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到自己是皇帝的時候他的臉上並沒有高傲和自豪,相反的是譏諷。此次登基並非他所願,不過是家族裡的人明爭暗鬥,硬是逼他坐上了那個位置,他們明明誰得心裡都清楚他無心朝政,卻還要堅持這麼做。現在他母氏家族的人是在大齊爲虎作倀,而他卻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受苦卻也什麼做不了,這就是所謂的皇帝。
這世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著這個位置,又有誰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和心酸。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理解,只有真真正正的體會過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安鳳儀知道新帝登基,卻不知道這新帝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還以爲會是一個比較成熟的皇子,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美少年。
一聽說面前這個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是大齊新的君主趕緊行禮,還沒有來得及跪下就被他阻止了。“來到這裡我就是想忘記自己的身份,你就不要在提醒我了,行禮請安也就免了吧。我這個皇帝做的窩囊,也是實屬無奈,宮中又有誰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夠處理朝政的人。卻還要我去做這個皇帝。”
這是他心裡面一直怨恨的事情,但是卻一直沒有和其他人說起,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有一個人會去聽他說這些事情,也沒有人會去理解他。他出生在宮廷之中,卻不知道那些人爲什麼會對這個位置這麼熱衷。
在父皇還活著的時候那些奸臣對父皇都是表現出馬首是瞻肝腦塗地的態度,說的是好不真實。可是事實上他們真的有那麼真心嗎,要是真的那麼真心那些人現在在趁亂做一些什麼。不是在爲國事擔憂,而是在想著如何趁著這個空擋搜刮民脂民膏。
這就是官僚的腐敗,可是卻沒有人去管,而他已經是無能爲力了。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手裡根本沒有一點實權,不過是任人擺佈,忍氣吞聲。想到現在大齊的處境,倉翼的死又太過突然,所以面前這個人被迫稱帝也並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過看他現在如此鬱悶,怕是被母系的人控制了,現在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吧。當初秦始皇嬴政還不是被奸臣控制,可是最後他還是奪回了他本來的一切。可是現在的大齊是岌岌可危,一切怕是已經都來不及了吧。
歷來皇帝從登基到坐穩龍椅都是要經過一段漫長的過程,先是贏得民心,再得到朝中文武百官的支持,安鳳儀突然覺得有點同情這個新登基的皇帝。“難道陛下就沒有想過要扭轉現在的局勢,改變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再受這命運的束縛嗎?”
改變兩個字說出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卻是何其困難,若是沒有足夠的精力又怎麼能夠釜底抽薪,力挽狂瀾。若是這一步一旦走錯,他就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這就是他現在所出的境地。他想做的一切都只是有心無力,漸漸的也就不再去執著。“命當如此,現在的我哪裡還有時間去韜光養晦,你說是不是?”
蘇倉擎是這一次兵變的發生者,身爲他妻子的安鳳儀又怎麼會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呢。安鳳儀對面前這個少年很有好感,若是現在站在這裡的皇帝換成了其他人怕是早就已經把她抓住關起來,以到時候可以用她來威脅蘇倉擎,可是他並沒有,而是在這裡和她交談。
安鳳儀這些天能夠在宮殿裡吃好喝好,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擾怕是多半因爲蘇倉擎在這方面已經做好可了什麼準備纔會放心把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那裡。命當如此,多麼理所當然的一句話,當有一些人無法和命運對抗的時候就只能夠這樣下意識的去逃避,也只有這樣心裡面才能夠好受一些。
“對不起,我並不能幫到你些什麼。”這是安鳳儀發自內心的道歉,就算她知道蘇倉擎的計劃,知道這一切卻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夠幫到他。以她現在的身份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站在中立的位置,誰都不幫,也只有這樣她的心裡纔沒有那麼重的負罪感。
每一次國家的侵略都是死傷無數的戰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這場戰爭之中失去自己的家園和親人,然後漂泊他鄉,居無定所。所謂的罪魁禍首就是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可是那些人全然不會去在意百姓的感受。安鳳儀無法做出決定要去幫哪一邊,她就是這樣一個搖擺不定的人,不知道到底該幫誰,儘管有一邊是她的夫君她也不能夠做出決定。
“你不用爲此感到自責,這件事和你沒關係。現在明明國家就要滅亡了,那些官員卻還在搜刮著平民百姓,朕知道他們是在籌備著如何逃離。每個人都會怕死,所以朕並不怪他們。朕沒有辦法做到像父皇那樣那麼好把國家治理的很妥帖。”大齊現在已經是氣數已盡,人心渙散,就算是神仙降世也無力迴天。
