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燁冥的話裡句句皆是諷刺之意,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頓時便讓左欲打從心底裡冒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在這嚴寒的天氣裡,汗流浹背。
“下官,什麼,因爲啊,這個……”
左欲低著頭,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已經(jīng)是語無倫次,連咽個口水都要使勁抻抻脖子,要不然就會卡在喉嚨裡,上不來也下不去。
“衆(zhòng)官兵聽令!”
擡手間,帝燁冥手握兵符,眸光一凝。
衆(zhòng)官兵聞言擡眼一看,心中不由得一震。
是黑符,是可號令龍嶽三軍幾十萬將士的黑符啊,就算這些官兵不是帝燁冥手下的人,但帝燁冥黑符在手,他們也不得不從。
左欲“哎喲”了一聲,齜牙咧嘴,在心裡直呼自己要完蛋,萬萬想不到,邪王殿下居然爲了他那王妃,連黑符都動用了。
他現(xiàn)在恨不得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寧願多得罪得罪帝燁冥,也別去得罪在帝燁冥心尖尖上的洛傾音啊!
“傳本王之令,左欲濫用職權(quán),以公謀私,現(xiàn)剝奪縣衙巡官一職,打入水牢,聽候發(fā)落。”
“縣丞之女瀟碧池,欲謀害皇族,實乃重罪,現(xiàn)打入水牢,聽候?qū)徟校 ?
水牢,龍嶽最可怕的牢房之一,能夠?qū)ψ锓傅纳眢w和心靈進行雙重的摧殘。
一間水牢中,四面八方都是水,而在半空中吊著一個類似於鞦韆的東西,讓被捆綁住了手腳的罪犯站在上面,看著水中那一條條無毒的蛇在水中來回穿梭。
而只要罪犯稍稍站不住了,或者是困了,很容易就會掉下去,掉進那擁有十幾條蛇的水中。
“是!”
衆(zhòng)官兵聽令,直接架住了那兩人往外拖,這一路上哀嚎不斷。
“左叔叔救救我啊,我不想去什麼水牢,快點救救我啊!”
瀟碧池頓時就有了一種從天堂被打入地獄的感覺,眼淚的大鼻涕流過厚重的胭脂水粉,直接將她的臉給攪成了一個調(diào)色盤。
她就是想單純的給這對“醜逼”夫婦一個教訓(xùn)罷了,到最後居然把她自己給教育到水牢去了!
左欲只得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一邊被人拖走,一邊嘴裡苦苦的向帝燁冥求饒。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下官是受了這瀟碧池的蠱惑,王爺饒命啊!”
“左叔叔你!”
“……”
漸漸,兩人被那羣官兵拖遠了,聲音也跟著漸行漸遠,直到後來,一切都安分了下來。
唯有那些鐲子手環(huán)的碎片,還靜靜的躺在地上,見證了它們的主人是如何不作不死的。
帝燁冥讓周圍圍觀的百姓免禮之後,便先行帶著洛傾音離開了。
因爲他們兩個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若是還繼續(xù)在夜市上逛游下去的話,只怕這一整條街上的人都要變得心驚膽戰(zhàn)的了。
“本來我還想帶你好好在這裡玩的,結(jié)果……”
在回去的路上,帝燁冥緩緩垂下了眸子,在眼底處留下一片扇影。
洛傾音腳步一頓,將帝燁冥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擡手,撫去他眉宇間的懊悔與歉意,笑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只要和你在一起,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很開心的,知道嗎?”
“嗯,不過等下一次,我一定會找機會好好補償你的。”
“好。”
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兩個人的影子,就這樣交織在了一起……
而安年一路跟隨那道黑影,穿過了幾條街,終於在一處死衚衕裡停頓住了步伐。
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原本背對著他的黑衣男子,朝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安年倏地眸光一顫!
就像是照鏡子一般神奇,那黑衣男子的容貌,竟與他十爲相似,哦不……簡直就像是同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一樣!
“你是什麼人,爲何要易容成我的模樣?”
