煉獄中，衆多真神低著頭，臉色凝重無比。
他們不敢仰望天穹，甚至不敢留意身旁人的狀況。
他們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那一團處在天外星河的強光，所帶來的可怕壓力。
主宰，這兩個字所透露的重量，他們總算深刻體會到了。
隔著“天禁”，那位主宰只是凝視下方的煉獄，就能讓董尚卿隕落。
就連他們也紛紛中招，差點如董尚卿一般死去。
——如若不是龐堅以喝聲喚醒衆人的話。
等有一天大家真正到了外域星河，站在了那位主宰的真身面前，別說和祂奮起廝殺了，誰能長久凝視祂而不死？
實力和境界的差距，如難以逾越的天塹鴻溝，讓衆人心生絕望。
大家沒有因爲洛紅煙一具化身的破滅，因爲炎烈等人的撤離，而生出輕鬆解脫感。
反而覺得更爲壓抑。
“煉獄的法則在變，要不了多久低位神就能進來，然後是中位神，再然後……可能就是高位神。”厲兆天語氣苦澀，道：“離去的那些神靈，不久以後還是能進來的。”
龐堅忽然道：“祂已經不再釋放光源，大家可以不必那麼緊張了。”
這話一出，衆人暗鬆一口氣，終於敢重新仰望星河。
星月依舊在，那團讓大家感到窒息的光，果然消失無蹤。
代表炎烈的火炎流星，還有烈殃、莎迦、阿蠻的蹤影，同樣在星空中隱沒。
唯有月亮，和明熠的星辰，永恆存在於“煉獄”上方的虛空。
“董前輩……”
龐堅輕嘆一聲。
無數符篆和蠅頭文字，從董尚卿崩碎的軀體流逸出來，和一道道流光混雜在一起，飛向了荒蕪之境的位置。
“譁！”
一道嶄新的晶狀霞光，也隨之從那具軀體閃現，往“天禁”而去。
在一衆真神中，董尚卿的實力最弱，對軀體和神魂的淬磨也不足。
他也清醒地認識到了這點。
所以，他打算儘快提升力量和修爲，要破開“天禁”去天外星河尋求一線生機，爲後輩新秀們騰位置。
然而，還沒有等他衝出煉獄，他便死在衆人眼前。
“他只是比我們先走一步，以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我們……”
黎王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蘇綰柔、裴亦山的身上，道：“不能在短時間突破境界的話，我們也難逃死亡的命運，註定會被淘汰。”
蘇綰柔道：“我們的處境依然堪憂！”
“朱前輩！”裴亦山輕喝一聲，道：“真神之後的境界，究竟是怎樣的風景？你是如何突破的？”
萬山之祖阿蠻，早前和他接觸時，他是感覺自己有些優勢的。
但在阿蠻破境，成功躋身中位神行列後，他聯合厲兆天，黎王，還有蘇綰柔，董尚卿，都無法讓阿蠻敗北。
沒李昱晴的“命運長河”次次起到奇效，他們幾個很有可能會被阿蠻，給逐個地擊殺。
這刺激到了裴亦山，讓他急切地想要進入下一個境界，爲將來踏入天外做準備。
“朱前輩，能否和我們講一講，我們人族後面的修行步驟？”蘇綰柔也詢問。
撤銷了“神之法相”的朱璣，在大家渴望的眼神下，有些尷尬地說：“我是莫名其妙破境的，我也說不清楚具體的步驟。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目前處在什麼境界。”
衆人譁然。
“神起境。成爲真神之後，人族下一個境界是神起境，對應著神靈的中位神。”
龐堅突然開口插話。
“神起境之後，名爲神顯境，對應著神靈中的高位神。再然後，則是神主境，對應著天外的主宰。”
“而這些完整的修行體系，是我從冥獄中的氣運獲知的，冥獄和我們煉獄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
“接下來，我來和你們詳細說一說，人族後面的修行方法。”
龐堅一臉認真地說道。這番話一出，衆人又以看待怪物般的眼神，望著這一刻的龐堅。
厲兆天都忍不住問道：“你在冥獄的另外一個軀身，不是早就碎滅了嗎？”
李昱晴更是一頭霧水，道：“我能晉升真神，就是因爲另一個你死在冥獄啊。”
“另一個我，在冥獄已經死而復生。如玄龜，如袁歧，如接下來的黑鳳凰那般。”龐堅肅然道。
……
毗鄰聖靈大陸的詭霧中。
一道核心爲黑色的晶狀霞光，仿若一條魚線般細長，從上方垂落到龐琳的天靈蓋。
龐琳輕薄嘴角泛起淺笑。
在她的眼窩深處，有一黑一白兩隻鳳凰，霎那間變得鮮活靈動。
“譁！”
那隻釋放著神秘威嚴的黑鳳凰，以虛幻的形象在龐琳的背後呈現，鳳眸中透著睥睨衆生的傲慢。
黑鳳凰，非魂體靈體，像是一種靈魂投影。
卻和懸浮在第七界的那隻一模一樣。
可這個虛幻的祂並非死物。
如影子般的祂，眼眸還是靈動的，正低頭靜靜望著龐琳。
祂看著一道核心爲黑的晶狀霞光，沉落在龐琳的腦海，落入那片幽藍色的奇異魂海，將魂海變爲黑漆漆的色澤。
“成了。”
龐琳忽然笑了笑。
如投影一般的那隻黑鳳凰，因祂的一句“成了”突然發生異變，被注入了濃稠的魂息生機，從影子化爲魂之產物。
俄頃，影子般的黑鳳凰，就成了一個魂靈異物。
“呼！”
這隻黑鳳凰翩然一動，忽然隱沒在了龐琳體內，變爲她靈魂中的一枚至深印記。
“成神之後，爲神顯境。”
龐琳輕聲低語。
沒依仗煉獄的天地靈氣，沒準備豐富的神丹妙藥，也沒有在詭霧之外的陸地。
她以自己體內的力量，就能推動著她的境界突破。
在晉升真神後，她馬上向神顯境發起進階。
“時間應該是夠的。”
衝擊境界時，她在煉獄內部詭霧中，望向了上方的虛空。
霧海，天禁，都遮蔽不了她的目光。
她在煉獄深處，看到了那團不再刻意釋放強光，不再刻意展現自己強大的主宰。
“你就等一等好了。”龐琳瞇眼而笑。
……
天外，幽暗冰冷的虛空深處。
一團不再釋放恐怖光源的能量場外，停著魔軀巍峨的赫摩天，還有藏身在恢弘地宮的紫墨，加上靈族的牟乞。
三名高位神，以謙卑姿態來面對那團能量場。
能量場中的洛神真身，語氣淡漠地說道：“你果然醒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