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飄來庭院裡鬱金香的芬芳，混合著桂花樹的香氣，睡衣絲帶的薰衣草香。

林宵睫毛翕動，微微睜眼，倒映出喬琳娜認真觀察著的面容。

喬琳娜柔順的金髮散開，手肘靠在牀頭，手指抵住太陽穴，紅寶石眼眸好似一泓清澈的湖水。她背對著柔和的光線，林宵見到她雪白肌膚上細細的汗毛，染著一層漂亮的金光。

兩顆心緊密地聯繫著，林宵感到喬琳娜吻住了自己的嘴脣，她柔軟的脣瓣帶著一股青澀的果香，爾後愈發熱烈，宛如杏子般的甘甜。

喬琳娜在幾乎要窒息時才分開嘴脣，她兩手撐在牀鋪，俯視著林宵，宛如一頭母獅，眼神裡滿是執拗與乖戾，冰霜又漸漸融化成解凍的河流。

“不許拋下我?！眴塘漳壬硢〉卣f。

“下次不會了。”林宵望著她說。

喬琳娜有些猶豫，好像墜入愛河的自己，已經成了另外一個人，於是小聲辯解。

“我……沒有向你索求，我只是，太習慣你在身邊了而已……”

喬琳娜枕在林宵胸膛，閉目道：“但這感覺……挺不錯?！?

“原來你也會撒嬌嗎？”林宵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你是特別的?！眴塘漳绕届o地說道：“對我來說就是如此重要?！?

時間安靜地流逝。

這次不同於小島上林宵枕在喬琳娜的膝頭，這次是喬琳娜將卸下防備的自己交在林宵手中。

林宵手搭在她雪白的肩膀，看著天花板，似呢喃，又不知向誰說道：

“我不會離開……我會終結末日，和你過上平靜的日常?！?

*

求婚非常順利。

由於已經見過喬琳娜的父親，也不用擔心老丈人會反對。

婚禮舉行的時間地點未定，但肯定得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

爲此，林宵仍需努力，調查創世之龍的蹤跡。

與創世之龍見面，主要是想搞清以下幾件事：

末日的本體究竟是什麼，擁有多強大的力量，創世之龍能否提供幫助。

甚至，林宵對於自己爲何會穿越到這個遊戲世界仍然一頭霧水。

或許，象徵至高法則的創世之龍，能夠給出答桉。

調查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位於錦城的“星火集團”總部。

林宵與喬琳娜一同乘坐載具「風之子」，返回中洲。

第一站是魔都的調查組本部。

楚雲、西格莉德在親眼見到林宵安然無恙後，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現在網上還能查到你和泰坦之王對決的衛星畫面。”西格莉德說，“點擊量已經破十億了！真是嚇人！”

“斬殺兩名邪神，地表最強的名號，算是坐穩了?！背叺鹬爿危f道。

“是三名邪神?！绷窒m正道：“撒旦也倒下了，只是衛星畫面沒公佈出來而已?！?

楚雲眼皮一跳，手裡菸頭差點沒拿穩，難以置信道：“大紅龍撒旦？”

“嗯，這次她的殘骸也被我燒乾淨了，不會有蚩尤那樣的意外情況發生?！绷窒忉尩?。

楚雲面無表情地豎起大拇指。

意思是，還得是你小子！

西格莉德：“這麼說來，還剩下最後兩尊邪神？”

喬琳娜單手抱臂，沉吟道：“我去過沙羅旅行……那裡神祇的身份偏向‘守護者’。胡狼神阿努比斯，貓神巴斯特，還有許多沙羅神祇均已甦醒。她們與賽特之間存在仇恨，因此在討伐賽特之時，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請求她們的協助?！?

喬琳娜曾在沙羅國度旅行，並有沙羅諸神的庇護，在對抗賽特之事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林宵看向喬琳娜，開口道：

“如果……我是說假如，我在調查創世之龍時分身乏術，討伐賽特的事情，可以暫時委託給你嗎？”

喬琳娜嘴角揚起颯爽的微笑，伸拳捶在林宵胸膛：“什麼傻話，這就是我該做的?！?

楚雲頷首道：“我同意分頭行動。一來，喬琳娜有多次單獨行動的成功經驗，二來，你不能凡事都親力親爲，林宵?！?

林宵點頭。

有喬琳娜替他分擔一部分邪神的壓力，自己能夠專注於調查創世之龍上。

而在僅剩的兩名邪神中，除‘風暴之神’賽特外，便剩下位於北地的‘魔羅’波旬。

據已知的情報，中洲聯盟已經與北地聯盟展開合作，爲的就是討伐波旬，併爲林宵找尋最後一根不朽骸骨。

對此，林宵非常感激姜尚，姜尚也只是笑笑，說這是造福全人類。

有姜尚與奧古斯都兩名聖域在，集結兩大聯盟的底蘊，討伐魔羅波旬的成功率極大。

確認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後，林宵忽然有些不捨。

畢竟，一旦喬琳娜執行委託，這意味著她將暫時離隊，並回到沙羅，率領諸神對抗‘風暴之神’賽特。

這難度要比她之前‘收集塔羅牌’的任務更加艱鉅。

留意到林宵的眼神，喬琳娜溫柔地笑了笑。

林宵能通過「撒旦之力」分辨出她的心聲：

“不用擔心我，先照顧好你自己……我很快就能凱旋?！?

