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瑾禕上樓之前,楚嬙已經(jīng)從地上悠悠的爬了起來,換做坐在地上喘氣了。這坐著,總比趴著要好看些吧?
然而,當(dāng)沈瑾禕踩著結(jié)實的樓梯走上來的時候,臉色還是很差,差到了極致!不等楚嬙開口調(diào)侃,沈瑾禕便指著楚嬙,怒斥道:“你這般,成何體統(tǒng)?自小學(xué)的規(guī)矩都學(xué)到哪裡去了?花天酒地這種事情,是你該做的嗎?你爲(wèi)何不知自尊自愛?即便是走錯了路,也不當(dāng)在這種地方鬧出事端來!你倒是給我說說,你今日又有什麼理由?”
楚嬙被沈瑾禕說的一怔一怔的,她倒還想問一聲,表哥,你今日不跟國子監(jiān)的弟子在一起,跑到這裡來抓自己做什麼?人家可是三好公民,什麼壞事都不做的哦~~~
沈瑾禕失望的看了眼楚嬙,絲毫沒有注意到,楚嬙的臉上,毫無血色,嘴脣發(fā)白,額上也滿是冷汗,只顧著走過去一把拉起楚嬙,疾步離開這種地方。
沈瑾禕的腳步比起穆澤羲來說,當(dāng)真是快了許多。楚嬙心想,大抵是他爲(wèi)了以前爲(wèi)了節(jié)約時間多讀書,這才養(yǎng)成了這種習(xí)慣吧。
只是,還沒等楚嬙開小差過癮,沈瑾禕便狠狠的甩開楚嬙的手,扭頭瞪著楚嬙憤憤道:“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
“當(dāng)然知道了??!就是知道了纔去的?!?
楚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反正都被沈瑾禕抓住了,她算是沒什麼勁兒再去狡辯了,不如就破罐子破摔還好。
不說話還好,楚嬙一說話,沈瑾禕氣的鐵青的臉頓時又沉下了三度,咬著牙,“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何等地位?那種地方,豈是你這種身份可以去的?”
“既然我這種身份不應(yīng)該去,那表哥你就應(yīng)該去了嗎?你??????”你可知,你去了這種地方,許言玉會如何想?這句話楚嬙沒說出來,對上沈瑾禕泛著光的眼眸,一時間,楚嬙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大紅燈籠之下站著的自己,登時心便慢了一拍。
“我來這種地方?今日本是與國子監(jiān)的學(xué)子一同出行,聽見一個學(xué)子說似乎是看到你了,我這纔想著來看看的,沒想到,你竟還與人大打出手了?。。∧氵€真是出息了?。?!是不是相爺?shù)墓髯訋兹詹簧仙恚憔陀X得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
楚嬙默默的接受這沈瑾禕的批評,今日確實多虧了沈瑾禕出現(xiàn),不然,自己今日必定是要吃虧的。這點楚嬙承認(rèn)。只是,沈瑾禕還當(dāng)自己是當(dāng)年的小表妹,隨時可以拎著耳朵教訓(xùn)一頓的嗎?她是楚嬙,她已經(jīng)長大了,可是沈瑾禕卻把對錶妹的這種感情,誤以爲(wèi)是其他。
思及此,楚嬙不由得嘆了口氣,擡起眸對上沈瑾禕的視線,問道:“表哥,許姐姐呢?”
沈瑾禕的神情一頓,似乎是沒想到楚嬙會這麼問?;蛘呤菦]想到,楚嬙竟然知道今日他是與許言玉在一起吧。於是剛纔還神色嚴(yán)肅的沈瑾禕,頓時臉上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隨意的道了句:“她在城門處等我?!?
“哦?!?
楚嬙瞭然的勾起脣笑了笑,沈瑾禕,竟是還沒明白自己的心啊。
這男人跟女人之間,還真是麻煩,你要懂我,我還得懂你。可是,她就是突然覺得心裡很煩躁。
雖說她自己不願意站在城樓之上被人圍觀,但是不願意與別人不讓你去,這是兩種概念!!所以楚小姐現(xiàn)在的內(nèi)心,是有些失落的。說到底,還是自己作死?。。?
