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剛剛的洗仙池,夕璃對太玄界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瞭解。
但這些還不足以支撐她尋找到自己所追尋的那些答案。
加入一個大勢力瞭解更多是最好的選擇。
另外,她一身根基除了當初那莫名得到的【殺】之道脈傳承外,其餘都是來自前輩。
改投其他宗門……
實在是有些不合適,或許前輩本身並不會在意,但她卻過不了自己那一關(guān)。
所以於情於理,都是加入劍宗最合適。
就是不知道劍宗的入宗考覈難不難,以自己目前的修爲能不能通過……
夕璃感受著周圍嚴密而沉重的法理,心緒涌動,竟然罕見的生出一絲緊張。
而此時正看著夕璃的杜若衡其實也挺想就這麼答應(yīng)下來的。
畢竟像夕璃這種經(jīng)過無數(shù)場殘酷戰(zhàn)爭磨鍊出來,一身鬥戰(zhàn)技藝達到極致的返虛在這個時代是極爲希少的。
更別說她還是得到飛昇臺認證,功行圓滿的飛昇者,品性方面也完全不用擔心。
只是……
“以小友的能力品行,加入劍宗自然沒問題。”杜若衡語氣依舊溫和。
“不過你如今初到太玄界,倒也不必這麼快就作出決定,不妨先四處走走,等到你對太玄界有所瞭解後,再做決定。”
一時間,程鈞明、秦衛(wèi)和李婉晚三人都有些詫異的看向杜若衡。
杜若衡卻有些無奈。
他也沒辦法,如果可以他當然想讓夕璃先加入劍宗。
大不了自己到時候給她放假,先不安排事情嘛!
但誰讓這是祖師的意思呢?
按照祖師的說法。
飛昇者飛昇之初,對於整個世界都是未知的,這種對於未知的迷惘會讓他們作出一些不符合本心的選擇。
所以要給他們更寬裕的時間去了解,看清這個世界的種種後,再做出符合本心的正確選擇。
其餘的真仙其實也是這個意思。
自從上次叛逃的人族陰芷荷潛入中央大陸卻被‘災(zāi)厄因果之網(wǎng)’捕獲,發(fā)現(xiàn)其異樣的心理狀態(tài)後,徐邢等真仙便決定加強一些‘心性’方面的建設(shè)。
仙宗特招由‘心三關(guān)’變爲‘心五關(guān)’,以及如今給予飛昇者更寬裕的時間做出選擇,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至於爲什麼只有徐邢說了。
廢話!
從一開始其餘真仙就不認爲一個被劍祖指點過的劍修會加入除劍宗之外的仙宗!
夕璃在聽到這些後卻不由愣了愣,她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
“劍宗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杜若衡補充了一句。
“……”沉吟了一會兒,夕璃再度恭敬一禮,“多謝杜前輩。”
……
……
不久之後。
夕璃從飛昇殿內(nèi)走了出來。
手中還握著一枚不知什麼材質(zhì)鍛造而成令牌,中間是一枚她從未見過,卻一眼便能知曉其意的蒼勁大字——
劍!
是杜若衡剛剛轉(zhuǎn)交給她的。
憑藉此令,她就能自由出入傳法樓,同時也能使用劍宗的一些設(shè)備,瞭解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
同時還有一枚儲物戒,和劍令一樣,都是徐邢讓杜若衡轉(zhuǎn)交的。
抿了抿脣,夕璃合掌收起劍令,朝外走去。
再繞過一個拐角後,劍宗外門的部分終於是展露在她眼前。
一片高低起伏的羣山,每個山頭都不算太高,並且也不陡峭險峻,山上修建了許多古典建築,時不時有遁光進出。
其中四座山頭比周圍的羣山要高上一些,山頭上的建築也十分有特色,矗立著四座不同的雕像。
一柄長劍,一個纏繞著鐵鏈的枷鎖,一卷竹簡以及一座古樸大鼎。
一座座山頭間時不時有流光來往,羣山間漂浮著一道道巨大的玄光鏡,上面播報著各種新聞。
劍光於天空不斷交錯,其中幾道所散發(fā)的威勢甚至讓她感覺有些芒刺在背,眉心都泛起陣陣刺痛。
返虛!
僅是現(xiàn)在能看到的劍光中,返虛就不下於三十個,而且每一個都不是弱者!
這還只是劍宗外門!
過了好一會兒,夕璃纔將視線衝漫天不斷交錯的劍光中移開,轉(zhuǎn)而看向掩藏於高天雲(yún)霧中,只在雲(yún)霧流動間隙才顯露些許真容的劍宗內(nèi)門。
雖只能看見一小部分,但卻能清晰感受到其巍峨厚重之勢好似漫天羣星被熔鑄爲一體,彷彿輕輕一震便能壓塌穹天!
