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花影不願意相信,但是事實就近在眼前,不由她不相信。
如果是拓跋戰因爲她的威脅而禪讓退位,那此刻出來的人絕對不會是拓跋鏡一個人。
即便是一個人,也更加不會這麼快身穿龍袍。
先王在位,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是決然不會提前製作。
如此合身的龍袍在身,這就說明拓跋鏡早就已經是皇帝。
拓跋鏡既然已經榮登王位,那花影此刻所做的一切,無疑就是找死。
因爲她方纔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昭告天下,拓跋鏡是個陰險狡詐的帝王。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
拓跋鏡想要坐穩王位,就要讓火鳳城繼續渾濁下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保持一個玄妙的平衡。
而眼下之際,拓跋鏡唯一的選擇就是殺花影以正清白。
兩行冰冷的淚水,頓時就順著花影那精緻的容妝流淌了下來。
讓她傷心的不是馬上面對的死亡,而是拓跋鏡的欺騙。
她無法接受拓跋鏡的欺騙,更加無法接受拓跋鏡想殺她滅口的欺騙。
她還在整天做著拓跋鏡以國禮迎娶她的美夢,而拓跋鏡卻已經想著要殺她滅口。
不用想,之前醉春閣之事,肯定是拓跋鏡指示寧家殺她。
要不然就憑寧不羣那個紈絝子弟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弱點。
在眼淚低落的瞬間,花影突然笑了起來。
真是機關算盡卻成空。
十幾年來,她用命愛這拓跋鏡,用命守候著拓跋鏡給她的承諾。
可是,到頭來……
“你既然選擇了背叛逃亡,爲何又要選擇回來?”
拓跋鏡語氣擲地有聲,字字誅心。
花影只是淡淡的笑著,一個字都沒說。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無話可說。
拓跋鏡見花影不說話,舉起手中燃燒著蒼莽火焰的烈焰弓,對準了花影。
“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受死吧?!?
話音剛一落,拓跋鏡彈指放箭。
一個尖銳的箭鳴聲驟然響起,緊接著一支金黃的箭羽在空中衝向花影。
衝向半空中的時候,那支箭羽突然就幻化出一萬支一模一樣的金色箭羽。
與此同時,懸掛在天空中的那面昊天鏡,突然龜裂破碎,最後幻化成無數齏粉。
面對呼嘯而來的萬箭穿心,花影不躲不避,就那麼面帶笑意的看著。
與其說她把生死看淡,倒不如說她心如死灰。
她的一切都是依託於對拓跋鏡的愛。
真相大白,她奉爲神明的愛既然壓根就沒存在過。
那她的命也就隨之煙消雲散。
一萬支箭羽齊齊穿過花影的身體。
濃厚的血霧瞬間騰起,遮天蔽日。
待到血霧退散的瞬間,花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面對用生命愛自己的花影香消玉殞,拓跋鏡眉宇中沒有絲毫憐憫,片刻都未停留的轉過身,並且對著守城將軍命令道:“火鳳城得上古必有,一向正氣凜然,何來骯髒不堪?若再有人胡言亂語者,格殺勿論?!?
守城將軍和其他將士紛紛跪地領命。
這時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人走了上來,衝著拓跋鏡行了個君臣禮。
“陛下放心,有我寧家,斷然不會再出……”
沒等中年男人把話說完,拓跋鏡就怒聲打斷了他。
“先把你寧家的事處理好,再跟我說這話。倘若再出茬子,我定然饒不了你!寧肖,別怪我沒提醒你,別說是你,當年的事情若是掀出來,你寧家上下恐怕都活不成!”
寧肖臉色頓時一變,連忙拱手說道:“小臣明白,定然處理妥當,覺不讓陛下擾心。”
拓跋鏡冷冷的笑了笑道:“擾心?都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膽威脅朕。事情辦不好,殺就是了。我有何擾心?”
寧肖臉色瞬間煞白,兩腿一軟,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陛下饒命,小臣知錯,小臣知錯。”
拓跋鏡滿臉厭惡的看了寧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寧肖趴在地上一直都沒敢動,直到拓跋鏡走下城牆,他才猛的站了起來,雙目猩紅,渾身殺意的走到城樓之上。
“吩咐下去,把抓來的人,都給我吊在城牆上。玄雲宗的人,一刻鐘不出來,就砍殺一刀?!?
守城將軍當即領命。
“遵命!”
守城將軍剛要起身,寧肖又緊跟著叮囑了一句。
“手上有點分寸,既要讓那些賤民叫喊,決不能輕易讓他們死了。”
守城將軍沒有絲毫的耽擱和猶豫,當即抱拳道:“屬下明白。”
寧肖看了那個守城將軍一眼,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然後攬住其肩膀低聲說道:“我不管你怎麼辦,只要把人給我印到法陣當中,我就算你的頭功。如果做不好……”
說話一般,寧肖就停了下來。
此致無聲勝有聲。
很多時候,話說一半起到的效果會更好。
說完寧肖就大步朝著城牆最高的瞭望塔走去。
在肖寧的背影消失在城門樓梯的時候,守城將軍猛的轉身,衝著身旁的近衛百戶說道:“把賤民都給我吊在城門樓上,不管老人還是小孩,都在脖脈上給我拉開一個一寸大傷口,撒上放血散,讓血一直流。”
近衛百戶微微一愣,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守城將軍說道:“將軍,您……那些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孩子,難道……”
守城將軍當即就打斷了近衛百戶的話道:“你若不願,大可自戕抗命?!?
近衛百夫長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連忙拱手領命。
然而就在近衛百戶轉身執行命令的時候,守城將軍卻又叫住了他。
“城下有三百隻塞北血鴿,你可隨意處置?!?
近衛百戶微微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守城將軍的用,怕事先前是爲了試探他,纔會強硬命他對婦孺孩童痛下殺手。
他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連忙拱手領命。
守城將軍,並未說什麼,而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很快那些被抓的佃農就被吊在了城門上,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大半個城牆。
看著那觸目驚醒的血漬,寧肖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滿目猙獰。
緊接著側臉衝著身旁的護衛看了一眼。
護衛連忙連忙領命,右手一揮,一堆弓弩手便闊步走了上去,然而這第一箭就是守城將軍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