安年的手落在了腰間的佩劍上,隨時都會拔劍而出,準備應(yīng)戰(zhàn),不料莫邪只是沉沉的笑了一聲,略顯喑啞。
“變成你,我纔不需要什麼易容呢。”
其實在之前看到安年第一眼的時候,莫邪的反應(yīng)也和現(xiàn)在安年的八九不離十。
真是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有與他漲得如此相似的人,而且他們都還恰好同在帝都。
安年眉頭一皺,握住佩劍的手一鬆,但莫邪正是抓住了這個機會,撒下了白色的粉末,在風(fēng)的帶動下,將安年籠罩在了一片白色之中。
他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強迫自己不呼吸,但卻爲時已晚,他全身的力氣宛如盡數(shù)被抽離了出去,眼前模糊一片,意識也漸漸開始渙散。
“嘭——”
安年終究是沒了支撐自己身體的力氣,就這麼直直的栽到了地上,一雙黑色的布靴進入到了他的視線之中,並且還離他越來越近……
“還以爲這龍嶽第一護衛(wèi)有多厲害,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你……”
安年艱難的吐出一字,黑暗,將他眼前的最後一點光亮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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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霞懷抱著那包早已涼透了的灌湯包,望著安年消失的那處拐角。
她一個人,獨自站在這裡,等了好久,好久。
冷風(fēng)颳過她的耳邊,她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沉了下去,直到她終於看見了,她心裡一直在期盼著的那個人。
“安年,這裡這裡。”
秋霞奮力的踮起腳,朝著“安年”揮了揮手,生怕他的眼神會錯過自己一樣,就連她的音調(diào)也提高了幾度。
莫邪的心裡閃過一絲不悅,心想這應(yīng)該就是安年的那個小情人了吧,看起來還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啊,抱歉抱歉,讓你等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剛纔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
莫邪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略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他通過這幾天對安年的觀察,已經(jīng)對他的說話方式和行爲動作了解了個大概,模仿出來也能有十分之八九的相似程度。
見他沒事,秋霞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而因爲?yīng)氉缘却L時間產(chǎn)生的委屈,在秋霞見到“安年”的這一刻,瞬間橫掃一空。
“你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情呢,不過……就是灌湯包涼透了……”
秋霞癟了癟嘴,眸中閃著點點水光。
她本來想著,要等他回來一起吃的……
不知道怎的,看著面前小丫頭這副模樣,莫邪的心裡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絲動容,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如果安年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樣?
莫·直男·邪的腦子裡面亂糟糟。
片刻之後,他敲定了一個自認爲最接近安年反應(yīng)的選擇,並且付之於行動。
他一擡手,直接將秋霞手裡的灌湯包給打飛了出去,語氣十分生硬。
“涼了就不要了,再去買一包便是。”
秋霞就這樣看著自己一心想要和安年一起吃的灌湯包,碎了滿地。
“你,你不吃就不吃,打翻它做什麼!”
秋霞幾近怒吼,雙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放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支離破碎。
“臭安年,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不是,你……”
還不等莫邪開口說些什麼,秋霞便奮力撞開他,怒氣衝衝的走了。
莫邪被這一下子撞得直髮痛,一臉莫名其妙。
這女人幹嘛突然抽風(fēng)啊,真不知道安年爲何會看上了她,莫不是眼瞎?
而待所有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了王府之後,已經(jīng)到了午夜子時。
帝燁冥和洛傾音難分難捨了半天之後,這才互道了一聲“晚安”。
這兩個字,是洛傾音教給帝燁冥的,外加還有一個深深的“晚安吻”。
回到了星夜殿之後,帝燁冥正準備更衣,卻只聽“吱呀”一聲,緊接著便從門外探進來一個小腦袋瓜兒。
“燁寒?”帝燁冥眉梢一挑,望著只有一半身子在星夜殿中的小六爺,完全不知道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不好好回你的夜寒殿休息,跑來這裡幹什麼?”
“嘻嘻,當然是因爲有事情咯。”
小六爺邁開自己的小短腿,雙手捧著一盞茶,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帝燁冥的面前。
“哥哥喝茶,這可是我親自爲你泡的哦,這世間僅此一杯!”
帝燁冥接了過去,卻怎麼看小六爺這副殷勤樣子,怎麼都像是不懷好意,索性直接一把捏起他肉嘟嘟的小臉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本王,嗯哼?”
