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砸碎透明顱骨困難重重，且收益不明。不如從大地母神教多打探出來一些準確可信的情報，確認聖科頌究竟是否死掉，永生之法究竟是否存在。如此可有有助於之後的研究，永生或許輪不上，至少延長壽命，也算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收益。

而且身爲一方勢力的頭子，更明白獲得‘德高望重’的評價並以此贏得其他強者的尊敬是多麼困難，整個鱷魚領都沒有這樣一個人，自家岳母勉強算半個。畢竟那些污糟事情想滴水不漏的瞞過周圍同級彆強者，談何容易容易。那麼這種德高望重者的判斷，不論如何也要慎重對待。

“事實上，我們也是宣稱存在死後世界的。卻只有極少數德高望重的大主教或聖徒苦行僧纔有資格‘歸入大地母神的懷抱’。具體過程，便是之前提到的秘密的死亡儀式。而我的啓蒙導師，十年前便是如此歸宿。這次任務的領隊若能活著回去，也已經預定了這種儀式。

但他們看起來，都篤信相關說法，並且以此爲榮。直至今日，我仍清晰記得十年前，啓蒙導師在確認儀式資格之後，那種激昂興奮的狀態。”

焦明想了想，大概弄清對方疑惑所在。與鱷魚公爵使個眼色，用鱷魚領本地話稍作交流，這才返身對西蒙克道：“你抱有懷疑的東西，你所信任崇敬的智者賢德卻是篤信。所以你覺得他們知道更隱秘的信息？”

西蒙克沉默不語，似乎是某種程度的默認。

焦明也不等下去，繼續道：“實話實說，關於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亦所知有限。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阻礙你們的力量十分強大，而你們完成任務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即使僥倖成功，無人生還的可能性也在九成以上。這也是我們願意放你回去的一層原因。”

聽到必死的斷言，一般人會反嗆，但本就有所預感和覺悟的人，則只會淡然應對。就比如此時的西蒙克。

“有鑑於你的決心，我們打算和你做個交易。”

“洗耳恭聽。”西蒙克眼神中有了幾分神采。

“你們的首席聖徒疑似聖科頌，而我們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情報，並給你們一定的幫助。但你顯然做不得主。不如這樣，你牽線搭橋，讓我們和貴方這次行動的領隊對話。當然考慮到此時局面，你有所懷疑也是難免。但對話的方式可以商量，總有些讓雙方滿意的辦法。”

西蒙克直奔重點。“怎樣的幫助？一位九環之上的戰鬥力？”

“當然不是這種。就再對你透露一些好了。按照你們領隊的說法，你們的行動被大地母神的對頭探知。很不巧，我們大概就是這對頭的爪牙，不過是見習雜魚而已，接到指令，情報有限莽撞而來，否則就是和其他人一樣，拉上大票人馬，而不是我們兩個。”

西蒙克再次打量二人：光溜溜沒有任何輔助設備。不由緩緩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所以，等大家亂鬥一氣，發現你們這羣亡命徒沒了辦法，自然尋求某種程度的聯合，我們便可以有所勾連。”

焦明當然也明白這種合作模式中諸多難以跨越的障礙，比如信任，比如時機，比如聯絡手段等等。說到這裡，見對方不以爲然的模樣，也不惱怒，畢竟局面是對方更急切，只是話鋒一轉。“還是那句話，只要有合作的心思，辦法總比苦難多，一切都可以談啊。你就跑腿轉達即可，你們領隊同不同意，又是另一件事。而且我們會把得到的情報分享給你，也讓你明白爲何而獻身。”

“如果我能夠找到隊伍的話，自然樂意效勞。”

焦明點頭。“當然這也是個問題，而帶著你找隊伍顯然是不可能的，你怕我們引賊，我們也怕你們翻臉。所以現在你只要給個痛快話，我們還是偷偷摸摸的行動，等待時機。”

“好！”西蒙克直接應承，對於俘虜來說這條件已經相當寬鬆。

翁婿二人對視，確認再無他事要談，接著合力將西蒙克的腰跨重傷治癒到不當誤行動的地步，順便做下隱晦的空間標記。然後便是收回任務終端再次挪移位置，路上鱷魚公爵保持中間位置，防止翻車被反要挾。而路線索性順著地裂峽谷，回到之前的位置，再次與艾米麗師傅取得聯繫。

