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媛女心。年年大概說不清從前她對程敏慧是個什麼印象，如今卻是真切的羨慕嫉妒恨，她嘴上不說心裡不想，並不代表骨子裡就承認自己比那程敏慧要差，她那樣的名媛淑女範，年年當然自愧不如，也搞不清竇驍是不是現在就欣賞這樣的女人，現在他和程敏慧又是正經的未婚夫妻，總之，她想到程敏慧就渾身不舒服。

“年年，你和竇驍不可能回到從前了，你父親做過的事，竇驍是永遠不可能原諒他的，對你也永遠不可能毫無保留的付出了，這樣的感情你還要嗎，而我，是絕對不會退出的，最後，你會是什麼樣的境地，你想清楚了嗎？”

年年父親真的開始著急了，人也慌亂起來，急著解開年年的心結。

“年年，爸爸的寶貝，你別嚇唬爸爸，爸爸不逼你，你小心一點，抓穩了，涼快夠了就下來，囡囡醒了看不見媽媽，是要哭的。”

“你······年年，你不用嘴硬，我們走著瞧，我手裡有證據，能讓你的寧哥，必死無疑，不信我們就賭一賭，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安排你走，還能保住你男人的命。”

年年說話越來越奇怪，好像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說了半天，也沒有講出什麼根結。

年年父親心裡全是對女兒的愧疚和擔憂，哪裡還會隱瞞什麼，只要女兒能安全，她想知道什麼，他都會說的。

冷靜下來年年，她的心卻越加沉了，爲了寧哥，也爲了自己，誰能告訴她應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聽程敏慧的安排，別說她現在，她在竇驍的監視下，插翅難逃，就算她有心一試，又能逃到哪裡去，就算程敏慧道高一尺，幫她僥倖逃掉，就真的能救寧哥嗎，程敏慧只說保住寧哥的命，可沒有說保寧哥沒事，如果是這樣，年年何苦這麼糾結，不如直接去求竇驍。

年年都有些佩服自己，能說起這樣氣人的話，毫不含糊，可是她的心裡很不好受，她看著竇驍擡頭看她，和她揮手，似乎是想和她說什麼，她轉過頭，不去理會。

年年調整好自己，說話也暢快的多，她不去解釋他和寧哥的關係，更不去澄清女兒的身份，她有自己的顧慮，程敏慧這樣瘋狂，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竇驍的，她還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況且連竇驍都不知道囡囡的真實身份，何苦自己要說給一個外人去聽，現在最關鍵的是穩住程敏慧，不管程敏慧是不是相信自己的這一番無情無義的混賬話，總之年年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撇清和寧哥的關係，擾亂程敏慧的思路。

年年突然聽不見竇驍的喊叫聲，猜想他很有可能已經上樓了，她趕緊問出自己的疑問。

年年低下頭看著腳下，這樣的高度，掉下去大概不是死就是殘廢了，是不是就真的沒有煩惱了呢？

年年扭過身，作勢要跳下去，這下可是把她父親嚇得沒有了堅持，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年年，爸爸求求你，別說這樣的傻話，想想囡囡，你的寶貝，你怎麼忍心丟下她。”

“爸爸，我一直想問你，從前你不肯說，今天你好好的回答我好不好？”

沒有人知道，年年是如何壓抑心中那不停迸發的火花，那是她對竇驍的愛，不能消滅的愛，在竇驍不在她身邊的這幾年，她用恨壓制住心底的愛，再次看見竇驍，感覺他的氣息、溫度、關懷，她沒有懸念的再次淪陷，爲了那一點點自尊自愛，她奮力的抗爭，可是她會覺得更疼。

若說程敏慧從前是如何的羨慕年年，羨慕她的家庭、父親，羨慕她有竇驍一路保駕護航，羨慕她有那麼好的閨蜜，羨慕她能得到很多長輩的喜歡，可如今卻是很瞧不起她，覺得她不知廉恥，明明有了男人和孩子，爲什麼還要和她爭奪竇驍，爲了竇驍拋夫棄子，又是怎樣的卑鄙惡劣。

程敏慧終於不再冷靜，也不再站在中立的位置抨擊年年，這一次，她像所有原配一樣，蔑視又煩惱著第三者，只是她的詞彙量顯然很有限，她罵人的語氣也太過矯情。

果然，年年父親，得到了女兒正面的迴應，可是年年說了很多話，卻不免有些絕望的情緒隱含在心中。

年年父親這時真的是恨透了自己，他早就想反省自己了，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遲了，是他親手毀了女兒的幸福。

