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奶, 你還痛不痛?團團給你呼呼。”團團看著蕭媽媽,臉上滿是心疼。以前,團團疼了, 比如摔去了或磕著了, 大人們都會給吹吹, 吹吹後團團果真就覺得不大疼了。現(xiàn)在, 奶奶(媽媽說了, 這是叔叔的媽媽,所以也是團團的奶奶)躺在病牀上,身上還插著好幾根管子, 一定很疼吧。
“奶奶不疼,謝謝團團。”蕭媽媽有氣無力的說。現(xiàn)在是手術(shù)後第三天, 動過開腹手術(shù)的她還相當(dāng)虛弱。
“那團團給奶奶唱歌!”團團又好心的建議。奶奶躺在牀上哪兒都不能去, 一定很悶。叔叔說了, 讓團團多陪陪奶奶,給奶奶解悶。
“……”
“團團, 你別鬧奶奶,讓奶奶休息。”看著團團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又是講故事的,姚遠怕她耽誤了蕭媽媽休息。
“我不累。團團媽媽,哦,我可以叫你姚遠嗎?”蕭媽媽虛弱的臉上帶著點笑, “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 反正我這幾天也空著。”姚遠一邊笑著說, 一邊把導(dǎo)尿管裡的尿液都放到痰盂裡, 拿著痰盂去了衛(wèi)生間。
看著姚遠的背影, 蕭媽媽陷入了沉思……
和姚遠和好後,蕭正儒打算儘早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辦了。把證給領(lǐng)了, 酒給請了,昭告天下,那樣心裡才覺得踏實。姚遠思索再三後,還是拒絕了蕭正儒的提議。一是還是不想蕭媽媽面子上太難堪,二呢是拒絕當(dāng)汗水梨花,不肯做夏日新娘。最後,兩個人各退一步,打算八月領(lǐng)證,十月擺酒,但有個前提是須儘可能爭取蕭媽媽的同意。偷偷的把人兒子給搶了,姚遠怕以後大家會不太好相處。
前幾天打蕭正儒就電話給母親,告訴她,自己打算和姚遠先去領(lǐng)證,再帶著姚遠和團團去北京,既看奧運,又提前預(yù)支蜜月,十月份就擺酒請客。蕭媽媽眼見著蕭正儒一意孤行,又氣又急。女兒蕭夢曦就在上上個週末帶著自己相中的那個女孩林惠茹過來了,本來是想讓姚遠知難而退。誰知第二天蕭夢曦就滿臉慍意的回來了,說是被弟弟狠狠地折辱了一番,並表示從此以後,再也不想管那不知好歹的人的破事了。
看看蕭正儒毫無悔意,蕭媽媽只好又親自出馬。結(jié)果,不知道是太勞累還是什麼原因,回家的當(dāng)晚又便血了。如果按照蕭媽媽一貫的脾氣,反正上回檢查過醫(yī)生說沒事,她肯定也就不吱聲了。可是因爲(wèi)心裡有氣,當(dāng)晚就大張旗鼓地告訴蕭正儒自己病了,而且是不輕。第二天一大早,蕭正儒就帶著媽媽上醫(yī)院做了個徹徹底底的檢查。蕭媽媽本來是隻想嚇唬嚇唬兒子的,誰曾想,這一次,經(jīng)過化驗大便、驗血、彩超、腸道鏡的種種檢查,還真查出了問題。原來她最近幾次便血,根本不是早前醫(yī)生說的肛裂,而是有腸道息肉。這腸道息肉的基座還不小,有兩公分半,醫(yī)生還說了,這一類的息肉,在六七年後容易癌變。因爲(wèi)位置比較靠裡,也無法藉助腸道鏡割除,必須開腹切除。
這意外的檢查結(jié)果嚇了大家一跳,所幸醫(yī)生說發(fā)現(xiàn)的早,只要早早開了刀就不會有大問題了。經(jīng)過了各種術(shù)前檢查後,蕭媽媽終於在三天前進了手術(shù)室。那天,蕭夢曦也趕了回來。
出了手術(shù)室後,打了全身麻醉的蕭媽媽還沒有清醒過來,蕭正儒聽從醫(yī)生的囑咐,爲(wèi)了不讓她沉睡過去,坐在牀沿,每隔幾分鐘就拍拍她的臉,喚喚她,以免她就此沉睡。雖然意識不清,可是她還是聽見了兒子和女兒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
“你請個假回來照顧媽吧。”蕭正儒的聲音傳來。
“不行,我們單位請假考勤扣得很嚴(yán)。”蕭夢曦拒絕。
“你今年的年假不是還沒請麼?請年假不就好了!”