在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安鳳儀多麼想說這並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你生錯了時代,就算是現在倉翼仍然在也不見得就能夠度過這個難關,這是蜀國早就已經策劃好的陰謀,就像是水淹乾塘關,勢不可擋。
儘管對倉翼安鳳儀是有著很大的意見覺得他就是一個人渣,可是不可置否在倉翼執政的前期是一代明君,光是在沿途看到那些都城的繁華就能夠看的出來。可是在大自然中無不都尊循著一個規律,當盛世到來的時候也就說明他的衰敗也就隨之而來。
到了後期這個朝廷就已經開始腐敗,那些官員開始對皇帝陽奉陰違,明裡是表現的自己忠心耿耿,願意爲皇帝肝腦塗地,可是暗地裡卻是或者奢侈糜爛不堪的生活,貪污,壓迫。這就是官僚主義。但是安鳳儀不是一個喜歡在別人背後說別人壞話的人,特別是說一個已死之人的。“陛下,若是無事那麼臣女就先回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面對著面前這個人在談論這件事情時安鳳儀會覺得很不安,就像是虧欠了他什麼一樣。蜀國到底要怎樣收復大齊和她並沒有關係,也許是因爲這件事情是蘇倉擎和安謀佈局,而那兩個人又是她的至親,所以她的心裡有著深深地負罪感。
那人也沒有多想,和善的笑著對安鳳儀說再見,這讓安鳳儀更加的窘迫,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蓮花臺。待回到和青璃約定的地方後才發現青璃大概是回來已經有著時間了,因爲沒有見到安鳳儀的影子而著急的在原地打轉,可是卻不敢離開,大概是怕到時候安鳳儀回來會找不到她。
一看見安鳳儀從不遠處走過來才鬆了一口氣迎了過去。“王妃,你怎麼這樣啊,說好的要在這裡等奴婢的,竟然沒有說一聲就到處亂跑,可嚇死奴婢了,生怕你會像上次一樣。”青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就趕緊閉了嘴。安鳳儀見她這樣只覺得好笑,她又不會怪罪她。
也許是跟在她的身邊久了,她一直強調讓青璃不要總是在意這些禮節,這久而久之她倒是沒大沒小起來了。“傻丫頭,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責怪你。況且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會捨得。”
青璃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誇她可愛,一時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隨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把手裡的酸梅遞到了安鳳儀的面前。因爲安鳳儀喜歡吃這些,她就讓御膳房的人包了拳頭大小的一包。
雖然不多,可是也不少,安鳳儀見她拿了那麼多就開始想著要是自己一個人吃完這麼多會不會這一天都離不開水了。“怎麼拿了這麼多,我自己一個人怎麼吃的完,你可要幫著我一起吃才行。”青璃知道安鳳儀的性格,也知道自己說不過她,就愉快的點頭了。
看著青璃臉上燦爛的笑容總覺得有點心酸,她縱然是心疼那個皇帝,可是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麼多她又怎麼幫的過來。而她有能夠幫的了多少,她現在唯一擔心的也就只有身邊這個小丫頭了。突然覺得青璃真的好像忍冬的性子,也不知道她在蘇王府過的怎麼樣了。
果然不出安鳳儀所料,五天之後就傳來了蜀國進軍大齊的消息,而且已經到了京都城下,正在準備攻城,不日便會是破城之日。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慌亂,宮人是逃的逃,走的走,皇宮變得清冷的很多。一些皇子公主還有很多官員都是各自逃命去了。
但是有些將軍和官員還是留了下來決定和皇帝一起共渡難關,儘管他們知道大齊滅亡已經是破竹之勢,勢不可擋,可是他們還是決定留了下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鳳儀心裡突然覺得很欣慰,想必那個人此時也是一樣吧。因爲就算是走到了盡頭還是有人願意陪著他。
也就在消息傳來的那一天安鳳儀宮裡的宮女太監也都收拾東西紛紛離去,本來熱鬧的宮殿也開始冷清起來。安鳳儀才突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已經習慣了熱鬧,當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害怕了。就在安鳳儀以爲青璃已經走了的時候她卻出現在了安鳳儀的面前。
青璃的出現就像是一道光,溫暖了她孤獨的世界,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陪著她的不是蘇倉擎,而是一個本來沒有什麼義務陪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小宮女。她本來是可以自行離開的,可是她並沒有。那時候她在陪著雲城的那段時間,他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呢。那種孤獨和寂寞,沒有人會去理解。
“青璃,你爲什麼還在這裡,蜀國的大軍明日就要破城了,你難道就不害怕嗎?”明明認識也不過是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何德何能讓青璃對她如此推心置腹。青璃把酸梅茶放到安鳳儀的面前笑了笑。
“有王妃在奴婢就不怕,而且奴婢舉目無親就算是逃了出去又如何,還不如就死在這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而且奴婢不會丟下娘娘一個人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