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竟次開放, 空氣中也漫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雖說這古代能玩的實在是太少了,但是空氣清新,環境好的不得了, 若是現代, 哪能有這麼大塊地皮給你種梅賞梅, 還特意封山養梅, 賞梅, 早就剷平作爲房地產競價的香餑餑。
池瑤來的早,身上穿著的還是三哥的衣服,有些長, 不過讓翠兒去他屋裡順了件狐裘披風來,披在外頭倒也看不出什麼。
翠兒在旁邊跺了跺腳, “小姐, 早說了讓我藏個暖鉢在手上多好, 你看這天氣,別把你給凍壞了。”
“沒事沒事, 他應該馬上就來了。”池瑤在原地轉了兩圈,把脖子往下縮了縮,鼻尖都凍的通紅,“翠兒,我們今天是不是出來的太早了, 把你都給凍著了, 待會回去我買些剛出爐的綠豆糕給你吃哦~”
“小姐, 我又不要緊, 反正身子是習慣了, 就是擔心小姐你會染上風寒,往年冬天哪有這般勤快的往外跑···”翠兒幫池瑤籠著披風的手一滯, “小姐···你莫非看上了···”
“是呀,我就是看上他了。”池瑤微微一笑,眼睛因爲凍的涼涼的亮亮的,露出一排小白牙。
“肖··”翠兒本想驚呼,可是看到漸行漸近的兩人,立馬拉開距離,退到旁邊,“公子衣服穿好,莫要著涼了。”
池瑤秒懂,拉好狐裘,對著翠兒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轉身便看見長卿,兩人作了個禮,好在翠兒剛有提醒,不然差點就施成女兒家的禮了。
“我心中甚是慚愧,讓池弟在這酷寒天氣中等了許久,待會莫要拒絕,去我府上喝上兩杯參薑茶。”長卿看池瑤被凍紅的臉,心中有愧。
池瑤嘴巴抽搐了一下,完蛋了,這是要上門的節奏,薄長卿認不出來就算了,老王爺總是認識了,就算自己和三哥長得再像,也不能真的變成男的,老王爺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哪裡會男女不分!
“兄長莫要生分了,我從小愛梅,每到這雪天就愛整日到梅園玩鬧,家中也有一古梅樹讓人賞玩,所以今日纔來的早些,想多看看。”
池瑤立馬回了過去,看著長卿恍然大悟的表情,鬆了口氣,“早就聽聞尚書府的梅樹是京城數一數二,年歲除去宮裡的那棵古紅梅,也就數尚書府裡最有資格了,故也稱池尚書爲梅老,皇上愛稱梅卿,借花喻人,贊梅老品格不屈潔淨。”
“父親在朝爲官多年,能得皇上厚愛肯定是莫大的榮譽。宇凌王爺在野多年,朝堂之中人人敬仰,更有才情詩人的雅稱。我曾拜讀過宇凌王爺的詩詞,文筆簡練精妙,讓人折服。”池瑤自然也要吹吹牛皮,說實話看多了唐詩宋詞三百首再去看那些古人的詩詞也沒啥興趣,乾脆讓翠兒勾了幾篇膾炙人口的,自己再隨意翻了翻,背了幾篇,也算是拜讀過大作了吧!
長卿笑了笑,沿著小路往山上走,“詩文樂曲都是互通的,雖然家父和池尚書有些政見略有不同,但是在詩詞上卻是惺惺相惜,互相切戳。”
原來如此!!
怪不得每一個人說要把我許配給薄長卿!!
池瑤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關鍵的事情,太過激動,踩著雪覆著的溼滑泥土,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仰去···
“池弟!”
長卿一驚,立馬拉住池瑤的袖子,池瑤藉著力往前一撲,直接撲進長卿的懷裡,冰涼的臉頰靠著柔軟的布料,觸感冰涼,卻又有絲絲暖氣撲在臉上,鼻尖嗅著的是清冷的梅香混著薄荷氣息。
“池弟?”長卿試著喚了一句,和一個男人這麼親密靠著還是讓他心有不悅。
“啊?啊啊啊~”池瑤立馬站起,左肩一片冰涼,好在狐裘擋著,飛速拉好了衣服,“抱歉啊長卿兄,我剛纔一下子有些走神。”
“池弟莫不是在想詠梅的詩詞?”長卿收起目光,忽略剛纔看到的那一片凝脂,站在旁邊,和池瑤同級而上,怕他再因爲腳滑而摔了下去。
池瑤吐了吐舌頭,也好,順坡下驢,“確實,兄長可有想到?”