獲得基礎補給的同時，也給西蒙克改頭換面。之後的行動說不定遇上什麼人，大地母神教特徵太明顯的話，不好糊弄。

西蒙克則對於焦明能夠在這裡使用氣系魔法十分驚訝，但親自嘗試，發覺這裡是空間錨固的薄弱區域後，便也用巧合說服了自己。

“你也有氣系能力？”

“六環而已，且在這裡多少環都是廢掉的。”

焦明繼續以閒聊的語氣詢問：“在灰石城，看到你們和地下異族關係不錯，就沒問問這個核心聖地的情況？”

“任務重大，該收集的情報自然不會落下。但還是敗給了巧合，被伊扶森神權國的高層撞上了。”西蒙克顯然已經對整件事情進行過簡單的覆盤。

“這一點我倒是知道大概，想不想聽？”

“除了教義之外，我沒什麼情報可換。”

“日常生活就可以，之前你說大地母神教解決了溫飽，我有點不信。”焦明卻是還惦記這這個。

如此，西蒙克便也打開話匣子和焦明聊了起來。前者出於教義和啓蒙導師的教導，後者出於文化習慣，對於平民都有一層基本的關心，再去除了一些隔閡，越談越是投機。

在一些基礎觀念上，焦明甚至有一種遇到老鄉的錯覺。而這是和鱷魚公爵，甚至冰蓮談及核心理念的時候，都沒有的感覺。

而經過旁敲側擊的驗證，焦明亦概略瞭解了大地母神教內的民生情況。首先，解決溫飽雖然並非想象中那樣，卻也確實字面意義達成目標。

大地母神教居然在很多年前便與地下異族取得了溝通，並從‘發菌球’身上逆向出一定的成果，依靠大量生產蘑菇。當糧食短缺時，免費發放給普通民衆。由於醫療水平的限制，並沒有人口爆炸，所以這個救濟制度還算沒崩。

另一方面，冬季最寒冷的一段時間，所有教堂都會將附近領民聚集在半地下的窖室進行祈禱，集中供暖的同時發放少量聖餐。畢竟冬季時節，沒什麼事做，領民也樂得如此。

這種類似‘低保’的措施雖然並非根本解決民生問題，卻也比王國聯合的不管不問，以及伊扶森神權國的刻意碾壓好太多。

最後，焦明又談起瑪爾大師，西蒙克翻著眼睛想了一會，表示對此人有些印象，但不在同一教區，瞭解不多，只知道其早年因言論不當被流放。

“說起來，貴教對於懷疑信仰的言論，懲處措施出於預料的輕啊。”

“按照首席聖徒的訓導，翻譯過來大意是。言論只是心靈想法的流露，而想法則是現實問題的返照。所以只不讓說話，卻不解決問題，是無意義的。”

焦明撇撇嘴，越發覺得這個‘首席聖徒’不簡單。同時根據自己的歷史觀，也越發覺得有問題。一個生產力低下的農業封建社會，沒可能建立成人間天堂，必然有什麼環節存在問題，或是存在額外的支援力量。

思慮片刻，正想順著突破口聊下去，鱷魚公爵卻是做出禁聲的手勢，偏頭示意外面有人。

幾個呼吸，焦明便調整好了呼吸心跳，另外兩人更是熟練。整個區域寂靜下來，唯有隱約的風嘯聲從不知何處傳來。

大約三分鐘之後，焦明終於隱約聽到腳步聲。先是偶爾的碎石翻滾聲，接著是一個人的腳步聲，然後是三個人，稍作推斷就能明白。最先被發現的一個因爲揹負重物纔會讓腳步聲更明顯。而這個重物，樂觀估計該是傷員。

而緊接著，新問題又出現，這夥人是什麼身份？沒有尾巴甩動的聲音，必然不是地下異族。若是西蒙克的同夥，即使剛剛聊得挺嗨，該翻臉也是要翻臉的。若是矮人或伊扶森神權國的小股隊伍，又該如何處置？

