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離家 119回 當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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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藏鴉的出現(xiàn),風(fēng)長老的話語近乎悔恨,讓柳橙心裡一跳,坐直了身子繼續(xù)聽風(fēng)長老說。
“……即使是玉清天神,離大羅天還是可望不可及,我們認爲混沌體質(zhì)最接近師祖,而出自混沌的古神,也有混沌體質(zhì),古神的遺子----青木,我們名義上的師傅便是混沌體質(zhì),所以……我們……以解除禁錮爲誘餌,得到了青木的靈血……”
“……製作出了藏鴉……”
風(fēng)長老的這句話,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隨著他的話,柳橙緊緊的握著手,緊的全身力氣好像都在兩隻手上,身體輕飄飄的,彷彿一口氣也能吹遠,耳邊聽到的聲音也跟著飄忽。
也許是最艱難的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風(fēng)長老語句暢通的繼續(xù)說:“藏鴉的出現(xiàn),傾注了我們所有的執(zhí)念,他自小就跟別的小孩不同,出生後見人即哭,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呢,每個人只管拿著各種修煉法訣在他耳邊念,心裡盼著他能快點長大,長大到足夠跟師祖並立。但是,慢慢的,他開始不哭不笑也不說話,我們以爲他是瑕疵品,都非常緊張,所以逼著他開口。”
柳橙強忍著,纔沒撲上去狠狠的將眼前的老人頭髮鬍子全扯下來。
----她的藏鴉,竟然被這樣對待!不能控制異能能聽到心音的藏鴉,竟然要天天面對他們那種瘋狂變態(tài)的心聲。
“我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天道之子,最接近天道之人,怎麼會有瑕疵?”風(fēng)長老沉浸在回憶中。喃喃地說:“不,不可能的,我們是不可能會失敗的。”
“爲什麼你們不能失敗?連盤古老頭都有失敗的時候,你們又憑什麼認爲自己不會失敗呢?”柳橙眼冒寒芒,直直的看著風(fēng)長老說。
“……失敗了嗎?”風(fēng)長老恍惚。
柳橙諷刺地勾起脣角。惡意的笑:“是的,你們失敗了。。,。你認爲藏鴉是你們創(chuàng)造出來就得聽你們的話嗎?你清楚吧,人類----是最難算計的呢?生身父母也不能控制子女的人生,何況你們不過是幾隻手,比起創(chuàng)造了你們再丟棄了你們的女媧更差勁,畢竟女媧沒想過控制你們的人生,只是丟棄而已。”
一通夾槍帶棒地話砸懵了風(fēng)長老,半晌才苦笑著回神。
“你說的沒錯。”風(fēng)長老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臉上佈滿皺紋,像風(fēng)乾了的橘子皮,“藏鴉三歲的時候,突然開口說話,說他能聽懂人心,說他知道我們想要什麼,說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說----他不想再看到我們。那麼小的孩子,纔到膝蓋位置吧,站得直直的。仰著頭,跟青木抉擇時一樣的決然。說----如果還想他幫忙完成心願的話,不要主動出現(xiàn)在他眼前。然後一個侍從也不帶,進了後山。在他心裡,弱肉強食靠本能生活的野獸比人類要容易相處得多……”
“藏鴉,是提醒我們曾經(jīng)入魔的罪證,世上沒有後悔藥,人界地歷史尚能改變,天界的呢……傾盡清心園之力回到從前也改變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天道,果然還是無情的……”
風(fēng)長老迷失在回憶中。柳橙忘了是怎麼起身出地藏書樓,也忘了自己說了些什麼,恍惚的,好像罵了人,好像爲那個小小的蹣跚著進了叢林的背影哭了,好像將小小的藏鴉抱進了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告訴他:他不是被製造出來的工具,會有一個很愛的人。一直一直愛他,滿了,放不下了,都要溢出來地愛。
站在不知何處的花園裡,看著開得絢爛的鮮花,感覺落到身上的光線是那麼的冷,冷得,好像置身於冰窟之中,比被捱了爸爸一巴掌,被他拒絕還冷。
那麼溫柔的藏鴉,一直縱容她,寵溺她,給她溫暖,給她關(guān)懷地藏鴉,在她不知道時候,曾經(jīng)絕望過。也許,現(xiàn)在地他,仍然在絕望,只是驕傲的他不允許自己表露,更不會讓她知道。.
“橙兒。”
耳中傳來幻聽,一樣地溫柔,一樣的讓人寧和靜心,現(xiàn)在卻忍不住心中抽痛,像有兩隻手,抓著心死命的擰緊,擰得快要斷了。
“你怎麼呢?臉色這麼差,一副快要哭的樣子,誰欺負你了嗎?”
