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緩緩睜開眼睛。

他已經回到了那個宮殿當中。

整個宮殿和他離開的時候全無半分差別。

左辰甚至看到了幾個和尚正在急匆匆的向外跑，應當是去看那些跌落下樓梯的同伴。

稍稍感知了一下附近的時間流動，左辰時間僅僅只過去了幾息不到。

這次看似漫長的未來之旅並沒有擠佔現在太多的時光。

但左辰沒看到那個帶著淡淡憂傷氣息綵衣。

到底還是沒能成功帶過來嗎？

看樣子歲月長河並不能接受一個未來來者前往過去。

正打算收拾心情，再去碰眼前的鏡子，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腿腳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稍稍拉了一下。

低頭，左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角。

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一個小丫頭蛋子。

這小丫頭蛋穿著一身得體的漂亮衣裳，赤著一雙腳丫，和綵衣身邊繞著的那羣小豆丁一模一樣。

唯獨那眼神，好像是歷經了歲月的滄桑。

好像是看遍了千山萬水，最終只剩下了一心滄桑。

這種沉穩的氣息放在這麼一個小小的丫頭身上，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反差感。

得讓這個豆丁踩在椅子上，才配得上她現在的氣勢。

小豆丁綵衣原地跳了跳，隨後非常親暱的拉住了左辰衣角，完全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道長，你看，我這不是過來了嗎？”

“……是啊。”

小豆丁在自己的身邊，似乎想要努力踮高腳尖去夠一夠左辰的肩膀，最終失敗了。

沮喪的垂下頭，很快她就又收起來了自己那些外溢的情緒，重新變成了一個高冷的小丫頭蛋子。

左辰輕笑一聲，伸出手揉了揉這小丫頭蛋子的腦袋，小綵衣立刻就露出了一副非常舒服的表情。

就連剛纔維持著的高冷模樣都不見了。

揉了兩下腦袋之後，左辰忽然感覺跟這個小豆丁身體當中迴轉的氣息好像不太對勁。

仔細檢查了一下，左辰的臉色頓時變得奇妙了起來。

小綵衣的身體內部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空洞，空洞的內部現在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卻能感覺到，這裡能夠儲蓄數量非常巨大的靈炁。

從遙遠未來而來的綵衣不僅僅帶回來了自己的記憶，還帶回來了些別的東西。

歲月長河留下了一筆違規穿梭者的“靈炁”，但卻並沒能奪走這一具香火和龐大星海靈炁沖刷了兩千年的軀體。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這個綵衣的靈炁充滿了，在力大飛磚這一方面，左辰也得甘拜下風。

小綵衣也明顯感受到了左辰的靈炁運轉，她臉上也露出了微微吃驚的表情，緊接著接著便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很快四周的靈炁便打著盤踞到了小綵衣的手指尖上。

這股靈炁在她的體內慢慢匯聚，重新流入了那寬闊似如海洋的丹田。

“沒想到竟把這具身體帶過來了，可惜這體內空洞太大，想要收滿恐怕得花好長一段時間……”小綵衣嘟囔了一聲，緊接著她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眼前這個巨大的、似如鏡面般變化的彩虹上方：“道長，這個就是未來之鏡嗎？”

“然也。”

