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心裡著急,就直接騎著馬衝過了一道道宮門,更是在皇宮裡橫衝直撞,引得大批禁衛軍將他當成刺客追在他身後。
一時間,宮裡亂成了一團。
夜白猶不自覺,躲過一批又一批包抄而來的禁衛軍和巡邏的侍衛,直奔養心殿。
直到殿門口,他躍下馬來,轉身面向追在後面的“跟屁蟲”,慍怒地喝道:“怎麼?連小爺我都不認得了?”
逍遙王世子,這些人自然認識,他們面面相覷,最終由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參見世子,不知世子深夜闖入皇宮,所爲何事?”
他特意用了一個“闖”字,也是想讓這位無法無天的世子認清楚,這裡是皇宮,深更半夜,不得皇上傳召者,均不得隨意入宮,更何況是像他這樣,直接騎馬衝進來,便怪不得他們如此大張旗鼓地“追殺”了。
“不關你的事兒!”
夜白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你們該幹嗎幹嗎去,這會兒都跑這來,當心給真刺客鑽了空子。”
這話說得倒也不假,一羣人又是面面相覷,終是散開,各回各的崗位了。
這夜白也算是御前的紅人,雖說比不得剛被冊封爲御王的陌小公子,但也是得罪不起的,他們自然有這自知之明。若是換了旁人,他們定不會就此作罷,但話說回來了,其他人也沒這個膽子騎馬闖皇宮啊。
殿外的噪雜聲驚醒了飛煙和飛蘭,二人穿好衣服出來時,和急急衝進來的夜白撞個正著。
夜白直言問,“鳳傾瀾呢?”
飛煙一愣,下意識地答道:“皇上今兒沒回寢宮,怕是宿在了御書房。”
話音方落,夜白已轉身離去。
他直奔御書房外,便開始大喊大叫,“鳳傾瀾!鳳傾瀾你出來!”
見有人在深夜喧譁,且直呼皇上的名諱,負責守夜的小太監嚇得不輕,連忙攔住欲要往裡闖的夜白,“世子,世子請留步,皇上已經睡下了,更有吩咐,沒他的命令,誰都不準進去。”
“讓開!”
夜白懶得聽他廢話,揮手便將他推開。
小太監又哪裡是他的對手,“哎喲”一聲,便被掀翻在地,爬不起來了。
正巧繞著御書房巡邏的侍衛走到正門前,見他要硬闖,忙上前阻攔,“世子請留步!皇上已歇下,誰都不準打擾!”
“呵,不準打擾?”
夜白哼笑一聲,伸手一指御書房,狂傲道:“鳳傾瀾,小爺我今天打擾定了!”
說罷,他直接衝向了侍衛的包圍圈,不期然地和他們拳腳相向,纏鬥起來。
但夜白的武功是被夜長風從小拿藤條追著打的時候訓練出來的,硬碰硬或許會寡不敵衆,但要論靈活度,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因此,不論這些侍衛將前路堵得有多麼密不透風,依舊讓他的靈活身姿繞出了一片天。
就這樣,一個衝,一批堵,衝堵間便堵進了御書房,卻因空間相較外面來說狹小一些的緣故,讓他們的衝堵停在原地,僵持不下。
心下一急,夜白直接開嚷,“鳳傾瀾,你給我死出來!”
“世子留步,若要再繼續往裡闖,別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好啊,來試試……”
“……”
吵吵嚷嚷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鳳傾瀾的耳畔,他眼瞼輕顫了兩下,卻並未睜開。
他懶懶地翻了個身,伸手在牀鋪裡側摸索著什麼,嘴裡迷迷糊糊地喚道:“瑤兒……”
手底下冰冷的觸感讓他的動作一滯。
他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卻只有一片凌亂的牀鋪。
心頭一震,他騰地坐起身,瞬間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兒?瑤兒呢?
他伸手又在裡側的榻上探了探溫度,發現那根本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可他明明記得,他不久前才和陌瑤在這榻上纏綿過。
他還記得,她哭了……
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哭,只是看她哭,他很心疼,所以他不停地輕吻她,直到她不再落淚爲止。
他嘗過,那眼淚,是鹹的。
那一切他都記得清楚,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可爲什麼他一覺醒來,人卻不見了?
他不敢去想這或許只是他做得一場春夢,可心頭卻涌上了強烈的不安,這不安讓他的心變得空落落的,彷彿他最重要的珍寶,就要遺失了。
他慌亂地在內室裡梭巡著,光線雖然昏暗,僅有窗外的月光照明,他卻還是一眼看清,這裡除了他以外,再沒別人。
這無疑讓他更加不安,更是讓他直接忽略了內室外御書房裡的噪雜。
難道,難道她真的沒有來過?她是女兒身的事實,難道也全是他臆想?
