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窟……”
白貍漆黑如墨汁般的妖瞳，因這兩個字顯露敬畏忌憚，那張精美小臉也滿是掙扎猶豫。
對於元旻妖王，她倒是並不太畏懼，即便眼前她還不是元旻對手，她也有信心自保。
大不了遁離聖靈大陸，尋一方人族佔據的碎地潛隱。
可龍窟，對所有煉獄的妖族而言，都意味著權威和血腥。
在天鳳隕落以後，敢於違逆龍窟的妖族，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真招惹了龍窟，就是逃離聖靈大陸，進入人族主宰的陸地和碎地，龍窟的那些龍還是會尋上去嚴懲施刑。
所有妖族強者心中都有一桿尺子，因知道龍窟的恐怖，纔會認真掂量衡量。
因此，當白貍得知袁歧唯一的條件，就是讓她對抗龍窟時。
她內心是難以抉擇的。
與此同時。
巨大的白骨妖手中，一簇簇燃燒的森白火焰，帶著陰森、冰冷、酷厲的氣息，還是將龐堅環繞在內。
龐堅的眼瞳，口鼻，止不住地流血。
血液在他的眼中，在他的感知中，依然是黑漆漆的污血。
擡頭望天，純黑的夜空不見一縷星光、月光，星月也被黑色淹沒。
透過白骨縫隙往下看，他看到大地變爲純白色，地面似有許多絨毛般的柔弱之物，草一般肆意地搖擺晃盪。
在龐堅神魂感知中，他所見所在的世界，都成了黑白兩色。
成了妖王白貍構築的奇詭世界。
“她不是因爲處在九級，妖魂纔會這般強大。而是，她本就是妖族中的異類，她天生就妖魂過人！”
龐堅頓時心有所悟。
“起！”
深藏丹田靈海的“凜冬之心”，被他召喚出來。
踏著極寒星辰般的冰球，他在這個由一根根白骨化作的妖手之中，將他現今能用的諸多力量爆發。
一道夾雜極寒異力、星辰、月光和雷霆的劍光，帶著他向白骨妖手外部衝去。
丹田深處，那一顆顆熠熠星辰驟亮，一圓一彎兩輪月亮齊放光芒！
被白貍滔天妖力遮蔽的天穹，於這一刻如星月再現，那道被源魔劍揮動而成的劍光，瘋狂斂取“凜冬之心”內的極寒異力。
“喀喀！”
籠罩白骨妖手的幽冷火焰，在“凜冬之心”法則奧秘的推擠下，彷彿被同化了些許。
“嗤！”
一點寒芒穿過白森森的火焰，從兩根白骨之中越過，帶著龐堅頑強地逃離白貍的封禁。
“魂遊境而已，想逃脫我的手掌心？做夢。”
白貍不屑冷笑。
“譁！嘩嘩！”
更多的白骨妖手，一隻只地於高空呈現。
每當龐堅飛竄出一隻手，就另有新的白骨妖手抓來，令他飛來飛去，卻始終於不同的白骨妖手掌心出沒。
“龐堅！”
一艘劍舟如電飛來。
梵塵，董天擇，胡媛菲、柳游魚等人，紛紛祭出神器、神符，準備配合龐堅攻擊那些以白貍氣血妖力精煉的白骨大手。
白貍妖瞳兇光一現，冷冽道：“敢來尋死！”
“白貍，他們背後是真神？”袁歧尖叫提醒。
“真神？那又如何？我們妖族敬畏的，永遠都是妖神，而非什麼真神！”
白貍妖王的左右妖瞳，又化爲一黑一白。
劍舟上方的那些魂遊境人族精銳，突然頭暈目眩，魂魄如突然墜入一個黑白純粹的異時空，魂和力的連接霎那中斷。
在袁歧的眼中，劍舟上的所有人眸光呆滯，像是被人抽了魂。
劍舟也倏然定格在半空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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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海的青山上，背後有龍窟支持的元旻妖王，身前的水晶球一片漆黑。
在那血色獸瞳裂開一條縫隙，進入白貍妖王的領地以後，元旻看到三頭八級的大妖，集結了一批小妖圍攻龐堅和袁歧。
他也看到三頭大妖，逐個被袁歧所殺。
節節攀升的袁歧，所展現出的恐怖力量，讓元旻感到興奮。
同爲八級大妖，袁歧還是入門不久的晚輩，竟依仗血脈的完整性，將那些年齡高出他幾輪的大妖斬殺。
元旻愈發期待自己體內，所有隱藏血脈神通被激發後的戰力。
突然，血色獸瞳落入一隻小手。
之後，漆黑便取代了一切，讓他再也無法看到遠方天地的狀況。
“是白貍。”
元旻背後，同樣是九級妖王的金鯉，用一種嫉妒羨慕的聲音說道：“元旻，她不願被你看到後面的所作所爲。這白貍對你如此戒備，可是對龍窟懷有異心？”
元旻皺眉：“她應該不敢。”
