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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北辰弘不是北辰弘?”孫素雅震驚得站了起來,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得講的話猶如在繞口令,得到孫相肯定的答覆,她驚愣得復坐了下去。
孫相看她似乎難以接受,面色暫緩,勸慰道:“他既不是真的北辰弘,咱們孫家也就不存在背叛救主一說了,你就安心待嫁做皇后吧。”
知道她一時半刻緩不過神,孫相搖了搖頭,喊了紅葉進來伺候她,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爺爺!”卻被孫素雅叫住,孫相回頭看著自己這個驕傲的孫女,似有無限耐心地等她說話。“真的北辰弘呢?”
孫相搖了搖頭:“奎帝已死,無人知他在哪,或者早就被奎帝殺死了,畢竟比起宇文鐸、宇文愷,他纔是禹陵最大的仇敵。”
孫素雅低頭猶豫了半晌,遂擡起頭來堅定地看著他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孫相自是知道她說的是宇文哲,自己的孫女自己知道,他不由得正了神色,難得帶了絲嚴厲說道:“素雅,你是快要做皇后的人了,怎麼能再去見他?若你因他惹了污點,就算做了皇后,也是會被百官、被天下百姓詬病的。”
“我知道!”孫素雅忙不迭點頭,聲音中難掩哽咽,“他被皇上刺了一劍,生死未卜,我就是想去看看他好不好。”
孫相皺了皺眉:“七王爺那一向有靈丹妙藥,知道他是阿御小皇子,自會想盡方法救他,你就別操這份心了!”
說著擡腳就要離開,孫素雅快走幾步至他跟前,拽著他的袍子哭訴道:“爺爺,求你,我就見他一面!”
她既已是未來的皇后,一舉一動自有人關注,想要不動聲色地去見宇文哲,勢必要通過孫相。
紅葉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神情恐懼。僅僅幾天的光陰,小姐身上的神采飛揚已盡數褪去,如今就像是沒有生氣的布偶,讓人看著心酸。
孫相暗歎了口氣,終扶起她點頭道:“明天你拿了我的拜帖坐著我的馬車去七王府吧。”
孫素雅喜極而泣。
孫相見了目光一凜:“素雅,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從今往後你和他再也沒有關係!”
……
寧安宮中,已成爲皇太后的婉蓉臉上毫無半絲喜氣,靠在繁複華麗的大迎枕上,面露疲憊,見到程嬤嬤進來,她眼前一亮,揮退四周服侍的宮女太監,傾身向前問道:“怎樣,他答應來了嗎?”
這程嬤嬤是太后自嫁進太子府中就帶著的婢女,她詐死前曾把她安排到田莊上去,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這兩日才又把人接了回來,是太后幾位信任的人。
自宇文愷登基那日,宇文謹拂袖離開後,這幾日一直待在七王府中閉門不出,就連早朝也不上,太后與他分隔了半輩子,自然存了多親近的意思,沒想到宇文謹不但不進宮,連程嬤嬤的面都不見。
面對太后殷切的目光,程嬤嬤有口難言,對於太后和七王爺的所有事,她均知曉,正因爲十分清楚,不免心中不贊同太后的做法。
既然愛七王爺,當初爲何要爲賭氣嫁給太子呢?
當然,這話程嬤嬤是不敢說的,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握住太后的手道:“如今
阿御皇子生死未卜,七王爺當然沒心思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太后何必著急?再說您與他雖是師姐弟,可朝臣世人不知道啊,男女有別,他也不好常來寧安宮吧?”
你知道什麼?我已容顏老去,可他身邊還有個如花似玉、風華正茂的夏莫然在等著!太后心中像吃了黃蓮般苦澀,可這種等於承認自己失敗的話叫她如何啓齒?
只好把氣撒在兒子身上:“都怪皇兒,既然殺不成夏莫然,何故還要把劍捅進阿御的心窩?阿瑾對慕容太后和胞弟的感情他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哀家和皇上了。”
皇上的確不知道!程嬤嬤忍不住腹誹道,面上卻越發柔和,低聲勸解道:“先帝把阿御皇子藏得那麼深,皇上又如何知曉?您與皇上母子分離了十幾年,可不能爲這點事傷了母子情分。”
太后深以爲然,忙不迭點著頭,她心中深恨的是先帝,只是口誤才說起責怪宇文愷的話,補救似的說道:“你說的對,那哀家先等一天,若阿瑾明天還不肯進宮,哀家親自去七王府見他!阿御皇子因皇上受了傷,哀家去看他,百官也說不得什麼!”
程嬤嬤聽了勉強笑了笑,順著話道:“太后說的對,您已經是母儀天下的太后了,只要不被百官抓住把柄,什麼事還不是您說了算?”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太后當初嫁給太子,除了跟宇文謹慪一口氣,也存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如今聽程嬤嬤說著如此熨帖的話,不免心花怒放,是了,這禹陵已經是她兒子的了,她坐上了高高的太后寶座,還有什麼不能得到?就連宇文謹,還不是如囊中取物,早晚會臣服於她!
