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她的屍體，呢喃著什麼。

眼前，突然出現兩個神色匆忙的人——七王爺，還有——春絮。

當春絮看到這幅畫面後，懷中的嫣笑險些摔在地上，春絮將孩子給七王爺，衝上前，看著她的屍體，不可置信的尖叫，“落嫣死了？落嫣死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其實，我並不想將這一切過早的通知你，但是，想了很多個晚上，我決定將這一切告訴你。畢竟，不論早晚，終有一天，你還是會知道的。”他蒼老了很多，聲音無力，很是憔悴。

春絮從他手中接過屍體，陣陣痛苦從心中涌出，“落嫣，你爲什麼要死？爲什麼？！你難道忘了嗎？我們曾許諾過，要一起同甘共苦的，你爲什麼要反悔？”春絮的眼中迸出眼淚，一滴滴的順著臉頰滑下。

七王爺抱著嫣笑走上前，最後，跪在了她的屍體旁。

嫣笑距離她很近，不知道爲什麼，嫣笑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哭聲中，如果他們都沒有聽錯，竟帶了傷心和悲涼。

七王爺看著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個曾經讓他那麼深愛的女人，如今距離他是那麼遙遠，那麼遙遠，遙遠得讓他不知她究竟是在天邊還是在地獄。

“落嫣，你知不知道，你的死，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痛苦？”

話落，七王爺突然站起身，眼睛直視著他，“告訴我，落嫣是不是你害死的？”

春絮聽了，擡起頭，尖叫，“肯定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傷害落嫣，一直都是！他是惡魔，是惡魔！”

他淒涼一笑，不回答，擡頭看著天空中的太陽。這時，他的眼角竟落下了一滴碎淚。這滴淚，不知是因爲陽光太刺眼造成的，還是他心中裝滿了太多的苦澀。

七王爺看到了那滴淚，雖然很小，但是在陽光下，很容易看出來。

春絮沒看到，她忍受不了他的沉默，於是，春絮輕放下她的屍體，衝上前，雙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銳的指甲陷入了他的肉中，“爲什麼不說？是不是因爲做賊心虛？說！落嫣是不是你害死的？！”

“春絮，別這樣。”七王爺拉住春絮的手。

“你爲什麼要幫他這種人求情？”春絮難以置信的看了七王爺一眼後，轉回頭，冷眼對他，“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我讓你陪落嫣一起去！”

由於春絮用力掐著他的脖子，令他感到了有些頭暈眼花，但還是沒回答，只是看著春絮。

“說啊！說啊！我無論如何也相信不了，她不是因爲你而死的！”春絮的臉上掛著已經冰涼了的淚珠，雙手越加縮緊。

“春絮！”七王爺又叫一聲。

漸漸的，他的眸子變得紅起來，像是注入了鮮血。他擡起頭，一把將春絮的手扯開。終究還是男人的力氣大。

他全身散發出一種恐怖的氣息，赤紅的眼眸，整個人就像黑暗中無情的修羅！

“你以爲我想讓她死嗎？那一日，當我推開屋門後，看到的是她躺在血泊的情景，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多麼痛苦！我原本是想陪她一起走的，但是，我看到了她留下來的遺信。信中，她說她有個夙願，便是不想讓我陪她一起去。信的最後，她還說了，希望我和你們都能好好的生活。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幾日來究竟是怎麼過的，夜夜我都難以入眠，每日，我都會爲她梳髮，陪她喝茶。你說她是我害死的，我又怎麼會害死一個讓我日日牽掛於心的女人呢？！”說著說著，他的眼中流出了眼淚，讓人深深的心痛。他心中所積累下來的痛苦、思念，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春絮冷冷一笑，“誰會相信？”

“我相信！”身旁，七王爺鑑定的說道。

春絮不敢置信的轉過身，心痛的看著七王爺，“你怎麼能相信他呢？當初，他傷害落嫣，折磨落嫣的那些事情，你難道不知道嗎？”