幻聽還在繼續(xù),眼前也出現(xiàn)了幻覺,彷彿藏鴉真的就站在跟前,溫柔得能溺死人的眼中正盛滿著濃濃的關(guān)心與擔憂。
“我哭了,在心裡哭了。沒有誰欺負我,我只是想要是能哭出來就好了,真的很想哭啊,爲什麼就沒有眼淚呢……”當藏鴉的手爬上柳橙額頭的時候,柳橙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幻覺。
他一開始就知道長老們的心思,也知道親身父親不喜他的原因,卻還願意爲長老們的願望修行,願意爲了從來沒見過的父親給老頭下跪請求原諒。他驕傲,也更加堅強,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憐憫。
而她,連爲他將心底的眼淚流出來都做不到。
“沒事的,還有我在,你不需要眼淚。”藏鴉說,手指覆上柳橙的眼瞼。“一切都有我呢。”
是的,一切都有他,他總是這樣說。
“可是,好疼,心裡好疼。”柳橙說著,握住藏鴉的手,十指交纏,貼著臉頰,“你這裡已經(jīng)不會疼了嗎,我?guī)湍闾酆貌缓茫俊?
掌心下的心跳沉穩(wěn)而有力,就像他的人,能安撫別人激動的情緒,可是現(xiàn)在這些,讓柳橙的心疼得更厲害了。
“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了嗎?”藏鴉將柳橙壓入胸口,摸著她的頭髮,低低的問。“你這麼喜歡胡思亂想可不好,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來,告訴我,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藏鴉低低的聲音竄進柳橙心底,撫慰著一下一下的抽疼,數(shù)著他的心跳,慢慢的將讓她傷心的一切說出來。
一問一答,哄著柳橙說完原因,直到聽完事情始末,藏鴉一時搖搖頭,敲敲柳橙的腦袋。“還以爲有人趁我不在欺負你呢,原來是這個。傻丫頭,我要是在乎那些,還不得入魔了,沒事了,不要難過啊。”
“可是……”柳橙激動。
“可是什麼?”藏鴉問:“是覺得我該當他們是仇人,然後報復(fù)回去,讓他們不得好過,最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沒這麼想,只是……”柳橙眼睛瞪得圓圓的。
“只是什麼?”藏鴉不放過她,繼續(xù)問:“還是你覺得我可憐,觸動了你的軟肋,讓你很是同情,覺定施捨你的憐憫給我?”
“纔不是!”柳橙跳起來,激動的說:“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你可憐,怎麼會同情?你是藏鴉啊!我……我只是替你疼,想替你疼,我會一直一直都在這裡,再也不離開了,不要對人心失望好不好?”
“傻瓜。”藏鴉輕輕的將柳橙揮動的雙手握住。“我不會對你失望的,你在懷疑亂想什麼……”
低頭,覆上花瓣般的雙脣,對上柳橙直直瞪傻了的眼神,輕輕的笑,將脣移到她的耳邊,聲音低沉的說:“笨,閉上眼。”
熱熱的氣體吹進耳內(nèi),麻麻的,癢癢的,讓柳橙覺得四肢開始發(fā)軟,只有緊緊依靠著藏鴉纔不會倒下。聽著他的話,睫毛顫抖的閉上了眼,感覺耳垂被輕輕咬了下,然後作亂的地方又移到了脣角,頓時臉上發(fā)燙,將眼睛閉得更緊,卻微微昂起了頭,張開了脣,讓人更好採。
藏鴉一手託著柳橙腰,一手與她十指交纏,看著眼下羞紅了臉動作卻一點也不羞的人,心底泛起了絲絲慾念。聽她說替自己的疼,說不要失望的時候,突然很想吻她,親自嚐嚐這雙脣的味道。
原來,是這麼的甜,與她丁香小舌交纏的時候是這麼的美妙。
楊毓遠遠的便看到了兩人,明知道非禮勿視,他該轉(zhuǎn)身離開,但還是直直看著,握緊手中的摺扇,臉上保持著僵硬的微笑。
忽然,一直沉浸在兩人甜蜜世界中的藏鴉擡眼,掃向楊毓的眼神比冰箭更犀利,讓楊毓忍不住嚇得後退兩步,撞到了一顆山石。在他的記憶中,身爲少主的藏鴉很少出現(xiàn),且一直是淡泊無害的形象,現(xiàn)在看來,並不如想象中的單純。
歉意的點頭,流露出失意落魄的悲慼神色,轉(zhuǎn)身飛遠。
藏鴉眼神閃了閃,對楊毓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後垂眸繼續(xù)享用送上來的美食。
“等等……”直到藏鴉的嘴脣開始移往鎖骨,豆腐被吃成豆腐渣的柳橙這才象徵性推推始作俑者,提醒:“這裡是外面,有人……”
“哪裡有人?”藏鴉不放。
柳橙睜眼掃了掃四周,發(fā)現(xiàn)別說人影,就是連那些花木精靈都消失不見,原本紅黃粉紫開得熱鬧的花園變成光禿禿的,入目之處連一抹綠都找不到。
“但還是大庭廣衆(zhòng)之下,會有人來呢。”縮了縮脖子,柳橙推推藏鴉。
“快點長大。”藏鴉啄了啄柳橙的脣,眼神留戀的掃過被他蓋了印章的鎖骨,將她衣襟整理好。
這一章,寫藏鴉,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流,心裡像堵了什麼似的難受,好想放聲大哭,書裡的人哭不出來,我就幫他們哭。就好像,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情節(jié),而是本來就存在,只是恰好被我知道了,借我的筆寫出來。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