左辰點了點頭。

這次走一趟未來，左辰對歲月長河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分。

像這種從過去或未來搬東西到現在這個時間，對於強大的修士來說確實是一種可行的行爲。

但，凡事皆有代價。

就像是皇帝綵衣想要從未來過來，就不能攜帶自己的道行，而且她必須要在過去有一個載體才行。

否則的話，她的肉身也沒有辦法降臨。

至於左辰從未來帶回來的那些東西……

左辰隨手從袖口當中拿出了一份盒飯快餐，朝著旁邊的青石磚上一扔。

那份盒飯快餐在脫離左辰手掌之後，直接散飛到了半空當中。

然而其本身立刻變得虛幻，那些飛在空中的米，夾在米中的肉，印在肉上的油，都在瞬間之間化作了模模糊糊的霧氣，並且在接觸到地板之前消失不見了。

除非左辰拿著這些東西，否則他們將會立刻迴歸原本的時間線。

這並非是因爲左辰的道行不夠，而是因爲左辰帶來的這些東西品質不夠。

歲月長河會把這多出來的物品送回原本的位置。

這還和過去之身不太一樣，左辰從歲月裡面撈出來的東西只要維持道妙就能一直存在，但未來之身不能。

奇妙奇妙。

左辰模糊糊之間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什麼，卻又說不清楚。

至於知識會不會這樣……

這個左辰還得再試一試。

正待左辰打算伸手向前時，小綵衣忽然牽起來了左辰的衣角，緊緊的抓著他，好像生怕左辰突然把自己拋開。

左辰無奈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印到了眼前的鏡面上。

……沒反應。

表情變得微妙了起來。

難不成這玩意還是一次性的？

他眼眸當中金色光芒閃爍，這才發現歲月長河正在微微閃爍著光芒。

這條斑駁的歲月長河上塞滿了左辰的影子，雖然這些影子正在慢慢消散，但這條長路已經變成了一條擁堵的通道。

也正因爲如此，左辰一時間根本就沒有辦法擠過去

左辰這才反應過來。

這玩意不是一次性的。

但是有冷卻。

而且還是專門專人的冷卻。

……這道妙還挺獨特的。

仔細感受著這條長河，左辰估計著大概需要兩到三天，這東西纔會恢復過來。

略有頭癢。

如果可以的話，左辰是真不打算在這地方多留。

這種深入敵軍大本營的行爲本來就風險大，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

小綵衣有點疑惑的看著左辰，左辰則是把自己剛纔的發現告訴了小綵衣。

“這樣啊……”小綵衣顯然也沒什麼辦法：“先找個地方等一等吧。”

頓了頓，又道：

“這條歲月長河上全是道長你的影子，會不會被三覺老僧發現？”

“很有可能。”

左辰沉吟片刻，動用靈炁，將其運轉到了掌心上。

一道他全力運轉的隱宅術在他手掌心當中匯聚起來。

對準充斥影子的歲月長河向前一推，一陣淡薄的迷霧便直接順流而上。

像是個橡皮擦一樣，瞬間就把這條歲月長河從未來當中抹去了。

不僅如此，左辰身後的過去長河上面也浮現出來了大量的迷霧，一條虛假的河流出現在了左辰的背後，順波前進。

做完這一事之後，左辰額頭上也冒出了不少汗水。

將整條時間線藏在隱宅裡面，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不過經此一手，就算是三覺老僧想要查，也只能查出來他在絕天斷地大陣當中鑽研破局之法的虛假“歷史”。

“暫時先從這裡離開吧。”左辰拉著小綵衣微微一動，身形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這大殿當中重歸平靜，剛纔出去觀看慘死同伴的和尚們回到殿內，憂心忡忡。

在他們當中，有個年紀頗大的老頭忽然皺起了眉，環視一圈四周。

他心頭總有一種淡淡的違和感，但卻說不出來什麼地方不對勁。

乾脆走到未來之鏡面前，將手按上去。

沒有任何的問題，沒有任何的異常。

看樣子是自己多慮了。

老和尚搖了搖頭，重新回到大廳位置打坐，不再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

左辰先是回到了楊子樂的地下室，地下室空蕩蕩的，唯獨還飄蕩著燒雞的香味。

楊子樂還沒回來。

左辰感應了一下符籙的炁息，發現楊子樂纔剛剛貼了一張符籙，還在往城市的其他地方走。

想了想，左辰直接從歲月長河當中拿出來了一隻燒雞，一個烤豬蹄，還有幾個烤雞翅，將它們齊齊放在了地下室的桌子上，當是給楊子樂的報酬。

隨後，他以這個地下室爲據點，開始佈置隱宅術法，等到他佈置了三層隱宅術和一層絕天斷地之後，左辰纔開啓了過去身，打算拿這裡當做自己和大梁傳送的據點。

小綵衣看著左辰這準備的架勢，不由得連連驚歎：

“道長，你這準備的夠齊全啊。”

“穩妥起見，有備無患。”

左辰笑呵呵的道，不過馬上他就盯著小綵衣看了起來。

“怎麼了？”

小綵衣歪著腦袋。

“我在想，你真要是回去見了綵衣的話，我該怎麼和綵衣介紹你。”

“這個啊。”小綵衣也思考了一會，最終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原身應該不會在意這件事情。”

“是嗎……”

左辰不敢確定。

但他最終還是整理好心情，將左手按在小綵衣肩膀上，右手捏道指。

歲月長河的奔流之聲在兩人耳畔旁邊響起，像是在那河岸旁徐徐漫步，看著時光變遷，等到河岸旁的一滴浪花重新匯入河中，左辰也帶著小綵衣出現在了之前出海的小村旁。

呼吸了兩口新鮮的海風，左辰把目光投向了小村當中。

他一眼就看到海岸旁邊，大號的綵衣正把自己的小豆丁們排成一排，從頭到尾掰著手指數人。

“報數！”

“一！”

“二……”

“六！”

“嘶，不對啊，缺一個。”大號綵衣撓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左辰有些尷尬，他側著有看著身邊的小丫頭蛋子，後者則是看著天空吹口哨。

微微嘆息，左辰最終還是帶著這個未來的綵衣去找了現在的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