於是笑著問道:“去看看御膳房的八寶蒸乳鴿、酒釀蓮子羹和瓔珞酥做好了沒有?”
這幾樣吃食都是宇文愷喜歡吃的。
程嬤嬤喜不自禁,忙高聲應了,還沒走出門外,宇文愷正好撲面進來,笑道:“程嬤嬤哪裡去?”
明黃色的龍袍穿在他身上不添威嚴,倒讓人有種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之感,程嬤嬤目光一閃,笑著回道:“是太后娘娘惦記著皇上,說皇上今天要來用午膳,讓奴婢去催催御膳房。”
裡面的太后早聽到了聲音,高聲問著:“是皇上來了嗎?”
程嬤嬤應了聲“是”,吩咐避出去的宮女進來服侍,自己去了御膳房。
第二天一早,太后的鸞駕便從寧安宮直接駛到了七王府門口,不巧與孫府的馬車撞到了一處。
太后從簾縫中看著孫相的隨行小廝,招手問程嬤嬤道:“今天孫相也來找七王爺嗎?”
程嬤嬤面露難色,太后神色一凜,程嬤嬤便小聲地回道:“是孫小姐來看望阿御皇子。”
太后臉上便浮現譏色:“不知阿瑾怎麼想的,怎麼會給皇上立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爲皇后!”
雖不鬱,但他們母子最大的依仗便是宇文謹,太后萬不會駁了他的面子的。
待慕容管家收到消息匆匆趕來迎駕時,太后與孫素雅已一前一後進了門。
行了禮,慕容管家便客氣地引著兩人往宇文哲暫時住的墨玉樓走去:“王爺吩咐,若有人來探
望阿御皇子,便讓老奴招待。”
太后紆尊降貴來七王府的目的便是見宇文謹,如今見自己都委曲求全親自前來了,他還沒有出現,便有些不痛快。
但一來她打著探望宇文哲的旗號,這個過場總要走一下,二來孫素雅是她的媳婦,孤男寡女的,她總要替自己兒子看著點,便勉爲其難跟著去了墨玉樓。
一路上,太后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和善:“聽說陸嬤嬤放出來後就被王爺接到了七王府,怎麼不見她的人?”
是指責她沒來迎駕嗎?慕容管家腹誹,不好明說陸嬤嬤對太后恨極,根本不願出來見她,嘴上卻道:“不巧她生了病,怕把病氣過了太后,所以沒出來。”沒說等她病好了定去安寧宮拜見的事。
太后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不計較,笑著接過這一茬,又道:“阿御這些年辛苦了,但子不言父之過,等過些日子哀家便讓皇上下旨給他封王。”
皇上登基後,他的兄弟是要按禮封王封府的。
慕容管家淡笑不語,實則心裡爲宇文哲心疼到了極點。
太后有事沒事地搭著話,孫素雅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直到到了墨玉樓,她的眼中才露出光亮來。
慕容管家看著輕蔑一笑,引了兩人進去。
房中,宇文哲靜靜地躺在牀上,面色紅潤,但隱約透著一股痛苦之色,就是在睡夢中還皺著眉。
孫素雅看他還活著,喜極而泣,忍不住捂住了臉。
慕容管家便不以爲然地說道:“皇子剛好一些,孫小姐就別哭了。”意思是嫌她會哭衰了宇文哲。
宇文愷那一劍傷的他極深,是四小姐耗費了許多鮮血才勉強保住了他一命。
宇文哲醒後,得知一切前因後果,幾欲崩潰,是四小姐點了迷香,說他身子還虛,還是如此靜養著比較好。
可是那樣通透的一個好姑娘,卻被這羣人硬生生逼走了。
特別是死去的宇文奎,害了小姐,害了主子,害了阿御皇子,如今害害得三人痛不欲生,最不是東西!
慕容管家心裡不痛快,卻不敢把氣撒在自己主子身上,不敢多想其實害夏莫然遠走他鄉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宇文謹。
見孫素雅果然聽話地抹去了眼淚,太后沒好氣地說道:“既然知道阿御沒事就好了,孫小姐以後可是要當皇后的人,不要沒事到處亂跑,實在無事的話就多讀讀婦德女戒之類的。”意思是說孫素雅不守婦道。
孫素雅氣得拽緊了拳頭,很想諷刺她身爲太后卻公然出來勾搭叔父!
太后說完就轉過了頭,笑著對慕容管家道:“哀家還有事找王爺,勞煩慕容管家帶哀家去王爺的書房吧!”
還真當自己是璇璣派的大師姐麼,慕容管家目露同情,躬身道:“王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太后皺眉:“去哪了?他不知道哀家要來嗎?”
“知道,但四小姐不知所蹤,王爺十分擔心,託奴才告了病假就去找了,還說找不到就不回來了。”
太后聽了直言“荒唐”,但心裡卻拔涼拔涼的。
只有孫素雅,低垂的臉上露出了痛快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