“是，我當然清楚。但是，我還是相信他，他的變化，他的憔悴，都是因爲她。即使不是和他日日生活在一起，而是初來一下，都能感覺到。”七王爺向他露出了示以安慰的笑容。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直視在無盡的黑暗中痛苦著，顫抖著，區區一個笑容，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安慰呢？

春絮不語了。

過了好久。

好久。

春絮終於擡起頭，幽幽的說了一句，“我相信他。”

說完，春絮轉過身，抱起了她，她的頭髮的確梳得很整齊、很漂亮，肌膚依舊勝雪，嘴脣還是那樣櫻紅，好像，只是處在夢鄉中一樣。

“落嫣，落嫣，你的在天之靈能告訴我，你死的真正原因嗎？”春絮不甘，很不甘，即使相信了他，也不相信落嫣會是自殺而死的。

嫣笑還在哭，粉雕玉琢的小手一直指著她。

於是，七王爺走上前，將嫣笑放在了她身上，一點也不介意，她是死人。

嫣笑一碰到她，轉悲爲喜，一下就“咯咯”的笑開了，一直用雙手拍打著她的胸口，當拍打了好一會，她都沒有反應後，嫣笑再次哭了起來，這次哭得更加悲傷，竟有點讓他們心痛。

春絮幽幽的凝視著她的臉蛋，喃喃道，“落嫣，你的在天之靈聽到了嗎？嫣笑在爲你哭，很悲傷的哭。落嫣，如果，你能看著嫣笑長大就好了。那樣，我可以指著你，對嫣笑說：這就是幫了孃親很多，將孃親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出來，她是孃親最好的朋友。你長大以後，成了家，一定要將她當孃親一樣去養。你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付出了很多。”喃喃著，喃喃著，春絮的眼淚又再次流下來，一滴滴宛如尖利的匕首，可以傷人，可以紮在人的心上，讓心流血，讓心劇痛，讓心抖如風中落葉。

“落嫣， 還記得嗎？當初你來到青樓的時候，是老鴇讓我給你介紹那裡的環境，那時，我們有時間就會小聊一下。後來，你付出尊嚴將我救出青樓，帶我進了王府。你告訴我，出了青樓並不是就進入了天堂，萬事要小心。有一次，我們去外面，買了一堆鴛鴦玉佩，彼此發誓，永不分離。在王府生活久了，我看到你在這裡是如何痛苦，我很自責，很愧疚，除了用語言支持你外，我什麼都做不了。落嫣，你這一輩子，都是在痛苦渡過，根本沒有想過什麼甘甜。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爲了你，也爲了自己。”春絮的眼淚更加洶涌了，最後，春絮撲在她身上，嚎啕大哭。都說無聲的哭更讓人心碎，可是，在這個時候，有聲的哭，卻更讓人爲之觸動。

七王爺低著頭，看著在懷中同樣大哭的嫣笑，心裡的苦澀怎麼也道不盡。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從春絮手中抱過她的屍體，緊緊的摟入懷中。因爲他的臉是貼著她的胸口，因此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可從他一起一伏的喉結中看出他也在哭。

七王爺輕輕的嘆息，心中涌出一個唐突的想法：莫非，四哥愛上了落嫣？

“落嫣，你回來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想你，我好想你。懷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即使並不快樂，也無法使我淡忘，深深的印在腦海中。落嫣，回來好嗎？回來好嗎？”他的聲音悲痛欲絕，響徹雲霄。

春絮因爲太過悲傷，哭昏了過去。

七王爺趕緊走上前，喚來侍女，將春絮扶起。

“四哥，我們先回去了。”這種情況，每個人都需要平靜的時間。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七王爺。

七王爺應聲起身，“什麼事？”

“你回府後，千萬不要將落嫣死了的事情傳出去，一定要保密好。”即使再痛苦，再瘋狂，理智也不能完全喪失，這時她教給他的。

七王爺點點頭，帶著昏迷過去的春絮，還要繼續在哭得嫣笑，走了。

他抱著她，一步步走回房間。心中的無數情感在衝撞，讓他幾近崩潰！

這日，他沒有吃任何東西，無不時刻的喝著酒，懷中，抱著她的屍體。

他的心，痛苦並且空虛。一切對於他來說，都已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