“呵呵，程敏慧，我真是不知道，是該說你太天真了，還是你把別人都當傻子了，你以爲你幾句話我就能躲得竇驍遠遠的，別說寧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就算出事了又怎樣，我愛的是竇驍又不是他，他是死是活，和我何干，搞不好，我和竇驍還要謝謝你呢，我們正犯愁要怎樣安慰寧哥這個麻煩呢，幸好有你橫插一腳，這回，竇驍會給你記頭功的，我一會兒就告訴他。”

程敏慧想不到，年年居然沒有否認和別的男人的關係，還大言不慚的謝謝她，程敏慧雖然心裡開始打鼓，也不確定年年說的話又幾分真假，可是潛意識裡，她不太相信年年會是那樣狠戾的女子，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賭上一賭了。

年年父親，看見年年避開他去接電話，以爲是竇驍打來的，也就不去添亂，哄著囡囡再睡個回籠覺，才抽出空去看看年年在做什麼，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見到這一幕，嚇得他連魂魄都要出來了。

“爸，我累了，我想歇歇了，跳下去，是不是一切事情就都沒有了，我就不再煩惱，也沒有人逼我了。”

“年年，你有個女兒，我真的很佩服你，居然可以讓竇驍甘心情願當個現成爸爸，他倒是不嫌棄你，可是我勸你做人得有情有義，你那男人，哦，就是你女兒的爸爸，據說對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你就那麼不在乎他的安危嗎，你還不知道，他被警察羈押了，是因爲走私啊，可是大罪，你要是繼續執迷不住，他可就要死定了。”

“爸爸，你知道的，竇驍愛我，纔會願意被我欺負，現在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原來那樣愛我，不過他再不是紙老虎，再不是任我戲弄的小貓咪，他變成真老虎了，兇猛威武，他學會了威脅、挾制、恐嚇，時不時就會露出鋒利的牙齒，咬住我的脖頸，我很愛他，卻有些忍受不了他這樣的對待，可是怎麼辦呢，這就是我的愛情，我們如今的現狀。”

年年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她父親本就站不穩的身體晃了幾下，他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可是孝順的年年卻完全沒有理會。

這些可是讓年年產生了一種惡趣味，想不到，她能激怒程敏慧，她還以爲她是鋼筋鐵骨，金剛不壞之身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而已，年年有些犯賤，似乎覺得捱罵纔好受些，如果程敏慧一開始就破口大罵，年年會更加愧疚。

“是你做的？”zvxc。

年年父親藉由引出外孫女囡囡，想引起年年的注意，他相信只要喚醒年年作爲母親的本能，她就能恢復正常。

年年父親的一生，經歷了太多的波折，他可以不在乎金錢權利，也曾經爲了堅持間接賠上了女兒的幸福，一切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他已經悔不當初，又怎麼能害了女兒的性命。

“爸爸，我很累，不想動。”

這個時候，年年聽見了竇驍在樓下喊叫著自己的名字，她抓緊窗戶，並不急著去看竇驍，時間緊迫，她必須要搞清楚一件迷惑她很久的事情。

年年還算清醒，聽見腳步聲，知道父親漸漸的靠近。

果然，年年很明顯的感覺到了，程敏慧聲音的變化，語氣也陰狠起來，程敏慧越是義正言辭，就越是泄露著她的心虛。

“爸爸，你說的，我都信，只這一句，就夠了，你不想說的，我會自己弄清楚，竇驍馬上就上來了，你不要提起我們剛纔的話，你只管給他開門。”

“可是我必須知道，我想我也有權利知道，你可以對全世界隱瞞，唯獨不應該瞞著我，你可知道，這件事，是怎樣折磨著我和竇驍的，既然你們都想逼我，那我今天也逼您一回，若是您今天不說，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好啊，那你就等到老。”

“爸爸。”

程敏慧忍下怒氣，她知道這場不是談判的談判，她並不能佔上風，畢竟在竇驍的心裡，年年有著不能動搖的地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本事能將年年從竇驍的心裡剔除，或者取代，她只盼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年年這個人，會變成一個名字，最後變成一種印象，留在竇驍的心底就好，可是，想不到，年年還會出現在竇驍的世界裡。