小六爺:“……”
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懷疑了嗎?
不過就算是懷疑,你以爲他會承認?
“哪有嘛,這不是我明天就要啓程去鳳幽國拜師了,見不到哥哥了嗎,你要是不願意喝就算了。”
小六爺垂下了眸子,嘟著嘴,不開心。
“誰說本王不願意喝了?”
難得他弟親手爲他泡了一杯茶,他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帝燁冥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還特地傾倒了一下空杯子,讓小六爺看看,裡面已經(jīng)是一滴也不剩了。
“這下開心了?”
“嗯!”
小六爺點了點頭,瞬間笑容洋溢。
其實帝燁冥就算只喝一小口也沒事,因爲除了在茶水裡混入了媚~藥之外,小六爺還在茶杯的杯身上刷了它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生怕他哥喝不到。
“還有,你如果真能拜戴勿子爲師的話,以後也不是見不到了,哥哥會找時間,經(jīng)常去鳳幽國看你的。”
“好,不過我也一定會努力通過考覈的!”
帝燁冥揉了揉小六爺?shù)念^,語氣輕緩。
“嗯,不過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吧?”
“知道知道,我這就去睡覺啦。”
小六爺向帝燁冥道了句“好夢”,可剛跑出去沒兩步,就又倒了回來,捧起了桌上的茶杯。
好險,他差點兒就忘記把“作案工具”帶回去了。
“哥哥再見,別忘記吹燈哦。”
“帝燁寒你別總跑,當心摔著。”
“哎呀,沒事的,放心。”
小短腿邁出了星夜殿的門檻,小六爺順手帶上了門,將“作案工具”,也就是茶杯,埋進了土堆堆裡。
啊~終於把最難應(yīng)付的哥哥給搞定了,接下來,他哥哥只要乖乖在牀上等他皇嫂就行了。
小六爺捂嘴,偷偷笑。
而與此同時,墨染那邊也搞定了洛傾音。
洛傾音一聽見帝燁冥的寒毒居然又復(fù)發(fā)了,二話不說,放下了自己所有要做的事情,直奔星夜殿。
她剛到門口,就只見小六爺此時正一臉沮喪的站在那裡,神情略顯悲傷。
“小不點,你哥,你哥他現(xiàn)在怎麼樣了?”
不是說這千寒散之毒已經(jīng)被她解了嗎,怎麼還會復(fù)發(fā)!
小六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嘆得,連帶著洛傾音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我哥現(xiàn)在就在屋子裡面,皇嫂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而就在洛傾音進去之後,小六爺關(guān)上了大門,鐵鎖穿過鎖孔,“咔嚓”一聲,把門兒給鎖上了。
“我就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老哥你可得給力些啊。”
他還等著抱侄兒侄女呢~
洛傾音衝進了星夜殿之後,一個沒剎住,險些和帝燁冥,撞了個滿懷。
此時的帝燁冥,正準備沐浴更衣,一件白色的裡衣鬆垮在身上,精緻的鎖骨和強健的肌肉在衣襟下若隱若現(xiàn),足以勾得別人想入非非。
“這麼晚了,愛妃這是想找本王同牀共枕?”
帝燁冥玩味一笑,濃黑的劍眉之下,一雙狹長的鳳眼充滿的深情款款,令人只一眼便會深陷其中。
“你,你沒事?”
洛傾音一愣,帝燁冥寒毒發(fā)作時候的模樣她是親眼見過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像現(xiàn)在這般,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站在這裡?
“沒有啊,我能有什麼……”
帝燁冥正好奇洛傾音爲何會這樣問他,回答的話剛說了一半,嗅覺敏銳的他便聞道了,那來自洛傾音身上,那獨特的女子清香,還有玫瑰花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剎那間,他喉結(jié)一滾,一股燥熱感遍佈全身,彷彿就連他的血液都跟著沸騰。
“你怎麼了?”
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洛傾音忙握住了她的手,好燙!
“你生病了?
“沒。”
帝燁冥別過臉去,緊緊的咬著牙,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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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講一個鬼故事……開學(xu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