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晚飯後，一家人正縮在沙發上聊天。團團正繪聲繪色地給爸爸媽媽描述著幼兒園裡的所見所聞。姚遠和肖子凱發現，團團相當有講故事的天分。雖然年紀不大，卻總能口齒伶俐地將所敘說的故事講得形神兼備，所謂的形神兼備是因爲團團的肢體語言非常豐富，表情也非常的豐富。

“我來，我來！”聽到敲門聲，團團連忙跳下沙發，直奔門口去了。

“ 阿姨好！”團團奶聲奶氣地問候門外的人。

“哦！團團真乖！來，阿姨給你的！”來人把一個Hello kitty布偶塞到團團懷裡。

“謝謝阿姨！”團團遲疑了一下，回頭看看姚遠，看見她點了點頭，高興地一把抱住布偶。一直以來，團團只把收兩對爸媽（乾的和親的）的禮物視爲理所當然，別人送給她時，不管多麼喜歡，如果沒有爸爸媽媽的同意，她都不會收下。

“雯婧，你也太客氣了！”姚遠吃驚之餘，還是邀她入座。經過幾次接觸，姚遠已經大致瞭解章雯婧的脾性，這種人，她合不來。再加上有一次徐燕暗示她離此人遠點，因此，雖然給她介紹了幾個客戶，但在有限而必須的幾次接觸時還是保持了一定距離，自然從沒邀請過她上家裡來玩。

“你幫我拉了好幾單生意，我該謝謝你的。本來想請你們一家吃飯的，可子凱說你帶畢業班，很忙的，只好作罷！”媚眼如絲地看了一眼肖子凱，肖子凱尷尬地看了一眼姚遠，章雯婧又接著說，“所以只有上門來表示感謝了！”

“你也太客氣了，不是說這款險種不太接受新保戶了嗎？所以應該是我們謝謝你！”看著旁人當著自己的面口口聲聲親熱的“子凱”，還有那魅惑的眼神，姚遠心裡泛起了稍許酸意，不過，上門的都是客，最基本的禮貌還是必須有的。

“沒什麼，沒什麼，我也是慷公司之慨而已。”章雯婧一副受之不起的樣子，“對了，我今天來還想問一問，你們看看，要不要給自己也買一份。”

“我們？不用了吧！我們都有社保。”姚遠看她一臉期盼的樣子，看了一眼肖子凱，“要不，給爸爸媽媽買好了。”

“疾病和意外的都已經買過了，要不你們再給兩老買買壽險？”章雯婧熱情的提著建議。

“哦，上一次劉志軍他們買的時候，我也給爸爸媽媽買了，太忙，忘記跟你說了。”看著姚遠疑惑的眼神，肖子凱連忙解釋。

“壽險，我看就算了。讓爸爸媽媽知道或許心裡會不舒服，你也知道，老人家忌諱總是會多一點。”那條款上，最誘人的竟然是死亡後的賠償，這讓姚遠心裡不太舒服。

“那考慮考慮你們自己吧！你看，我們做這一行的，見得多了。哦，就上個月，有個做服裝的，死了，剩下孤兒寡母的，可憐哪。她老婆看見我，一直說，後悔沒聽我的話。當時要是聽了我的話，不到一萬塊錢，現在就能拿到二十萬的賠償。”姚遠再次佩服章雯婧，這循循善誘的本事比有些老師練得好多了。

“你和子凱，雖然年青，不過人生再世，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買了的話，萬一一方有事，對方和孩子的生活纔會有保障。”看著姚遠有些鬆動，章雯婧又趁熱打鐵。

“這樣吧，讓我們考慮考慮。”姚遠看看肖子凱，他始終沒發表意見，她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章雯婧走後，姚遠征求肖子凱的意見，肖子凱說由她做主。想到當年媽媽死後，爸爸和自己的窘迫與困頓，雖然保費不低，姚遠還是決定和肖子凱各買一份。

至於保單什麼時候送過來，章雯婧說她明天剛好要到肖子凱的單位附近，要不就送他單位好了。想想其實自己並不很適合跟這火一樣熱情的人打交道，姚遠覺得這樣也不錯。

“肯德基，肯德基，我要去肯德基。”團團跳著腳喊，今天可是她生日，該她做主不是？可是討厭的媽媽，竟然說去吃火鍋！

“團團，今天爺爺奶奶也在，爺爺奶奶不愛吃肯德基，我們下次再去，好麼？”姚遠看著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有些無奈，但還是耐著性子勸說。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團團委屈地說，其他小朋友都在肯德基過生日的不是？

