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兩匹高大的俊馬一前一後急急地奔馳在官道上。馬上馱著的兩人,一個二十多歲,一身灰衣,雖然長相平庸,卻老成持重;一個十八歲,青衫勁裝,身長七尺,不僅長相俊美,是天下間少有的美男子,威武氣勢竟然比歷練幾十載的老將更是凌厲幾分,給俊美的外形更平添了幾分陽剛!給人仿若天下間只有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兩人的臉色亦如跨下馬兒的腳蹄般急切:是啊,軍情不等人,可是雨季洪水更是不等人!每年都是如此疲於奔命般,尤其是最近兩年,自已幾乎都是在戰場澇場兩處奔波,必須得拿出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行。
“驚賢,咱們也奔了大半日,馬兒也應該累了,在前面樹林處讓馬兒歇歇腳!”二十多歲的男子說。
“克嶽慮的是!”樓驚賢兩年來雖然疲於奔命,但磨難沒有消磨他的意志,卻只令他出落得更成熟老辣。
沒過片刻,兩人就已來到了林間,在一顆大樹下停住,將馬兒放了,馬兒們眨眼間便消失在林間,兩人倚在樹下,拿出隨身行襄裡的水和乾糧分吃起來。休息了一個時辰,兩人一聲唿哨,半天卻沒看到兩匹馬兒如往常般回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正在兩人疑惑間,只聽得笑聲響起,兩人望去,只見一個少女一手牽著墨菊的繮繩,一手牽著白雲的,正笑望著他們。
“舸妮,你怎麼會在此?”錢克嶽詫異。
“爲了不被你們甩掉,我昨晚可是漏夜趕路專門在此等候。我知道你們著急,所以你們不答應帶上我,我可要在馬兒身上作手腳嘍。錢狗兒,這兩年我對你還算很客氣,要不要讓你的馬兒也嚐嚐滋味?”舸妮笑道。
“舸妮,你爲什麼只敢威脅我?”錢克嶽想想都好笑,這小丫頭兩年來還是一個脾性。
“這很簡單,我能威脅到你就足夠了,不是嗎?”舸妮也是笑道,“答應了?”
“若是將軍答應,我自然沒道理阻攔。”錢克嶽說,“你是分不清誰重要。”
“正因爲我十分清楚誰的話重要,也知道你是弱者,所以纔在你身上下手。”舸妮說,“傻瓜纔會想到不欺軟而去碰硬!”
“這兩年來你變得器張了。”樓驚賢突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舸妮感覺被樓驚賢看透,臉上不由一紅,暗道自己真是有點得意忘形,兩年來竟然沒有絲毫進步,只要樓驚賢稍一留心,自己在他面前就會無所遁形般。馬上回覆成乖巧樣,小聲低咕:“誰讓你不想帶上我!”
“爲什麼這麼想到外面走走?”樓驚賢問,“外面的苦不是一個女人能受得了的。”
“我知道很苦,”舸妮的眼神彷彿透向天邊,彷彿自言自語,“既然來都來了,我龜縮了十二年也夠了,一直龜縮下去不是我的風格,知道終有一天不會容我淡漠下去,所以我想選擇面對。”
“好。走吧!”只見樓驚賢將舸妮帶入懷中,一躍便穩穩坐上了墨菊的背上,原本的兩人雙騎一路,這時卻坐上了三個人,又是一路急馳。
連續急馳了十來天,舸妮對沿路的景緻特別有興趣,雖然只是路過,不能親自察視,卻必問錢克嶽和樓驚賢所經之地的地形地貌,山川變化走向。由於錢克嶽一直跟隨樓驚賢打仗疏澇,幾乎成了蒼月國的一副活地圖,這對舸妮受益非淺。
“嘶——”突然墨菊和白雲竟然同聲嘶吼起來,並停住不前,白雲竟出現了顫抖的跡象。樓驚賢和錢克嶽大驚:墨菊和白雲的異常一定有原因!正在兩人疑惑間,突然聽見幾聲虎吼,和人的驚恐聲。
“林子裡有老虎傷人!”樓驚賢大吃一驚,忙將舸妮抱下馬來,拉著舸妮和錢克嶽三人急急奔向林子。越過幾重荊棘,便見兩人正與一隻身形龐大的花斑老虎對峙,確切地說是三人!因爲地上還躺有一人,只不過肚腹已經被硬生生撕裂開來,虎見又有人來,更是兇猛地撲向那兩人,兩人中,一人左手臂無力地垂著,幾乎每動一下便見其痛苦異狀,另一人卻是右腿被抓下了一大片肉,但兩人還是兀自強撐。樓驚賢與錢克嶽掏出寶劍已經撲了上去。
“別傷它!它也是有靈性的東西!”舸妮急叫道,連忙雙手齊出,一把針全部對那虎射去。那虎被針射中撲通一下從半空中重重地落在了兩人面前。舸妮先過去察看那躺在地上的人。只見那人身才槐梧,此時從胸口到肚腹幾乎被虎爪撕裂開,內臟隱隱可現,一探竟然還有極強的氣息。
“這人還沒死!咱們得救他!”舸妮急道。這人也算不幸之中的萬幸了,被虎爪給開膛剖肚,卻沒傷極內臟分毫!