“嬙兒,我並非是,故意對你發(fā)火的。只是,你行事,確實是太沒有分寸了。你已是王妃,怎能來這種地方???????”
“表哥,將許姐姐一人放在那裡,你可放心?”先不說什麼流氓調(diào)戲吧,萬一,許姐姐一個不小心,與某才子互相看對眼了,不再喜歡你了,看你上哪哭去。
原諒楚嬙此時的腦洞,真的是太大了些,只是,一個男人,將一個女子獨(dú)自一人丟下去尋別的女子,這樣的做法,當(dāng)真是太沒風(fēng)度了啊?。。?
沈瑾禕小老成的皺起了眉,理所當(dāng)然道:“城門口那麼達(dá)官顯貴,反倒安全,不比這裡,人魚混雜。”
“可是表哥,你想過沒有,我這麼彪悍,哪有人敢將我怎樣?可是許姐姐就不同了啊,她這麼柔弱,若是被人???????”
楚嬙話還沒說完,沈瑾禕竟是有些急了,慌張的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城門口尋許言玉。只是剛走兩步,又調(diào)轉(zhuǎn)過頭來,一把拽住楚嬙,道:“你一人在此,太不安全。我先去尋了許姑娘,再將你送回去,否則,我擔(dān)心我一轉(zhuǎn)身,你又跑回去了?!?
楚嬙咂咂舌,感慨道:哎,表哥,你真是太瞭解我了?。?!
既然沈瑾禕都親自動手抓人了,楚嬙自然是沒得逃的機(jī)會了,只得乖乖的被沈公子押著,哦,不,拽著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已是夜半,街市上的人卻是越來越少,城門口方向的人卻越來越多。
楚嬙十分不樂意的被沈瑾禕拽著走,時不時的被來往的人羣撞著。只是,你若是指望一個書呆子能夠過來護(hù)著你走,玩什麼浪漫的話,呵呵,那你還是回去睡一覺吧。
而且,人沈瑾禕不僅沒有要爲(wèi)楚嬙攔住來往的人流的主動,反倒是有些心急,臉色不太好,腳下加速。
沒過多一會,楚嬙就滿臉的汗水,衣服都溼透了。整個人腦中昏昏沉沉的,恨不得地上就有一張牀,可以供她楚小姐大睡一場。
“快點,這邊,這邊,聽聞今日六王爺難得帶了女子同行,不知道是不是王妃??!趕緊的啊!??!”
身邊的一個女子拉著另外兩個女子一下子撞開楚嬙,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楚嬙震驚之中驚訝道“這大概是我見過跑的最快的女子了?!?
沈瑾禕扭頭,將楚嬙往自己身邊一帶,總算是有了點要護(hù)住楚嬙的自覺了。大抵是覺得這姿勢不大合適,所以沈瑾禕只是隔空護(hù)住楚嬙,也漸漸的鬆開了拽著楚嬙的手。
楚嬙心中好笑,她這個表哥啊,還真是恪守禮教?。?!不過,也罷了。
“嬙兒,你可知,今日六王攜的女子,是誰?”
這種場合,本應(yīng)是楚嬙出現(xiàn)的,但是如今楚嬙就在眼前,那,六王爺今夜帶的人又是誰?
楚嬙挑眉,看向城門之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一片喜慶之色,一片深藍(lán)色的夜幕下,便是一片火紅的燈海。
“我怎麼會知道?!?
楚嬙癟癟嘴,語氣輕鬆的回答。
無論帶的是誰,都不是自己就是了。心中像是被誰點了一團(tuán)火,楚嬙忍住怒氣,轉(zhuǎn)身就要走。
“你不想看看,那人是誰嗎?“沈瑾禕一把拽住楚嬙的胳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背對著燈海的他,整張臉都像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一般。
鬼使神差的,楚嬙竟然跟著沈瑾禕來到了城樓之下。這是她第一次站在巍峨的城樓之下,仰視京城,都城。
都說京城繁華,然而時至今日,楚嬙才真切的體會到。
城樓上還是空空的,沒有半個人影。
楚嬙的脖子都酸了,大腿止不住的發(fā)抖,剛垂下頭,只聽見身邊的人驚呼一聲:“六王爺出來了?。。 ?
