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莊趙珍開著車子在莫家的大門前停下。
“兒子,莫家到了。現在,莫家的主人是莫悠的叔叔,莫良。”
“他是害死莫悠一家的兇手,不配做莫悠的叔叔。”
“你千萬不要這樣說,現在的莫良可不同於以前的,莫老爺子死了,莫瑞和莫悠這兩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死了,現在莫良繼承了莫氏帝國,就連那些警察也對他鞠躬哈腰,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你在他面前說話也要小心點,以他在我們莊家佔有的股份,要摧毀我們易如反掌。”
“哼哼,原來,他是早有預謀的!”莊奕恆現在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在倫敦,莫良派了兩隻三腳貓刺殺他和莫悠,只是爲了吸引他失控報復。而他,就這樣上鉤了,而那,只是一個開始。
莫良早就對他的行事風格瞭如指掌,所以,故意惹怒他,引得他採用了非常手段,打斷了那個混賬的一條腿,卻偏偏,就是這被打斷的一條腿,協助了莫良奪過警察的懷疑,給他製造了“無辜者”的假象。
誰又能料到,一個殘疾人會兇殘至極,密謀害死自己的家人呢?
如今莫良成爲莫氏的董事長,手握重權,就算有人敢懷疑,也礙於他手上的權勢,不得不忌憚三分。
莊奕恆並沒有馬上下車,因爲他覺得莫家的大門好陌生,原先是銀色的不鏽鋼電動門,換成了暗金色的,那顏色與紅色的牆壁搭配,像狗屎黃,叫人看著噁心。
這點改變只是一個開端,門內巡邏的保鏢都是生面孔,一個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黑色墨鏡,他們怪異的髮型卻難掩痞氣。
而院子裡,莫家花園已經徹底改頭換面,裡面正在整修,以前他和莫悠在院子里布置的薔薇花架正在被拆除。
看著那個花架坍塌下來,他勃然大怒,失控衝下車子,也不等暗金色的電動門劃開,他就一躍而入,“你們在做什麼?都不準動!”
保鏢們撲上去要攔住他,卻都不是他的對手,被他一拳一個地憤怒打倒,他們爬起來,見他只是去弄那個坍塌的薔薇花架,纔沒有再阻止。
整個薔薇花架是用實木建成的,每一根柱子都沉重地像石頭,他拼命地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將整個花架扶起來,無奈,他終是勢單力孤。
當時搭建時,莫悠親自和設計師溝通,選了木頭,雕刻了古雅的花紋,上面還寫了建造的年份。
那年,他和莫悠10歲,正是薔薇花開的年紀。莫悠喜歡那些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故事,她說,她要做住在薔薇城堡裡的公主,而他要做一個勇敢的王子,等到他們長大成人,要在一起,要生很多寶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園丁們見他頭上還過著紗布,瘋瘋癲癲地,都退到遠處,不知所措地不敢再動。
“這不是莊氏集團地太子爺莊奕恆嗎?他怎麼這個樣子?難道他也出了車禍?”
“莫悠小姐一家都出了車禍,怎麼會少了他?這件事分明是仇殺,他和莫悠小姐來往親密,當然也會被牽連。”
“好可憐,看上去,他已經瘋了。”
“不瘋了纔怪!莫悠小姐和他一起長大的,我以前在隔壁那條街工作,經常看他們手拉手過馬路,青梅竹馬,好登對好可愛的一對兒呢!嘖嘖……眼見著就要在一起了,唉!孽緣呀!”
“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年輕喪妻,此生最愛就這麼沒了,擱在誰身上,也會痛不欲生。”
他們的竊竊私語因爲男主人——莫良的駕到嘎然而止。
莫良仍是坐在輪椅上,扮演者一個善良的殘疾者,精神卻很好,簡直可以用“紅光滿面”四個字來形容他——這也正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真實寫照。
他儼然如一個王者,而他身下的輪椅,則更如他的王座,隨意擺了下手,那姿勢優雅絕倫,他示意身後的管家退下。
莊奕恆還在拼命拯救那個薔薇花架,爲何短短五天時間,仿若做了一場噩夢?莫家沒了,花架沒了,悠悠沒了,他以前避之不及的莫老爺子也沒了,總是對他視如己出的莫爸爸和莫媽媽也沒了……他的人生像是被掏空了似地,全然沒有了生的希望。
“奕恆,你什麼時候來的?出院了嗎?怎麼沒有讓他們通報一聲呢?”莫良終於忍不住開口。
莊奕恆不理他。
莫良笑呵呵地,也不介意,“要不要去莫悠的房間看一看?我把他們一家的遺像都掛在裡面呢!你沒有見到莫悠最後一面,也是一件好事,她那麼美的一個好女孩,死地真是悽慘,臨終因爲車禍,整個身體都被碾碎了,連一張完整的臉都沒有拼湊起來,而她的父母更是恐怖,車子爆炸,身體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這些話就像是十幾把刀,狠狠地砍在了莊奕恆的心口上。莫良是兇手,他這個笨蛋,這個中了莫良奸計的笨蛋,則是幫兇!是他,害得莫悠死得那麼慘!害得莫悠一家都死不瞑目。
車禍的一幕在他腦海中再次清晰,那樣一整個油罐車爆炸,莫家的車子定然被炸碎了……他的悠悠,何來的全屍?
