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豐國元慶六十六年,京都還是一派風平浪靜,溫馨祥和,彼時的京都三少還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這一年穆子淵八歲,阮敬軒十二歲,小五七歲。他們每日裡無憂無慮地亂竄於京都的大街小巷之中,毫不起眼,默默無名。
京都乃是天子腳下,自是彙集各類能人異士,更不乏博學強知之人,丞相穆初年爲了下一代德智體美勞全面均衡成長,遍請京都有名之士到府中傳道授業解惑,什麼琴棋書畫,什麼武學茶道,什麼奇門遁甲,可謂應有盡有,以至於相府的課程表排的簡直比國學監都滿,每日裡直將個活潑好動的小五逼得進了書房便頭疼,而穆子淵顯然比他愜意的多,無論什麼課到了她這裡,便毫無差別地被簡單化,至於怎麼個簡化法,上過學的應該都知道。
話說這一日,史學先生自大豐建都伊始講到當朝曆法制度,直滔滔不絕得講了兩個時辰,最後終以雲豐大戰做結尾,彰顯了大豐朝無人能敵的偉大形象。
一堂課下來先生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這才望瞭望那個自他進來便已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出了書房。
先生一走,小五立馬自凳子上蹦了起來,轉身跑到穆子淵桌邊,使勁搖晃她,“三哥三哥,別睡了,先生走了!”
穆子淵睜開眼望了望一下課堂便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的小五,又將腦袋一翻繼續補眠。
小五其實這般輕易放棄的人,立時顛顛跑到另一側,捧著他三哥的腦袋叫道:“三兒,快別睡了!再不去雲易便該走了!”
穆子淵聞得那聲“三兒”,立馬精神了,擡手便給了小五腦門一個爆慄,怒目以對道:“屢教不改!”
小五委屈地撫了撫腦門,憋著嘴改了口,“三哥。”
穆子淵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才懶洋洋道:“嗯,乖?!?
桃花眸輕輕一瞟,書房中果真只剩他們二人,紫晴早在先生出門後便被乳母領了去學女工,每每此時,穆子淵才覺出女扮
男裝的好來。
“三哥你忘了咱們與雲易之約啦?再不走就遲了?!?
穆子淵聞言便開始傻笑,嫩蔥般的小手一揮,道:“出發!”
他們上氣不接下氣跑到良人湖邊的時候,那裡早沒了雲易的蹤跡,想來定是等他們不及,便走了,穆子淵沮喪地往地上一坐,心裡暗罵這小子太不地道,約好了不見不散,卻半刻也等不得。
小五四處找了找,回來對穆子淵道:“三哥,雲易大概是真的等不及走了,這裡連只蒼蠅都沒有?!?
穆子淵正打算罵兩句,卻忽聽一個慵懶的聲線幽幽道:“是誰敢將我雲易比作蒼蠅?。俊?
二人猛地回頭,便見一少年自不遠處的一棵柳樹後踱了出來,月白長袍,邪魅笑意,不是雲易是誰?
穆子淵眼睛一亮,立即爬起顛顛地跑了過去,扯了副純真無邪的笑容道:“雲易你還沒走,我便知道你一定會等我?!?
雲易低頭看著眼前的小人,心底便覺得有趣,這孩子看似個癡兒般初見了他便跟在他身後傻傻地走,可一雙初顯多情的桃花眸卻是骨溜溜亂轉,看上去煞是喜人。
“哦?你爲何認爲我一定會等你?”他扯出一絲玩味地笑意望著她道。
穆子淵眨巴了眨巴眼睛,“難道你不是在等我?”
雲易望著她的眼睛,看著那其中的光華,忽然覺得她不像個八歲的孩子。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十分有趣,於是雲易笑了,彼時的雲易雖只有十二歲,笑起來卻已是魅惑衆生,絕世風華。
穆子淵只覺心中百花齊放,遂呆呆道:“雲易,你穿白衣真好看,下次我也穿來配你好不好?”
小五那時還不理解自己三哥這是犯了花癡,只道穆子淵一見雲易便成了個呆子。
雲易好似十分認真地思考了半晌,點了點頭道:“唔,這個主意甚好,你若也穿白衣,我便教你些好玩的東西如何?”
“什麼好玩的東西?”穆子淵兩眼冒星星。
雲易脣角一挑,忽的掠到她身邊,伸手攬到她腰間輕輕一縱。
待到穆子淵反應過來的時侯,她已被他帶到一棵高高的樹上,穆子淵一回神便發現腳下是樹頂的一叢細枝,立時嚇得驚叫一聲,牢牢攀住雲易的身子。
雲易看著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的穆子淵,立時覺得心情大好,“如何?”
穆子淵驚魂未定,怔愣擡頭,“?。俊?
雲易笑意更深。
穆子淵很久之後才發現雲易這樣的一個人,其實很少對人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隨即她便想到他那時的笑意竟是舒心的。
好半天,穆子淵才聽到小五在樹下歡呼,自那時起小五便也接受了雲易,顯然雲易小露那一手輕易地便將小五拿下了。
那個夏天在穆子淵的記憶裡便如同在雲霧中一般夢幻,因爲雲易開始教她輕功,而她覺得如同在雲霧中一般的根由,大概是源於不能腳踏實地。
如此一來,雲易便也算穆子淵的師父了,雲易常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第一次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穆子淵已經打定了主意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叫他一聲“師父?!?
而云易也不計較,時間久了反而道:“不叫也好,師徒若是有什麼便是不倫了?!?
穆子淵不解,“若是有什麼?”
雲易頷首,“嗯,若是有什麼。”
穆子淵不悅,“有什麼啊?”
雲易看著她搖頭,“好好的一個小少,就這麼傻了?!?
穆子淵瞪眼,“我是問你說的‘若是有什麼’的這個‘什麼’指的是‘什麼’?”
雲易執起酒杯淺酌一口,“沒什麼?!?
穆子淵一口氣沒倒上來便開始打嗝。
從此她便知道了雲易這個人輕易惹不得,調戲他會被反調戲,耍嘴皮子會被他噎死。
小五在旁邊聽完他們這段對話便翻了個白眼,他英明神武的三哥遇見雲易果真便成了個傻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