“年假我已經(jīng)和朋友約好去麗江了。”
“旅遊重要還是媽重要?”蕭正儒明顯不悅,“你今年沒去麗江,還可以明年去。”
“我一年才那麼幾天年假,不想放棄。而且,已經(jīng)和朋友約好了,不能失約。”
“那也就是咱媽沒有旅遊和你的朋友重要了?”蕭正儒聲音裡有了怒氣,“你不打算留下來照顧媽了?”
“我沒這麼說,這是你的意思。”弟弟的咄咄逼人讓蕭夢曦頗爲(wèi)不悅,“而且,媽又不是才生了我一個。你照顧她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狞N?”
“我照顧媽的確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墒俏沂悄械摹_@幾天天氣這麼熱,你也知道,媽一向最愛乾淨(jìng)了,如果不擦身,肯定會不舒服,也休息不好。”蕭正儒的聲音裡有些祈求,“如果我做這些事,媽會不好意思的。”
“那你請個看護不就得了。”
“如果能請看護我還會求你麼?我去問過了,沒有專業(yè)的看護,要麼只能請個臨時的保姆。一則臨時找人不好找,還有,這可關(guān)係到媽能不能早日康復(fù),自己人照顧我們總歸要放心些。”
“反正我不能答應(yīng)你,這幾天媽不在我那兒,本來小元就沒人管,我放心不下。”
“姐,現(xiàn)在是暑假,小元不是有姐夫嗎?你再不放心,可以把他帶過來。”
“不行!我給他報了好幾個興趣班呢?來了這兒,他怎麼去畫畫,怎麼去練琴。”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來照顧媽了?”蕭正儒再也忍不住,大聲責(zé)問蕭夢曦,“我說蕭夢曦,你還是不是人?從你懷了小元,媽就一直在你那兒替你幹家務(wù),帶孩子,整整有十年了吧?現(xiàn)在,讓你照顧媽幾天,你就推三阻四的。你還是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跟你有什麼關(guān)係?”蕭夢曦冷笑,“你在那兒裝什麼孝子。我說了,媽生的不是我一個。你不行,你不行你未來老婆也不行?捨不得你未來老婆吃苦吧!她是人,我就不是人?”
“你……”蕭正儒氣得說不出話來。
“正儒,別說了。你媽媽待會兒就要醒了,她聽了,會傷心的。”姚遠拉住蕭正儒,“就象姐姐說的,由我來照顧吧!反正我這幾天有空。”
“不行……”
“不行?”蕭夢曦冷冷地打斷蕭正儒的話,“我沒說錯吧。你老婆是人,我不是人。”
“你……”蕭正儒氣得站了起來,姚遠連忙把他按住。
渾渾噩噩中,蕭媽媽心想,原來老人真是不值錢哪,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願爲(wèi)了自己犧牲假日,至於姚遠,大概是做做樣子給兒子看的吧。
清醒點後,蕭媽媽又忍不住開始嘔吐,蕭正儒連忙拿著臉盆來接嘔吐物,蕭夢曦則端來了水給她漱口。看著兒女一臉關(guān)心,蕭媽媽又鬆了口氣,剛纔,剛纔那些八成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第二天蕭夢曦就沒在醫(yī)院裡出現(xiàn),說是單位裡有急事,請不出假,而且,當(dāng)天除了端過那杯水外,倒尿倒血水都是兒子做的,蕭媽媽就明白,自己聽到的那段對話是確確實實有過的。
這幾天,晚上是兒子守在醫(yī)院裡,白天,則是姚遠帶著團團呆在醫(yī)院裡照顧自己。守著自己吊鹽水,清理自己的排泄物,替自己擦身,臉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絲嫌棄。是啊,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從來不會看錯人。或許,自己真該尊重他的決定。
兩週後,蕭媽媽終於拆線出院了,蕭正儒開著車子將她接回了家,安置在樓下房間裡。
“媽,你怎麼起來了。”蕭正儒看著母親蹣跚著從臥室裡出來,連忙過來攙扶她,讓她在沙發(fā)上坐下。
“正儒,讓姚遠和團團搬過來住吧!她這樣兩頭跑怪不容易的。”看著廚房裡忙碌的那個身影還有客廳里正坐在玩具堆中的孩子,蕭媽媽笑著說。
“媽,你是說,你是說不再反對我們了?”蕭正儒喜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