“你有把握?”樓驚賢被舸妮的那一手天女撒花般的金針擒虎震驚,聽見舸妮的驚叫,亦趕忙過來察視。
“沒有,但若不救他便馬上會沒命。”舸妮說,“錢大哥,你先去看看四周有沒有結實的藤蘿一樣的東西,給我採一根來,我先封住這個傷口周圍的穴道和麻神經。要快!”
當舸妮剛將那人的穴道封好,錢克嶽就拿了一根青幽幽的藤蘿回來了。舸妮接過飛快地用黑針將藤蘿去皮,再略劃幾下便從藤蘿內抽出了一根細若遊絲般的細絲來,將細絲穿在一根黑針上,然後對樓驚賢說,“樓大哥,你將他胸部和肚腹上的肌肉往裡擠壓,我讓你動哪一塊肌肉,你就動哪一塊。”
樓驚賢配合著舸妮,只見舸妮飛針走線,先將最裡層縫合,然後再縫合最外面。樓驚賢是第一次見人這樣治傷,心裡雖然驚異,卻沒在此時開口詢問。半個時辰後,舸妮終於縫好,然後四處走了一週後,採回來了四五種植物的葉子,一一納入口中嚼碎,然後吐出在那人胸腹的縫合處敷上了厚厚的一層。最後在那男子的中衣上撕下一塊塊布條緊緊地纏住男子胸腹。也就終於處理好了這名男子。
舸妮走到那隻虎旁蹲下,雙眼盯住老虎的雙眼看了半晌輕聲嘆道,“虎兒,你不在山林間自由逍遙,卻在此傷人,是何道理?”那老虎忽然雙眼滴下淚滴,口中嗚嗚咽咽起來。舸妮將手放在老虎的頭上輕拍愛撫半晌,“過去的就算了,今天我就放了你,不可以再害人性命!”虎再次嗚咽兩聲。舸妮將虎身上的針全部拔下,那虎卻並沒馬上站起來,等了半刻,這才站起,對舸妮點點頭,一瘸一拐地隱入山林去了。
舸妮又走向另外兩人,將那左臂下垂的人的左臂輕易地推回原位,那人立時便覺得恢復自如。而另一人大腿上的傷並沒傷著骨頭,只是敷上了剛採來的草藥,用布縛住。
“多謝姑娘和兩位壯士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三位,只怕我兄弟三人今日都要死在這虎爪之下了。”那大腿被抓傷的男子十分感激地對三人說,“我們三人是結拜兄弟,地上躺著的是我大哥義薄雲天關朗,我是老二義無反顧水靖煙,那是我三弟義不容辭齊鬆。”
“原來是湘郡的義氣三兄弟,久仰久仰!”錢克嶽道,“只不知你三人今日因何在此與虎相鬥?”
“說來慚愧,我們在這山中轉了好幾日,這隻虎不知爲何原因跟了我們兩日,今日竟趁我們不備向我撲來,被我大哥捨身攔住,沒想大哥現在卻成如今模樣。”老二水靖煙說。
“這就怪了,虎狼雖然殘狠,若非萬不得已,不會對你仇恨三分,怎麼可能如此緊綴著你們?”舸妮說,“定是你們先做了傷害它的事情,你們想想,可曾做過傷害虎類的事情?”
衆人都不相信舸妮的說辭,但又聽得舸妮說,“我看那虎是極其傷心,絕對是你們傷害過它的什麼東西,而你們不自覺,但這種東西對於它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你們殊不知虎狼卻比人還要有情有義!”
“對了,二哥,十日前,你不是在林中抓了一隻小貓兒嗎?我一直懷疑那並不是一隻貓兒,說不定是與這隻老虎有關!”齊鬆提醒水靖煙。
“一定是這樣,你將老虎的小崽子抓了來,你搶了它的兒子,所以老虎一定要找你報仇。今日我觀那老虎十分傷心,若是你不將那隻小老虎還回去,它說不定還得跟著你。”舸妮說。
水靖煙恍然大悟,“多虧姑娘提醒纔不致釀下這等冤孽!世人只道畜生無情,枉我三人稱爲義俠,卻還不如一隻畜生。我一定將那隻小虎還給它!只是可惜大哥……”
“你大哥的生命力極強,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救他。他只要撐過頭三天,這一關就算過了,亦可多活幾年。”舸妮說,“只是目前不適宜動彈,你們得找人來將他平放在木板上擡回去。”
“多謝姑娘的大恩,我們山寨離此不遠,請姑娘和兩位公子一起在山寨住上幾日如何?”齊鬆說。
“樓大哥,錢大哥,這關朗的命還需我幫他度過這三天的危機,若是你們二人緊急先行便可,我隨後跟來就是。”舸妮說。
“出門在外,難免遇到一些急難之事,我們就再等三日也無妨。”樓驚賢輕撫著舸妮的頭髮說。他怎麼可能將她一人丟棄在半途!
水靖煙和齊鬆傳來山寨的弟子,擡了木板將關朗弄回山寨,水靖煙從兒子手中接過那隻被他認爲是野貓而交給兒子當寵物的老虎時,又看見那隻大虎走了出來,舸妮喝住急燥的大虎,將那隻小虎放了過去,看著老虎母子高興地離去,水靖煙和齊鬆這才相信舸妮所說的畜生比人更有情有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