頓時,楚嬙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魔還是怎麼了,猛地擡起來頭,頓時,腦中便是一陣空白,周圍的聲音都聽不大真切了,像是與世隔離了開來。
城樓之上,穆澤羲一襲黑色繡金絲蟒紋的錦袍站在城樓之上,立在他身旁的女子,面容平庸,乾乾瘦瘦的,身上的一些淺紅色的宮裝襯得她整個人無端的多了幾分美感出來,端著手站在城樓之上,俯視著下面的人羣。
此女,正是董側(cè)妃。
周圍的人羣來來往往,於漫天的星光之下,眼中只剩下了那兩人,頓時心口翻涌起一陣腥甜味來。楚嬙嘲諷的笑了笑,蒼白的臉跟在水裡泡過一樣,他麼的,原來血的味道嚐起來,這麼噁心?。。?
城樓之上的穆澤羲淡淡的垂下頭,看著自己的子民,突然,萬人羣中,那一抹青色勁裝的女子,臉色蒼白的站在人羣之中,頓時,穆澤羲的心便是一堵,垂在身側(cè)的兩隻手瞬間緊握,楚嬙!
“表哥,撤吧?!?
楚嬙虛弱的聲音被人羣的嘈雜聲淹沒過去,視線卻隔著人山人海,仰望著城樓之上,與穆澤羲對視。
早就猜到了會是董側(cè)妃的沈瑾禕淡淡的扭過頭,微微的嘆了口氣,道:“走吧?!?
這種場合,若是換了以前,楚小姐定然能夠很是瀟灑的轉(zhuǎn)身離開。可是此時,楚嬙身體早已沒了力氣,加上腦袋一陣一陣的暈眩,楚嬙一轉(zhuǎn)身,整個人就不好了,喉嚨間的腥甜味再也壓不出,吐出一口老血來,兩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嬙兒?。。 ?
也不知道是沈瑾禕的聲音,還是穆澤羲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楚嬙閉上了眼,陷入昏迷之前,只想說,好睏啊。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穆澤羲的視線本就黏著楚嬙,看到楚嬙站在人羣之中,神情難辨,心中一緊,正猶準(zhǔn)備讓人先送她回去,就看見楚嬙倒在沈瑾禕的懷中。穆王爺一把推開自己身邊的人,飛速的從城樓之上奔了下來,奔跑中,玉冠都歪了也來不及顧忌。
“讓開?。?!”
京城的百姓,少有見到穆澤羲的,紛紛一窩蜂的圍了上去,似乎不看穆澤羲一眼就得減壽十年一般。
穆澤羲冷冷的掃了衆(zhòng)人一眼,腳下不停,腳步飛快的朝著楚嬙那裡奔去。
城樓之上,原本還甚是得意的董側(cè)妃笑容僵在嘴角,再也笑不出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面容猙獰。這些日子的得意,都被穆澤羲這樣的一個小小舉動衝擊的灰飛煙滅,楚嬙?。?!
“放開她!”
好不容易擠出人羣來到楚嬙這邊,只見沈瑾禕擔(dān)憂的抱著楚嬙坐在地上,神色焦急,聽到穆澤羲的話也沒有動一步,倔強(qiáng)的像是一隻牛。
穆澤羲的火氣立馬上來了,目光刀子似得在沈瑾禕的身上劃過,蹲在楚嬙面前,冷笑,微瞇著眼睛道:“你確定要拿許小姐的婚姻大事來換這一時的倔強(qiáng)嗎?”
沈瑾禕猶豫了片刻,鬆開了楚嬙。
穆澤羲一把抱過楚嬙,朝著身後隱藏在人羣中的暗衛(wèi),道:“最快的速度回去,把謝耀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