程敏慧想試探一下，她記得年年是個笨拙、衝動的女人，她認爲如果年年不是出生在一個好家庭，如果不是得到竇驍的悉心照顧，她也許就是那樣迷迷糊糊沒有文化又蠢笨的女人罷了，所以程敏慧故意提起年年父親，故意戳年年的痛處，想知道竇驍到底是如何權衡這樣的矛盾，又是怎樣遊說年年的。

年年父親眼見著年年置自己於那麼危險的境地，心急又心疼，他知道女兒一定遇到了什麼大事，年年的性格雖然有時表面上大大咧咧，實際上，卻是細膩的很，什麼事都看的透徹，卻又不愛計較，作爲父親他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心傷多一點。

“年年，你在虛張聲勢，含血噴人嗎，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就別怪我逼你。”

年年父親，突然聯想到了早上自己看見的那一幕，恍然大悟，想來一定是和竇驍那小子有關，準是那小子欺負年年了，不禁心中很是惱怒他。

“莫說我和竇驍今後會怎樣，反正我們深深相愛過，若是他願意留我在身邊，就會放下心底的對我父親的芥蒂，若我願意留在他身邊，就會甘心情願的一直等著他，守著他，那就是愛情，程敏慧，你懂嗎？”

“年年，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嗎，全世界都知道，竇驍是我的未婚夫，我們一定會結婚的，你現在和我說，你和我的未婚夫之間有愛情，你真是太可恥了。”

年年很緊張，心跳加速，她好像預感到了什麼，握著手機手難免有些發抖，她努力調整氣息，讓自己說話時，聲音輕快。

年年父親怕極了，他想不出年年到底是怎麼了，只想著她能平安的從窗戶上下來，只要她安全，一切就有希望，他不停的提及囡囡，希望能引起年年的注意，

年年父親，慢慢的靠近年年，裝做無意的和年年寒暄著，心裡卻忐忑不安極了，他不敢冒失的去拉年年，不知道要怎麼樣安撫年年。

程敏慧終於說了出來，這纔是她寒暄半天的重點，她知道就算這樣的年年留在竇驍身邊，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地位造成威脅，不管是社會輿論，還是竇驍的家庭，他的母親，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無家無世、生活糜爛的年年，就算還是竇驍也不會想娶這樣對自己事業毫無幫助的女人。

可是如今聽到程敏慧如此說，卻激發了年年的鬥志，無恥嗎？年年如今都是破罐子破摔了，還在乎什麼無恥不無恥，若是要比無恥，他們每個人都是內行，她年年不過是被動的走著，怎麼就無恥了呢？

年年的聲音很陰沉，她早該想到的，這件事和自己脫不了關係，還真讓虎子猜到了，果然不是姘頭就是情敵啊。年年故意氣上程敏慧，果斷的掛上了電話。

“你想怎樣？”年年問道，聲音空洞，像個機器一樣，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她不過是想贏得更多的時間思考，所以多此一舉的問了一句。

“年年，是爸爸的錯，你怪爸爸，別傷害自己。”

“爸，你說要是從這裡跳下去，會不會有飛的感覺呢？”

“今天天氣很好，你帶著囡囡去外面走一走，小丫頭在家早就待不住了。”

“我沒有做過，爸爸沒有做過，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快下來，年年，你不能這樣嚇爸爸啊。”

程敏慧不在兜圈子，她既然做了，就不怕對年年說。

年年轉過身，身體卻沒有離開窗子，面對父親，鄭重其事的問著他。

程敏慧覺察出年年的變化，還好年年不是無動於衷的，她果然已經知道了寧哥出事了，不自覺的，程敏慧有些幸災樂禍。

“爸爸，我不想爲難你，我瞭解大概你有不能說的理由，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做沒做過？”

“不好，你們都不好，每個人都說爲我好，事到臨頭沒有一個人真心的爲我考慮，我不要聽你們的，你們都想逼我，我不要和你說。”

他見年年愣愣的坐在窗口，腿已經伸到窗外，他想叫又害怕驚嚇到年年，恐怕更容易出意外，想衝過去將年年一把拉回來，奈何自己這腿根本不聽使喚，這要如何是好。

“年年，你怎麼了，告訴爸爸，好不好？”

年年卻沒有勝利的感覺，反而覺得很累，年年從小就是個“與世無爭”的性格，就連竇驍的感情，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是被動的接受，現在面對程敏慧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年年難免有一絲退縮，當然不甘心會更多，可是真的要放手一搏嗎？年年雖然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輸不起，可還是有些犯懶。