這一瞬,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鳳傾瀾頭疼得像快要裂開似的,他雙手死死地抵著額頭,從心底裡開始否決這樣的猜測。
不,這不可能是夢,她一定來過!只要找人問清楚,就一定可以證明,她來過!
思及此,他胡亂地穿上外袍,剛要起身,腦袋裡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以致他無力地坐回榻上。
他使勁搖頭,直到這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減去不少,才匆忙朝御書房衝去,卻在經過桌子時,驟然停住。
他的視線被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住了,窗外的月光正正映照在那封信上,讓他清楚認出那信封上的自己,赫然是陌瑤的!
同一時刻,夜白也已經徹底擺脫了那些難纏的侍衛,一腳踹開了內室的房門。
“砰!”
猛烈的衝撞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裡,顯得尤爲刺耳。
夜白一進來便見鳳傾瀾站在桌邊發呆,他心頭頓有一股無名火起,不由分說地衝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陌堯她走了!她離開了你知不知道?!”
“什麼?”
身形一震,鳳傾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看,“你說什麼?”
“我說,陌堯走了!因爲你不要她,所以她離開了,徹徹底底地離開了!你聽明白……”
夜白緊盯著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話未說完,卻突覺身邊颳起了一陣小旋風,他再看時,眼前哪兒還有鳳傾瀾的影子。
他眨眨眼,有些怔愣,視線一轉,便落在了桌上的那封信上,他也是立刻認出了陌瑤的字跡,卻再一次愣住。
陌瑤離開前,還來過這裡?
容不得多想,他一手抄起那封信,轉身去追鳳傾瀾。
彼時,鳳傾瀾箭步衝出了御書房,恰逢聞聽夜白夜闖御書房而匆忙趕來的隨侍公公,他頭也不回地朝神武門的方向走,冷聲吩咐,“傳令下去,御王陌瑤抗旨逃婚,即刻召集所有兵馬,兵分四路,活捉陌瑤!”
他不知道她會去哪兒,所以他也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纔是對的,但帝都城僅有那四個城門,分四路總是沒錯,而他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往南追了。
無論如何,他絕不能讓她離開,他還欠她一個解釋,他們纔剛剛纏綿過,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不管不顧地離開,她怎麼敢!
“皇上,這更深露重的,您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明早還要上早朝,您這樣會吃不消的呀,追捕御王的事情,可以……”
隨侍的公公跟在他身後焦急地勸說著,在他看來,雖說是逃了堂堂護國公主的婚,但也用不著如此興師動衆,還要一國之君親自前去。
可他話沒說完,前面的鳳傾瀾便反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一把將他提到身前,赤紅的雙眼冷冷地瞪著他,語氣森然,“朕讓你去就去,再多說一個字,朕割了你的舌頭!滾!”
說著,他像扔垃圾一樣,將他扔在了地上。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傳令,這就去……”
宛若地獄修羅的模樣嚇得那公公渾身顫抖不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鳳傾瀾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拽成了拳頭,他瞇起眼睛,像鎖定獵物一般,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陌、瑤!”
……
疾馳的馬車內,因腰間的痠軟纔剛剛睡下的陌瑤突然渾身一個激靈,陡然被噩夢驚醒。
額上沁出一層冷汗,她記不得她夢到了什麼,但回想起來,依然能感覺到強烈的心悸。
她是枕在陌夫人腿上睡著的,見她剛睡下沒多久便醒了,陌夫人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瑤兒?”
“沒事……”
陌瑤緩緩搖頭,強扯起一絲笑,她坐起身來,掀開簾子看著馬車外疾馳而過的樹影,蹙眉沉思。
走了這半夜,大概已經過了離帝都最近的鄴城,她記得鄴城之後便會途經一座斷崖山,因地勢險峻,也算是東霖最後一道最有力的防線。
“噠噠噠!”
身後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雜亂無章,此起彼伏地響起,顯然不止一人一騎。
心突地一跳,陌瑤剛猜測這些人會不會是追兵,又轉念想到,她已經給鳳傾瀾聞過夢魘香,不到明日午時,他怕是醒不過來,應該也不會這麼快就發現他們的行蹤。
然而,這僥倖的心理終究沒有持續太久,便聽老陌的聲音沉沉響起,“不好!那追過來的好像是禁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