恍然間,她似乎看到了兩道亙古煌煌的意志高懸於天,貫穿始終,滌盪諸天!
讓夕璃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當初在傳承者聖地見到的曦之道蘊。
但即便是曦之道蘊的完整時期,也遠遠及不上這兩道意志的億萬萬分之一!
“是前輩和劍尊前輩嗎……”
夕璃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再一恍神,感知中諸般異景已然消失不見,她的眼神重新恢復了清明。
“……”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垂落而下的七道神霞榜單,更準確的說是看向那道代表返虛的神霞榜單。
有一個名字正位於最高處,熠熠生輝。
很快她便收回視線,化作劍光升向高處,朝著傳法樓的方向而去。
如今的差距應(yīng)該不小,但她會努力追趕試一試。
如果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那還當什麼劍修!
……
……
之後的一段時間,夕璃絕大多數(shù)時間在傳法樓內(nèi)翻閱各種資料。
偶爾閒暇之時,也只是在劍宗外門四處走走。
直到後面瞭解到‘虛仙界’的存在後,她才憑藉劍令的權(quán)限登進去試了試。
期間也嘗試和一些劍宗返虛交手。
結(jié)果六勝一敗。
唯一敗的那一次,還是敗在了劍宗當代返虛第63名手上。
雖然交手期間的應(yīng)變判斷和以及對於時機的把控她都要勝過那名返虛一些,但無論是劍術(shù)、神通還是法力強度,她都要落後不少。
對此她並不感到氣餒,依舊繼續(xù)和‘虛仙界’的劍宗返虛交手。
期間勝負都有,不過還是勝場居多,多次的交手也讓她終於確定了自己如今的水準。
大概在勉強登上榜,卻會被隨時擠下來的那種水平。
就這樣每天重複的三點一線,她對太玄界越來越瞭解,也逐漸開始適應(yīng)起這裡的生活。
一直到第四位飛昇者,也就是玄靈道人抵達的前一晚,有一個自稱第二飛昇者的人突然通過靈網(wǎng)找到了她。
通過和第二飛昇者的對話,她瞭解到了前兩個飛昇者的狀況。
第一飛昇者名爲李銘,加入了太上道宗,如今已經(jīng)開始閉關(guān)謀求合道。
而找上她的這第二飛昇者名爲陳衍,如今還在星空遊歷。
因爲他本身是體修,所以準備在星空之旅結(jié)束後便加入龍象擎天宗……
對此夕璃也簡單說明了自己的狀況。
然後兩人便在一句‘有緣再見’中結(jié)束了對話,連好友都沒加。
雖同爲飛昇者,但他們彼此之間的追求並不同。而且太玄界本身也不是一個需要他們抱團取暖才能勉強生存下去的世界,又何必因爲一個身份就強行聚在一起呢?
緊接著又是一夜過去,第四飛昇者,來自太平界的玄靈道人終於抵達。
……
……
飛昇殿內(nèi)。
程鈞明揚眉吐氣,終於是將上次被秦衛(wèi)懟的啞口無言的‘仇’給報了回來。
畢竟這次濟世谷宗主常玥也來了。
畢竟玄靈道人從姜霖那兒習得‘太平丹’煉製之法,自身的丹道造詣也不弱。
秦衛(wèi)卻因此受到限制,一個素質(zhì)不能再低下的體修莽夫,拿捏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多謝各位前輩。”
飛昇臺中樞的規(guī)整六邊形平臺上,剛剛從洗仙池走出的玄靈道人躬身又是一禮。
相較於前幾名飛昇者,他的表現(xiàn)要更從容一些。
玄靈道人心中雖然震驚於中央大陸嚴密而沉重的法理,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感覺了。
作爲太平界曾經(jīng)神道神靈中由人登神星君中的第一位,比這更加隆重的威儀他也見過。
各宗宗主的修爲雖然勝過他,但合道還不至於讓他因未知而感到驚訝……
於是又照例走了一遍流程後,玄靈道人離開飛昇殿,在劍宗外門逛了一圈。
直至傍晚,已經(jīng)走遍了劍宗外門大多數(shù)地方的他來到了一座山門前。
沒錯,他打算離開了!
雖然杜若衡也給了他一塊劍令,但他並不打算在劍宗久留,他要自己去太玄界的各處看看。
在太平界身領(lǐng)神職作爲玄靈解厄延生星君這麼多年,他深知有些事必須要自己親眼看過纔會有答案。
然而就在他一步跨出山門,就要離開劍宗時。
眼前忽地一陣變化!
