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汪興的脊背寒涼一片。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得很。
如夫人是王爺放到心尖子上寵的人,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任誰也受不住王爺?shù)睦做鹋?
老太爺啊,您也是託了大了。
他不住地搖頭。
該如何是好呢?
愁得他喲,騎著馬團團亂轉(zhuǎn)之。
“汪管家。”之前派來的侍衛(wèi)追上了他,“慕容府守得嚴,屬下沒辦法帶消息進去。”
汪興當然知道,咬一咬牙,“目前的情況只有打進去了。”
侍衛(wèi)驚得聳起了眉毛,“汪管家,這是慕容府!”
汪興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他也是拼了,“今日若不能把信帶到,咱們都得死。你在這裡守著,我去調(diào)弓弩隊。”
形勢很明朗了,戰(zhàn)是死,不戰(zhàn)也是死。
下定了決心,看準肅王府的方向,他又狂奔而去。
……
下雨天,楚思九不騎馬,但是她也不坐馬車,選擇步行。按她的話講,雨中漫步,也是一種情調(diào)。
水寒冰不知道情調(diào)是何物,但是她講了,他便照做。
今日很稀罕,辰時過了好久,肅王府門前依舊清靜得很。那個明眸皓齒,又淺笑盈盈的女子,還未出現(xiàn)。
“寒冰哥哥,如夫人從來不遲到的,怎麼還不出來?”雲(yún)朵倒沒有不耐煩,與水寒冰在一起,如何都是可以的。
她也就是沒話找話而已。
水寒冰蹙了蹙眉,心思揚起。
這女人很守時,若她有事情會讓春環(huán)出來帶話,今日?是不是因爲下了雨,所以貪睡了?
脣角微微勾起,他淡聲道,“要不你進去瞧瞧。”
雲(yún)朵嘿嘿一笑,露出八顆小白牙,“我有耐心,就與寒冰哥哥一起等吧。”
水寒冰掃她一眼,垂下眸子不言語。
昨晚雲(yún)豪找他談了,希望他能給雲(yún)朵一個機會。
無意外,他又拒絕了。
雲(yún)豪也是無奈,縱然他陰險,也不能在兄弟面前玩手段。只好關(guān)照他,“那你過年時回一趟紅葉山莊,把這個口頭婚約給退了。”
“唔。”他點了頭。
雲(yún)豪自然不會與雲(yún)朵講這個,他這個妹子呀,傻缺一個。紅葉山莊誰都拿她沒轍,還是留給爹媽去頭疼吧。
雨漸漸停了,日頭從雲(yún)層後露出臉。
急急的馬蹄聲過來,水寒冰與雲(yún)朵都很敏感,同時擡起頭。
汪興急得什麼似的,飛身下馬往府裡跑去。
突地面前閃過一道人影,他一個趔趄,差點撞上去。
“寒冰公子?!”
汪興大叫一聲,激動得眼淚都要下來,他怎麼把這尊大神給忘了。
這一聲太突兀,水寒冰這張百年不變的冰川臉都被吼得挑起了眉。
“如何?”他直覺很不好。
“如夫人被皇帝宣進宮了,梅花小院的丫鬟們也被押去了,兇多吉少。王爺一早被老太爺叫去慕容府,現(xiàn)在外面守衛(wèi)森嚴,消息送不進去。只有王爺可以救如夫人,我打算帶侍衛(wèi)殺進慕容府送信,寒冰公子您……”
汪興知道時間寶貴,一口氣把事情交待清楚。
然後便見到人影一晃,水寒冰躍上了那匹馬,緊接著馬頭一轉(zhuǎn),直直地衝了出去。
“寒冰公子,只有王爺可以救如夫人。”汪興在後頭高聲地喊。
他很怕這尊大神直接殺去皇宮,那真是要了命了。
……
大餘國皇宮。
這地方楚思九不陌生,當年楚家勢重的時候,她每年都要來個三五趟。只是每回都是去那幾個宮殿。
東方昊倒是帶她遊過一回御花園。
她不樂意,怕遇到宮妃娘娘公主啥啥的,寒暄客套太麻煩。
隨便逛了幾處,便死活要走。搞得東方昊很不高興,冷繃著臉彆扭了大半日。
現(xiàn)在想來,那會兒他逮著機會便要與她遊園逛街,她卻沒那心思,往往會拂逆他的心意。
難爲他堂堂王爺,時常受著她的氣,卻也沒有把她怎麼樣。
以前總認爲他忌憚楚家的權(quán)勢,不敢拿她如何。
現(xiàn)如今,見得世面多了。楚家滅門,肅王爺爲了救她,敢於槓上皇帝,又敢與全業(yè)城的權(quán)貴作對,又如何會怕楚家呢。
只是,爲甚呢?
楚思九也是納悶,這世道都是盲婚啞嫁,當年她入肅王府的時候,與東方昊見過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難道是因爲那年在椒房宮裡,他帶著她看花,然後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有可能哦,楚思九想得有趣,脣角勾出了笑意。
與心情作比,她這會兒的處境卻是不妙。
入得宮門,五個丫鬟便被一撥太監(jiān)領(lǐng)去。
楚思九跟著福海,後頭跟了兩個高大的太監(jiān),按門廊環(huán)走的路線,應該是去承乾殿。
她心中有底,皇帝若想借這個機會弄死她,藉口是有的。
所以,擔心無用,愛咋咋滴吧。
心若橫起,情緒就自然了。
福海雖然走在前頭,卻一直在留意她。
花會的情況,他也是有聽說的。“草包王妃”鹹魚翻身,一舉成了業(yè)城第一才女。
這節(jié)奏也是有些醉人的。
而且聽說都是現(xiàn)場表演,作不得半點僞。
他將信將疑。
楚思九是個什麼德行,他還會不知道?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每回進宮,看她裝模作樣地端著架子,他都替她累得慌。
除了眸子靈動些,神情爽利些,她哪有半分才女的模樣?若是她大姐楚思恩,他倒是會信個八分。
不過,她是個沉得住氣的,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有幾分慌張,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放鬆下來,呼吸順暢,步履輕緩。
也不知道她是有恃無恐呢?還是心比較大?
宮中廊長殿多,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到了目的地:承乾殿。
身後的太監(jiān)退下,福海帶了楚思九進去。皇帝東方歸一勤政愛民,正襟危坐於正中的高位,批閱奏章呢。
照著規(guī)矩,楚思九上前跪下,行大禮。
“楚氏見過皇上。”
東方歸一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簡單地說,“賜琴。”
立時有兩個小太監(jiān)出來,一個拿琴案,一個抱古琴。麻利地,在楚思九的面前擺好。
幾個意思?
楚思九懵懵噠。
東方歸一總算看她一眼,淡淡地說,“彈一曲《沉陽》。”
福海明白了,皇帝也是好奇很久了,親自證僞呢。
楚思九倒好,歪個頭傻愣愣地看著東方歸一。
這丫的滅了楚氏滿門,是她的第一大仇人。方纔入宮時,那些人沒有對她進行安檢,她的袖中還有暗器,幹掉他麼?
腦子裡激烈地鬥爭著,一道銳利的寒芒射到她的臉上,“怎麼?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