莊奕恆憤怒嘶吼著,獅子似地,雙眸仇恨血紅,朝莫良奔過去,一腳踹在他的心口上。莫良連人帶輪椅翻到在地,莊奕恆又撲上去,扯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在他腦袋上揮拳……
一羣保鏢慌忙上前拉開他,就要對莊奕恆拳打腳踢,莊趙珍慌忙奔進院子,“都住手!”
莫良被保鏢扶到被豎好的輪椅上做好,抹了下脣角的血,鄙夷吐出一口唾沫,“莊奕恆,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今天這幾拳,遲早會加諸在你身上。”他對保鏢擺了下手,“放開他,不必阻止他在這院子裡自由活動,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我要親眼看一看,老爺子喜歡的孫女婿,是何等頹敗悽慘!哈哈哈……”
看著莫良被人推走,莊趙珍不忍兒子受辱,咬著牙根拼命忍住淚,低聲慈愛地勸道,“奕恆,我們回家吧。”
“媽,你忍心讓悠悠在這樣的家裡呆著嗎?這是一個魔窟,倒出都是畜生,悠悠一定不喜歡這裡,我要把她帶走,我要把她的一切都帶走。”
“奕恆……”
莊奕恆已經發狂,憑莊趙珍一己之力,根本拉不住他。
他奔上樓,進入莫悠的房間,一切擺設都沒有動過,還是她原來住著時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牆壁上掛著四張黑白相片,莫震霆的相片在最上面,下面並排掛著莫瑞夫妻倆的,最下面是莫悠的。
她的笑容絕美,黑白分明的水眸星輝斑斕,像是在看著他。
看到這純淨無邪的笑臉,莊奕恆的淚決堤而下,“悠悠,爲什麼會這樣?你說過,你要嫁給我的,我們連孩子的
名字都取好了,你說過要和我永遠在一起,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分開的。”
“奕恆,你在哭嗎?一個大男人,哭鼻子會被人笑話哦。”聽到這聲音,他轉過頭,看到莫悠坐在沙發上,她穿著訂婚宴上的晚禮服,笑得璀璨生輝,“看著我做什麼呀?你傻了嗎?”
“悠悠……悠悠……”他著魔了似地撲過去,懷中卻是空的,他整個人也狼狽地撞在了沙發靠背上,好不容易纔穩住身體。
“奕恆,我要去換衣服嘍,你不準偷看,要乖哦。”莫悠進入更衣室裡。
“悠悠,你過來……我要抱抱你……你告訴我,你沒死!”
莊奕恆跟進更衣室,他並非沒有看到莫悠,而是看到了很多莫悠,有的穿著粉色裙裝,有的穿著學生裝,有的穿著休閒裝,有的穿著運動裝,有的穿著擊劍服……讓他眼花繚亂。
“悠悠,怎麼這麼多的你呢?”
“這是你想看的我呀!”
“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他的頭好痛?
“都是真正的我呀。”她狡黠的笑,每一個都笑得叫人又愛又恨。“你不是要抱抱我嗎?快點選一個吧。”
莊奕恆往前邁了一步,整個人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莊趙珍在更衣室裡找到他之後,忙打電話叫救護車。她該怎麼辦纔好呢?再這樣下去,她的寶貝兒子,要徹底被毀掉了。
巴黎,醫院,特護病房外,莫老夫人一如往昔,穿著一身旗袍,但她的旗袍是黑色的,更像是喪服。她撐著柺杖,像是一晚間老了十歲,焦慮地站在玻璃窗外看著躺在病炕上的莫悠。
“悠悠怎麼樣了?”
聽到這熟悉的渾厚中透著威嚴的聲音,莫老夫人眼淚一下子涌到了眼眶,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到那個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縱然蒼老卻仍是脊背挺直的老傢伙。他穿著醫生白袍,臉上帶著口罩,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僞裝地嚴嚴實實。
縱然如此,莫老夫人還是認出他。
“老公……你……”莫老夫人眨了眨眼睛,“我又出現幻覺了,對嗎?”
“沒有,是我不得不這樣做。”莫老爺子壓低聲音,說道,“老婆,你再這樣激動可就露餡了。”
莫老夫人握住他有力的大手,忙擦掉臉上的淚,也壓低聲音,“可是,莫瑞和雪瑛,他們……”
“放心,他們在安全的地方。”
莫老夫人恍然大悟,原來,老爺子早有準備。“悠悠她……”
莫老爺子接下她的話,“悠悠知道我的全部計劃,在她訂婚宴的前幾天,我們一直在商量這件事。”
“可是,悠悠的頭部被爆炸重創,醫生說,她這輩子可能會成爲植物人。”
莫老爺子穩穩握住她的手,保證似地說道,“不會的,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來救她。”
“好。”
“老婆,你要小心點,莫良那個畜生到處佈置了眼線,也讓雪野小心點,千萬不要讓莫良知道悠悠還活著的事。”
“可是……老爺子,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不讓警察直接把莫良抓走呢?”
“莫氏裡面有太多有功之臣做過違法的事,我不能因爲莫良牽連了他們,所以,我不得不找幾個合適的屍體來密謀這一切。拭目以待吧,貪心不足蛇吞象,莫良定會自取滅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