今天是12月24日，西方節日裡的平安夜。大街上人來人往，才下午五點多一點，各家的燈箱就已亮了起來，照的整個大街燈火通明。各家商店的櫥窗上，都貼著聖誕老人和聖誕樹造型的不乾膠，有些甚至還在櫥窗上噴上了雪花圖案。

說句實話，以前姚遠對這個節日並沒有絲毫的感覺，只是在大學裡的時候，因爲好奇，和同學一起在一個平安夜去過一次教堂，還有偶爾會在這天收到幾個聖誕祝福。

不過，她倒是能夠理解許多商家和民衆對這個節日的熱衷。對商家來說，多個節日就多個賺錢的機會；而對民衆來說，是多了個純粹放鬆一下自己的理由。不象春節，因爲是我們自己的傳統節日，有很多繁文縟節必須去遵守，有許多不想去做的事必須去做，甚至於還有許多不想見的人必須去見。而聖誕節多好，不一定要幹什麼，不一定要見什麼人，一切都隨自己心意。

可自從有了團團之後，這個日子對姚遠來說就不一般了，因爲團團就出生在2004年的12月24 日晚，在那個不一樣的平安夜，本來跟她沒什麼關係的日子裡，她迎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團團，乖點好不好！”姚遠有些著惱，團團在大街上纏著自己鬧，引來了許多路人的側目。

“算了，算了，今天團團最大，我們去肯德基！”奶奶心疼孫女，站出來支援團團。

“去肯德基吧，我們沒訂位，今天肯定沒座位。等她死了心，我們就可以去火鍋店了！”肖子凱對著姚遠耳語。

一切就如肖子凱所言，半小時後他們就又折回了火鍋店，這家火鍋店就是他們經常光顧的內蒙小肥羊，因爲是常客，深知這裡平時就常常是高朋滿座，更何況是這個日子，他們早早地就在這兒訂了座。不過，雖說是早早的，還是被安排到了大堂。

雖然爲不能吃肯德基而懊惱，不過團團一向是個乖寶寶，進了火鍋店後就搶先上了座，然後搶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裝模作樣地點起菜來，逗得幾個大人哈哈大笑。

肖子凱爲父親斟上了他一向喜歡的二鍋頭，而姚遠則和婆婆陪著小壽星喝旺仔。一家人涮著羊肉，真是其樂融融。

“嗨，團團，我們又見面了，想阿姨沒？”一聲熱情的招呼想起。

“沒想，阿姨！”團團擡起頭，看著來人，撲閃著一對大眼睛，誠實地說。

背對著門口的肖爸爸肖媽媽也循聲回了頭，登時，一桌人的表情是精彩紛呈。肖爸爸肖媽媽先是錯愕，繼而是不屑，很快地轉化成了冷漠；肖子凱的眼裡閃過的是一絲不安，瞬間又恢復了鎮定；姚遠的心裡掠過一絲不耐，暗歎怎麼一到這兒就能碰到她呢，看樣子以後得挪窩了，不過，臉上依舊掛著一絲笑容。

章雯婧看到回了頭的肖爸爸肖媽媽，笑容僵在臉上。先是一絲錯愕，似乎還有一絲驚慌，可這一切都一閃而過，換上了明媚的笑容：“伯父伯母，好久不見！身體好嗎？”

“託你的福，還死不了！”肖爸爸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肖媽媽連忙在桌下扯了扯肖爸爸的褲腿，肖爸爸看了看好奇的看著自己的兒媳和孫女，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謝謝你關心，你有什麼事就快去吧！別讓我們打擾了你！”肖媽媽冷冷地說。

肖爸爸肖媽媽待人一向和善，姚遠從沒有見過他們如此失態，內心泛起一片疑雲。

目送章雯婧離開後，姚遠看了一下大家，大家似乎都心事重重，飯桌上一下子失去了歡聲笑語。只有沒心沒肺的團團依舊美美地享受著她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