所以就算年年和竇驍相愛，也只能金屋藏嬌，程敏慧想的透徹，可是她就是害怕，就是恐懼，她不能留一絲一毫的危險在身邊更不可能給年年機會取代自己。

“爸爸，這裡很涼快，還能看的清楚天空，今天的天空很藍。”

“誒，誒，爸爸在呢！年年窗口多冷啊，你下來，彆著涼了。”

“告訴爸爸是誰逼你了，我們不理會他們，若是竇驍，你就更不用怕他了，你忘了嗎，你說過的，他是一隻紙老虎。”

求竇驍，可是以竇驍現在的態度，很有可能見死不救，就算救命也不一定救“病”，年年很迷茫，她的腦袋像漿糊一樣，眼睛也朦朦朧朧，她站在窗前，看著下面已經躺在車裡的竇驍，居然留下了眼淚。

“做沒做過又怎樣呢，年年，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我做的了，如今已經沒有意義在提起那件事了。”

“是又如何？”

年年父親表情很痛苦，他曾將發誓一輩子都不說的，卻想不到，如今就是說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竇驍已經在車裡住了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飯，沒有洗澡，沒有刮鬍子，沒有換衣服，邋里邋遢的樣子，讓年年更是心酸，他這又是何苦呢，年年承認自己很開心，看見竇驍如此在乎自己，卻更多的是難過，他怎麼能這樣逼她。

年年不過是想詐上一詐，她很早就知道程敏慧衷情於竇驍，從前她裝作不知道，不是她傻，而是她知道竇驍不會給程敏慧機會，她就更沒有必要將別的女人放在眼裡，可是她一時忘了，程敏慧不是笨蛋，她的城府很深，在年家出事以後，她可以很快就和竇驍訂婚，無論是不是因爲程家的緣故，年年相信，這其中一定不可能少了程敏慧自己的功勞。

可是年年，顯然不買賬，回頭看了一眼父親，又將身體扭了回去，好像不是很在意女兒囡囡的樣子。

年年擡起頭，迎著刺眼的陽光，瞇著眼睛看去，她看見遠處飛過的小鳥，羨慕它的自由自在，她跟著做了一個飛翔的動作，自言自語著。

程敏慧是個理智過頭的女人，她理解不了竇驍和年年怎麼可以衝破仇恨、門第界限，甚至懷疑竇驍怎麼可以接受一個不再完整的年年，他們的愛情真的有那麼堅固嗎？她的答案是否定的，不然，竇驍就不會只是對她冷淡，而是會爲了年年直接解除婚約，所以他們的愛情是有破綻的，或者說已經是殘破不堪的也說不定。

“年年，你想問什麼，就問？”

“逼我？怎麼逼我，我倒是很好奇，一向沉穩的程小姐，也會這麼陰狠的說話，不會虛張聲勢的是你？”

程敏慧覺得用禮義、廉恥、道德都不可能約束如今這樣“瘋狂”的年年，她不得不亮出底牌。

“那又怎樣，你很驚訝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和竇驍相愛，我又不和你爭竇太太的位置，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這不就還是你處心積慮求來的名分嗎，你大可守著它過一輩子，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程敏慧你那冷靜優雅的性情背後，到底藏著多麼醜陋的一張臉。”

“不想怎樣，我說了，我想安安靜靜、平平安安的結婚，希望得到你的成全，這幾年，我的生活一直很穩定，竇驍對我很尊重，我想我們會很幸福的，而年年，你就是該消失的。”

年年迷迷糊糊的說話，讓年年父親更加心驚了，這麼明顯的不正常，讓他更加不敢冒然的說話，只能假裝好意的和她聊起天。

程敏慧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用寧哥來威脅年年有什麼不妥，本來那個寧哥就是犯了法，她只是做了所有公民應該盡的義務罷了，對於年年這樣沒有節操的女人，更是很好的教訓。

逼她？每個人都在逼她，連她自己都在逼自己，年年覺得精神越來越恍惚，不知不覺就爬上了窗戶，坐在了窗口，果然涼快了很多，腦子也清醒了很多，她不敢向下看，只是直直的看著前方。

年年一瞬間好像就恢復了正常，思路清晰的叮囑父親，不過她好像又有什麼不同了，似乎冷靜的有些異常。

“好好，你想怎樣，爸爸都答應。”

而經歷了劫後重生的年年父親，也只能暫時忽略年年的反常，也可以說他都不在乎了，在年年要跳下去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明白，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爲了那些狗屁堅持，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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