“粗略想了想,池弟已成,不妨先說。”長卿頓了頓,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我就拋磚引玉~”池瑤站在臺階上,伸出攏在袖子裡的手,輕輕點了點頭頂上的梅花,驚落一樹雪花,深嗅一口空氣中的梅花香氣,冷冽的空氣讓思維變得更加的清晰,“雪梅。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梅需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長卿看著池瑤瑩潤凍得通紅的手指微微有些發愣,似在思考,“寫的極好,梅雪各有特點,雪白梅香,卻又相應成章,極好!這詩極好!”
池瑤甜甜笑了笑,“不敢當不敢當~”這要多虧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古人和天天逼迫著讓我們背唐詩宋詞的老師~
“兄長可思慮好了?”池瑤摘下一朵梅花,又覺得太過女子氣的動作,悄悄把梅花藏到了袖子裡。
薄長卿遙望遠處的梅花,襯著灰白的天空,偶爾幾株紅梅顯得格外不同,透著幾絲活色,往後看,滿山的梅花蔓延向下,直到還未冰封的小溪旁,一銀裝素裹的農家小屋立於其旁,有梅相伴,填的幾分清高之氣,“早梅。萬樹寒無色,南枝獨有花。香聞流水處,影落野人家。”
池瑤順著薄長卿的目光,再配合上他的詩句,果真是如實反映出來此情此景,有幾分閒情逸致的意味。“兄長,作詩詞者,往往把重點都放在後句,而我覺得兄長前句更加令人尋味。”
“哦~池弟何解?”長卿笑著,眼裡透著一絲玩味。
“萬樹之大,廣,皆是蕓蕓衆生,並無出彩之處,而南枝上的那朵花,恐怕是寄予了兄長的某種情懷吧~”池瑤猜測,也不說破,此時此年紀的男兒,大多都是想要有所作爲的。
長卿心裡表示肯定,但是還是搖了搖頭,“我哪有池弟說的那麼好,只不過是看到南邊幾支紅梅心有所感罷了。”
池瑤抖了抖眉,忘了,說的太多了,池家和宇凌王府本來就政見不和,這個年紀的長卿肯定是想有所作爲,自己這麼模棱兩可的剖析出反而不好,池瑤吐了吐舌頭,算是自己錯了,“的確,是我過度揣摩了,兄長,上那邊去看看紅梅吧~”
長卿點點頭,拍落池瑤身上的雪花,稍稍側於她後,一齊向山上走去。
“三哥,我給你買了最愛的栗子糕哦~~”池瑤一隻手託著一油紙包,一隻手背在身後。
池盛正無聊的在院子裡練棍,搽了搽臉上的薄汗,把棍子插在旁邊的架子上,“說吧,啥事小貓兒~”
看著面前只穿了一件衣服的人,再看看自己裹成了個球,默默感嘆了一句中華民族武學之精華所在,湊了過去,“三哥,你的栗子糕~還熱乎呢~剛去徐福記給你買的~”
池盛也不推脫,直接就接過吃了起來,栗子糕剛出鍋,熱氣騰騰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我還不瞭解~說吧,有看上啥了,哥給你買,腰包鼓著呢!”
“哥,誰說我要花你錢了!你咋能把你妹子想成這樣!我們兩深厚的兄妹感情怎麼能用錢來衡量!”
“喲,行啊,我們貓兒還有這覺悟,行!”池盛把栗子糕放在池瑤手裡,“讓哥給你表演個少林棍法!”
“打住打住打住哥!”池瑤把池盛給拉回來,“哥,你動不動就棍啊,拳啊,刀啊的,哪個姑娘敢嫁給你啊~”
“瞎說!你三哥在外面那些江湖女子撲過來的都可以組成只玉林軍了!”池盛明顯不服氣,自家親妹子打臉這還成,必須要樹立哥哥的威信!