“你不敢，不代表她不敢。”九級的金鯉低著頭，輕聲道：“她比你還年輕，她血脈還是八級時，在那片區域就沒有大妖敢挑釁她。她是妖族中的異類，極小時候智慧就爆發了，她對妖魂的雕琢超過所有同級大妖。” “這趟，她之所以沒有資格競奪妖神席位，只因她過於年輕。”
“依我看……”
“閉嘴！”
沒等她說完，元旻妖王便冷喝制止，道：“黑鸛死了。金鯉，你去幫忙緩一緩巖熊的步伐，讓他暫時不能回頭去找白貍。”
金鯉那張人族女性的豔麗面容，頓時充滿了恐慌和怨毒，不敢相信地盯著元旻。
“你敢違揹我的命令，就是不聽龍窟的。”元旻冷冷看向她，道：“又不是讓你和老熊拼命，你只要將他帶離他的領地，讓他暫時回不去就行。”
“元旻，你，你……”金鯉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她沒想到她爲了元旻付出那麼多，這位她傾慕多年的男子，竟然在其晉升妖神的道路上，可以隨意地將她丟出去犧牲。
還搬出了龍窟！
“我這就去，但並不是我畏懼龍窟，而是真的想你成爲妖神。”
金鯉低著頭，黯然嘆息一聲，飛身落入一條涌動的溪河。
“妖神之路，以鮮血屍骨來鑄就，誰也不能例外。”如要說服自己一般，元旻妖王眺望遠方，冷漠道：“想對抗龍窟，有資格和那頭老龍對話，唯有先晉升妖神。不成妖神的妖，在這場大劫中，註定只能隨波逐流！”
……
白貍統御的領地。
她真身站在枯枝，一手握住血色眼瞳，銀白色的長髮披蓋著嬌小的身軀。
沒有去看再次被白骨妖手裹住的龐堅，也沒看停滯不動的劍舟，她反而看著另外一個方向。
她目之所在，乃是龍窟的位置。
龐堅，劍舟上的所有人，包括身懷妖族秘密的袁歧，此刻皆不再她考慮範圍。
“我……”
“我要是站在龍窟的對立面，就不能殺他們。我聽命龍窟，即使得罪了真神，龍窟也會爲我出面出頭。”
“我若決意不聽龍窟調度，將來背井離鄉逃離聖靈大陸，真神就會殺我。”
她內心一番天人交戰。
許久許久，她還是沒有能做出決定，於是對袁歧說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袁歧點頭重申：“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他深知，在天鳳隕落以後的煉獄世界，龍窟和雷龍對妖族意味著什麼。
強大如白貍，體內擁有和他類似的罕見異種血脈，當真正要和龍窟對立時，也顯得這麼的艱難痛苦。
“白貍大人，我再對你透露一個消息，在第四界的極北之地，一個被詭霧籠罩的北岐碎地，內有足以和雷龍分庭抗禦的我們妖族先輩！”袁歧深吸一口氣，提點道：“真走投無路了，你可以躲入北岐！”
“龍窟的力量，也未必就能勝過裡頭，那些遺世獨立多年的古老妖族！”
“請慎重考慮！”
袁歧該說的都說了。
白貍目顯驚駭，道：“好！容我再考慮一番！”
“嗖！”
她嬌小的身影憑空消失。
不斷復現的白骨妖手，於高空徹底消失，漆黑天幕依舊，可月亮和星辰終於顯露出來。
劍舟上方，一羣仿若墜入異時空的一羣人，突然從另一個世界迴歸。
夜風清涼，星月朦朧，可怕的白貍像是壓根沒出現過。
“發生了什麼？”
“那白髮少女去了何處？”
“龐堅，你沒事吧？”
劍舟上的衆人輕喝道。
“沒事。”
搖了搖頭，龐堅也墜入這艘劍舟。
見大家雖衣衫沾血，但都只是受了點輕傷，他稍稍放心。
九級的白貍妖王，呈現出的冰山一角力量，就深深震懾了他。
境界的巨大差距，很現實地擺在他的面前，讓他知道他的魂遊境再特殊再厲害，也無法連跨兩個等級和妖王對抗。
而這樣的白貍，血脈依舊是殘缺不全的。
因某種大道的制衡，她先輩們參悟透徹的天賦，並沒有被全部應有地浮現。
如果她當真答應袁歧的條件，以違背龍窟爲代價，換取古老血脈的完整盡現，這位白貍妖王定然更爲恐怖。
人族，不朽境級別的大修，可能真需要幾個才能壓制她。
“白貍，類似你們幾個在人族的身份地位，乃是妖族的異種天才。在同級的妖王中，她也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要不是她太年輕，積累遠遠不及熊老，我這趟過來第一個要說服的，應該是她白貍。”
“她是妖族的翹楚，還是九級妖王，你們要是能和她對抗……”
“那我們妖族早就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