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的事兒可把陌太傅氣得夠嗆，也不管是當著下人的面，當場就給了陌以宸一巴掌。

陌瑤暗暗咂舌。

也難怪府裡會這麼安靜，要知道，陌太傅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待下人親如一家不說，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更是寶貝的不得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人，這次卻出手打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可見他這怒火到底有多旺盛。

只是哥哥好端端的，爲何要退婚？

那顧家的千金陌瑤也見過幾回，樣貌雖不及哥哥，但好歹也算這帝都城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和他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倒也般配。

陌瑤安慰了老陌一番，便帶著疑問，先去見過了爹孃。

陌太傅果然正在氣頭上，連她都不待見了，若不是有陌夫人一直在身邊好言好語地安撫，估計他現在恨不得立刻衝到哥哥那裡再揍他一頓。

陌瑤無奈，規勸爹爹注意身體，莫氣大傷身後，便直奔哥哥陌以宸居住的清竹苑。

剛到苑門前，陌瑤便一眼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坐在苑中槐花樹下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已經擺了許多空酒壺，可他還在一杯接一杯的喝。

陌瑤進門便嚷嚷，“好啊哥哥，我說回來怎麼都不見你，敢情是躲在這兒喝酒呢。”

湊近脣邊的杯子微微一滯，陌以宸聞聲回頭，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這一剎那，好似世間萬物都靜止了，陌瑤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屏住呼吸，怔忪地看著那在槐花樹下，傾城一笑的男子。

儘管那笑容裡，略帶了一絲苦澀。

自小，她便一直覺得，哥哥一定是天上的哪位神君下凡。

不然，他怎麼會長得這麼好看呢？

那是一種和鳳傾瀾截然不同的美，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男子，清俊儒雅，塵埃不染。

落日餘暉爲他攏上一層朦朧的輕紗，潔白的槐花隨風落下。

漫天花雨，卻終究只成了他的陪襯。

“來，瑤兒，陪哥哥喝一杯。”

就在她兀自神遊時，陌以宸已不知從哪兒又拿出了一個杯子，擡手朝她揚了揚。

陌瑤忙走過去，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接過陌以宸遞來的酒杯，她湊到鼻前聞了聞，欣喜道：“這不是陌伯釀得果子酒麼，逢年過節他才捨得拿出來，怎麼今兒個給你了？”

陌以宸聽言，勾脣一笑，“我知道你今天回來，又素愛陌伯釀得果子酒，便趁他不注意，將酒給你偷了來。”

“是……嗎？”

陌瑤斜眼睇著桌上散亂空置的酒壺，語調微微拉長，意味深長道：“可我怎麼覺著，哥哥這是爲自己偷來借酒澆愁的呢？”

動作微微一頓，陌以宸緩緩放下杯子，“陌伯都跟你說了？”

“嗯，我也去見過爹爹了，哥哥，爹爹這次可是真的生氣了，不過……”

頓了頓，陌瑤微掀眼簾瞄他一眼，才試探性地問道：“哥哥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陌瑤想來想去，怎麼想怎麼覺得，一定是哥哥心裡早已另有所屬，所以才執意退婚。

陌以宸聽言，身形陡然一震，他猛地擡頭，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她。

眼見那如水洗過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兩個小小的自己，不知怎的，陌瑤竟沒來由的一陣心虛，“怎、怎麼了？”

恍然回神，陌以宸略顯狼狽地側過頭，倉惶地避開她清澈的眼，抿脣不語。

以爲是自己說錯話了，陌瑤悻悻地低頭喝自己的酒，一時間，沉默寂靜的氛圍縈繞在兩人周身。

半晌。

“瑤兒……”

“嗯？”

“如果是你，你希望我成親麼？”

陌以宸側頭看著別處，眼角餘光卻無意識地流連在陌瑤身上，像是怕她聽不懂，他又加了一句，“我是說，娶別的女人。”

依陌瑤的理解能力，她只以爲他所說的“別的女人”，是指他另有所屬的那位心上人，便笑著點頭道：“成親是好事兒，我自然會希望你成親啦?！?

“是麼？”

眼底最後一絲星輝隨著她的話一點一點消散殆盡，陌以宸緩緩垂下眼簾，順勢斂去眼中所有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