池瑤點著頭,一臉崇拜,但是轉而又有些猶豫不覺,看的池盛急了,“你倒是有事說事啊,你以前那麼直接現在還不好意思,搞得哥哥真是把家底都得搬給你了,說,你要啥,只要哥能買的起,全都給你!”
這句話說得池瑤真是暖到心裡去了,世上只有哥哥好啊~
“小姐,三少爺,喝杯熱茶吧,這樣天氣在外面冷的慌。”翠兒端著茶水過來,細緻的爲兩人倒了茶,茶水澄澈,散著花茶的香氣,在這冬日裡彷彿能聞見春天的氣息···
是的春天的氣息。
池盛看著翠兒微翹著蘭花指,小心的端起茶壺倒水,再慢慢地放在自己的面前,半垂眸,眉宇之間有女子的柔態,又有幾分英氣。
翠兒好像感覺到了池盛的目光,和池瑤交換了一下眼色,表示很迷茫,拿著托盤慢慢退了出去。
不是吧···難道我三哥好翠兒這口?池瑤慢慢喝著茶,看著池盛低頭喝茶並沒有什麼異樣,但願是想多了。
“哥,你那種方法只能吸引到那些江湖兒女,娘說了,成家嘛~自然是要找能勤儉池家的,你不能找個人天天在家和你打打殺殺是吧!”池瑤循序漸進問。
“恩。”池盛低頭喝水答。
“這溫柔如水的女人呢,自然要用溫柔如水的法子追咯~”池瑤試探試探。
“恩。”池盛低頭喝水答。
池瑤就看見他烏黑油亮的天靈蓋了,倒是給個表情露個正臉給池瑤揣摩揣摩啊~
“哥,你看著我···啊~~”池瑤想拿娟帕給他,無奈果真沒有帶在身上,只能衣袖去堵,“你怎麼流鼻血都不說一句啊!”
“啊,我流鼻血了嗎。”池盛掛著兩條鼻血細流呆萌的看著池瑤。
“翠兒翠兒,快拿帕子來~”池瑤喊,可是池盛不幹了,看著翠兒的身影急急忙忙跑過來,一腳踩在凳子上,“習武之人,血氣旺盛···”
“三公子,你別說了~”翠兒拿起腰邊的娟帕堵著池盛的鼻子。
“這點血算什麼···”話剛說完,血流如柱。
“小姐,三公子怎麼突然就這樣了?”翠兒和池瑤去拿了些藥,往池盛的房間走去,“難道是剛出鍋的栗子糕太熱了,上火了?”
池瑤微微一笑,大概是英雄敵不過美人香吧。
“三少爺,把藥喝了吧,這些天就別出去練武了,天氣夠涼的。”翠羽把藥端給池盛,順手想拿過旁邊帶著血的娟帕。
“等等,”池盛拿過翠羽手上的娟帕,臉上喝完熱騰騰的藥有點微紅,“這個帕子髒了,我洗完再還你吧···”
“噗!”池瑤實在沒忍住,嘴裡的茶一口全噴了出來,對上池盛的探尋的眼光,“沒事,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池盛明白,翠兒懵懵懂懂,繼續和池盛說,“三少爺,怎麼能讓你洗帕子呢···”
“哎呀翠兒,你不是還有其他帕子嗎,我和你講,我三哥哥就是這麼實在的一個人,他弄髒的東西,肯定是要洗好了還給你的,這纔會完璧歸趙嘛~不過···”池瑤看向池盛手裡的帕子,“這帕子沾的是血,恐怕不好洗,讓我三哥再買條送你吧~”
池瑤和池盛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勾了勾脣角。
“可···”翠兒還想說什麼。
池瑤推著她往門外走,“哪有那麼多可可可啦~給你買新的還不好~我要和哥哥談正事啦~”
“小貓兒,你真是個小貓兒~”池盛放下手裡的帕子,慢慢喝了口茶。
池瑤挑了挑眉,“哥哥,你覬覦我們翠兒多久了!快快如實招來!”
“莫說沒用的,你還有事沒和我講呢!”池盛瞪了她一眼,還管到哥哥頭上了!
“那個嘛~”池瑤拿出一直藏著的紅色舞裙放在桌上,眨眨眼,“就是這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