很快，答案揭曉。畢竟這種坍塌形成的峽谷是不可能摸黑前進的，從魔法燈暗淡光芒映襯出的綠色判斷，這夥人正是無甚好感的伊扶森神權國小隊伍。而沉默前行中，無法從語氣推斷心態，但有兩個十分粗重的呼吸聲，或者不是水系魔法戰士，或者是有傷在身。

“你的仇家，你怎麼說？”鱷魚公爵問。

西蒙克瞇眼觀望，片刻後率先行動，自覺擔當前鋒。“當然上。”

“自保爲主，聽我命令再上。”鱷魚公爵又低聲叮囑一句，

焦明也只好點點頭。三打四確實有機會，雖然西蒙克是個不穩定因素，但即使這貨逃走，也不損失什麼。至於倒戈，顯然不可能。

就這樣，焦明亦找好位置，待目標走進下方區域，便配合撲殺下去。沒一會功夫，目標毫無所覺的經過，西蒙克直飛向下，鱷魚公爵緊隨其後，焦明趴伏待命。

西蒙克受新傷舊傷影響，戰鬥力大減。雖然第一個出手，卻是並未因偷襲佔到先手優勢，一個照面，便被兩個綠袍主教配合著打進巖壁裡。若非鱷魚公爵緊隨而來，怕是要交代在這裡。

不過趁此機會，鱷魚公爵也看清了對方的實力，覺得這次襲擊有是撿了大便宜。首先隊伍只有四人，被揹負的不是傷員，卻是一個地下異族的殘屍，用處不言自明。

其次這四人中，只有兩個配合反擊西蒙克的水系魔法戰士，一個九環，一個九環之上。另外兩個一個是土系，一個是火系。雖然分辨不清是九環或九環之上，但在這種環境下被近身，已經是死人了。

最後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勢，表情中更是沒有激昂戰意。

這一戰相輸都難。接下來，鱷魚公爵以傷換傷，將兩個配合默契的水系魔法戰士拆開，把其中九環的那個踢倒西蒙克身邊，顯然是讓其對付的意思。

而這邊以一敵三，更是不落下風。圍著土系和火系打轉，不讓他們形成有效配合，三兩下功夫，便再次以傷換傷，將凝構物壁障砸出一個缺口，手中捏了許久的一把礫石猛砸進去。

若是有氣系魔法在，箭矢防護魔法保護下，這一招小孩子打架的把戲根本是玩笑。但這一次，卻是顯然不同，只聽兩聲淒厲慘叫，不僅不斷飛射出的熾白小火球啞火，凝構物壁障亦是明顯削弱，幾乎可以看到內中的人影。

“下來打。”鱷魚公爵喊道，同時捱了對方九環之上的一拳一腳，好在及時轉移注意力，擋住後續進攻。且這兩下也勉強躲開要害，影響不大。卻也被逼開兩個遠程攻擊者。

一直關注戰局的焦明立刻鬆開巖壁，自由墜落，考慮到土系和火系威脅性的差別，早就選擇後者作爲攻擊目標。而隨著砰的一聲響，焦明藉著下墜速度，兩隻腳猛然踩在凝構物壁障之上。

本以爲這玩意會應聲而碎，卻沒想到只是一個不大的龜裂區，反而是自己的雙腳彷彿斷掉一般劇痛。暗罵一聲烏龜殼，焦明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凝聚全部水系魔法力量於雙拳，開始猛砸。心中則祈禱那位火系傷得夠重，若是向自己來一發火球，可是萬萬扛不住的。

“小心腳下。”

鱷魚公爵的聲音傳來，焦明一愣恍悟是提醒自己，這才注意到雙腳踩踏的位置，凝構物居然有軟化的跡象，就彷彿是爛泥一般。若是被這玩意陷住腳脖子，正中位置再開個射擊孔，豈不是要烤小鳥。

如此糟糕設想劃過腦海，焦明只覺得胯下涼意大冒，趕緊跳下這個已經是半球形的凝構物壁障，再次一拳轟出，卻是輕鬆打出大片龜裂。

‘不同位置硬度不同！’焦明立刻意識到對方狀態真的夠糟糕，看家本領也只用得扣扣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