就見殘陽懸於遠天,晚霞灼灼,身前綿延的雲(yún)海也金燦燦的一片。
雲(yún)舒雲(yún)卷,宛若金箔飄動。
玄靈道人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十分突兀的來到了一座位於山巔的大殿前。
不遠處還站著一名同樣有些怔愣的白髮女子,氣機森寒肅殺至極。
“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行程安排。”
聲音響起的瞬間,玄靈道人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不知何時竟然站著一道身影。
看清那身影是誰之後,心中更是震動不已。
劍祖……前輩?!
“前輩……”夕璃也從怔愣中回神。
“你們飛昇抵達的時間差不多,便想著一併再見了。”徐邢笑道,“你們可有什麼問題要問?”
“……”玄靈道人略作沉吟,微微搖頭,“晚輩想要知道的,還是自己去看更好一些。”
本已思考完畢,就要開口的夕璃聽到這話頓了頓,偏頭看向他。
這就是在自己之前飛昇,卻又在自己之後才抵達的那個飛昇者?
正想著,就聽徐邢開口道:
“也好。”
對於玄靈道人的選擇,徐邢是尊重的。
“但走之前,還是送你一份見面禮。”
隨著手掌張開,一枚泛著五色毫光,其內(nèi)卻混混沌沌一片的珠子出現(xiàn),懸於掌心緩緩轉(zhuǎn)動。
殘陽餘暉濃烈,卻完全蓋不住那看似微弱的毫光。
這是獸神暗隕落後形成的世界種子,隨身洞天的上好材料,他當時帶回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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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玉送完了,但這個還剩下不少。
作爲小禮物,給返虛一級的修行者最合適不過。
“……多謝前輩。”玄靈道人並未拒絕,又是躬身一禮。
徐邢微微頷首:
“去吧。”
話落,玄靈道人就從殿前消失不見,卻是被再度送回了劍宗外門的山門處。
做完這一切的徐邢看向夕璃。
“如何?經(jīng)過這些天,你可有新的問題要問?”
夕璃深吸一口氣:
“是的前輩。”
第四飛昇者不問是他的選擇,她不會因此就也學著他一樣,什麼都不問。
“這些天我翻閱傳法樓的一些傳記,發(fā)現(xiàn)您一直在改變太玄界。”
“我想知道,您所期望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呢?”
自從當年人族爆發(fā)內(nèi)亂,傳承者聖地毀於一旦,她看到人族內(nèi)部的種種亂象後便意識到。
衆(zhòng)生皆有所求,矛盾不可避免。
而且每個人的追求也會隨著自身的改變而改變。
就像她當初和哥哥朝不保夕時,所求不過一頓飽飯,一夜安眠。
後來遇上前輩接觸修行,所追求的種種也隨之發(fā)生了改變。
從一處安穩(wěn)的棲身之地,到亂世中保全自己和哥哥的性命,再到後來戰(zhàn)勝獸神一族……
可真做到最後一點後,她又有些迷茫了。
她已經(jīng)是寒月劍宮之主,整個世界少有的返虛圓滿,她的意志甚至能干涉到地仙界人族所前行的方向!
但她不喜歡這樣。
這種一舉一動都牽連著無數(shù)人命運的感覺,讓她很不喜歡,所以她一直在淡化自己在寒月劍宮的影響。
和獸神一族的戰(zhàn)爭結(jié)束後,她本以爲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可事情卻完全和她想的不同。
最初發(fā)現(xiàn)端倪,是寒月劍宮的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化神。
他曾經(jīng)在和獸神一族的戰(zhàn)爭中立下不少功勞。
然而其最疼愛的小兒子卻作惡多端,僅一年便虐殺了數(shù)十名普通人。
爲了遮掩此事,那化神竟選擇將相關(guān)之人全部滅口!
她得知此事的時候都懵了,最終決定將其處死。
然而,一些曾經(jīng)在兩族戰(zhàn)爭中和她並肩作戰(zhàn)的化神卻來找她求情,說是讓她饒過這一次。
她並未理會,以強硬的姿態(tài)將這件事推行了下去。
也就是在那件事後,她便在思考。
脫離個人意志的公共利益真的存在嗎?
若無自己意志強壓,若自己不是返虛圓滿,這件事能真的執(zhí)行下去嗎?
後來她更是發(fā)現(xiàn),這種矛盾似乎不可避免,那件事只是一個縮影。
那最終的地仙界又會走向何方呢?
她一個人在靜室內(nèi)枯坐良久,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並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
當外敵不存在後,只要人心有慾念存在,類似的事情就會一直髮生。
也就是在這時,‘飛昇’出現(xiàn)了。
她就在想,或許自己飛昇到‘仙界’之後,能從仙界尋求到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