林宵沉默片刻，望著會議室中的三名同伴，點頭道：

“我明白了，就按照楚雲兄的計劃行動。由我前往錦城調查‘燭龍’?！?

喬琳娜接過話茬：“我和巴斯特一起返回沙羅，率領沙羅神祇，對抗賽特?！?

喬琳娜目前是八階聖域，配合完整的塔羅牌體系，能打出堪比九階的一擊，足夠威脅到賽特。

此外，沙羅的胡狼神阿努比斯已然恢復至九階，這也是喬琳娜的底氣所在。

作戰會議結束後，在西格莉德“吃頓好的”的提議下，衆人前往一家高級餐廳的包廂內享用午餐。

惠靈頓牛排的麪包外殼酥脆，切開後的牛肉鮮嫩多汁，以蘑孤泥、松露和鵝肝醬混合成的醬汁散發出誘人清香。

“歐嗚?！贝蟾堥_大嘴，囫圇吞下牛排，爾後‘啪啪’拍擊海豹腹部。

唔…感覺還是魚肉好吃一些！

在午餐上，林宵和喬琳娜，公佈了雙方訂婚的消息。

“訂婚？”西格莉德驚訝地睜大眼睛。

“也不用表現得那麼驚訝吧。”林宵說。

“就是感覺好突然?！毙∶貢f，“同事突然跨越了人生的大臺階，抵達了生命的大和諧！”

林宵差點把飲料噴出來。

這丫的是什麼虎狼之詞？

喬琳娜切牛排的手一頓，似聯想起什麼，臉頰微微泛紅。

“我早就發覺苗頭，不過……訂婚快樂。”

楚雲像位歷經坎坷的兄長，微微一笑，舉杯道：“今天這頓我請了。”

“好耶，多謝楚雲兄~”西格莉德學起林宵的叫法。

“他倆的我請，你的自己買單?！背吚淅涞卣f道。

“爲什麼??！”西格莉德叫道。

楚雲額頭綻出‘井’字：“你飯量多大自己心裡沒點數嘛！”

“切，兇什麼，我自己買單好啦……”西格莉德端起飲料，笑道：“二位新婚愉快！”

“是訂婚?！眴塘漳容p聲糾正。

“一樣啦，對了，買婚紗我可以幫忙參考的！”

喧譁鬧騰的午間休息過去。

林宵接到來自姜尚的電話，對方表示關於‘太平洋事件’的關切。

在得到林宵斬殺了兩尊邪神的準確答覆後，姜尚微微有些失神。

“感覺……你都已經超越人類了。”

姜尚搖搖頭，再次確認道：“你真的已經突破九階了？”

“真的?！绷窒届o道：“否則我也沒資格，調查創世之龍的事情?！?

姜尚發出一聲喟嘆：“我自認爲天賦算好的了，無心修煉也能成爲聖域，但比起你……咳，算了。”

道心有一瞬間的動搖，不過很快恢復，姜尚道：“我來是爲和你說一聲，魔羅波旬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中洲與北地會攜手解決?！?

“畢竟……擁有救世決心的人類，並不僅有你一個。”姜尚微笑道。

“我明白了?！绷窒锌溃骸岸嘀x?！?

“我好像沙羅那邊，你的小女友也會展開行動吧？我就不多過問了，相信你們能夠協調好。”

姜尚道：“錦城那邊，星火集團的人我已經溝通好了，你按照地址，直接前往他們的總部即可?！?

“星火集團到底是什麼來歷？”林宵好奇地問。

能夠運營《源世界》這樣一款幾乎與現實無異的虛擬世界，甚至能將虛擬世界內的道具帶入現實。

這樣一家企業，這麼多年來極爲低調，從未鬧出過任何重大新聞，堪稱奇蹟了。

“最早的創始人，來自於一個信奉燭龍的古老民族，那個民族相信燭龍在閉眼時就能創造無窮多的世界，在睜眼時就能造成無窮多世界的消亡。源世界，只不過是燭龍創造的一個精神世界?！?

姜尚道：“星火集團的員工很少，基本是靠AI運行，所以鬧不出什麼大新聞?！?

“AI？”林宵詫異。

“你去那邊就知道了?！苯谐烈鞯溃骸拔乙苍噲D找尋燭龍的蹤跡，但一無所獲?！?

“不過……你是突破了世界桎梏，首個成爲神祇的人類，相信是你的話，總能成爲例外?！苯姓f道。

掛斷電話。

林宵準備啓程。

手機微微振動，顯示來自喬琳娜的消息。

喬琳娜：“我走了，回趟沙羅?！?

林宵：“這麼快？”

喬琳娜：“不喜歡道別的情緒……而且，早去早回！XD”

林宵輸入一行文字，思考片刻，刪除，又重新輸入：“我會想你的?！?

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提示消失，再度重現，如此重複數次，這才顯示新的消息。

喬琳娜：“我也一樣?！?

……

中洲，錦城。

星火集團的總部大廈充滿未來科技感，銀白色的建築高聳矗立，藍色玻璃倒映出悠悠白雲。

林宵戴著墨鏡走進大廈，環顧四周，並未見到姜尚口中所謂的‘AI’，員工都是普通市民。

“你好，我有預約?！绷窒鼘⒚唤o面容姣好的前臺小姐。

“好的，林先生，您請稍等……”

前臺小姐在電腦上輸入信息，表情微微變化，飛快擡頭看了眼林宵，良好的職業素養已經無法遮掩臉上的震撼。

“冒昧地請問，您是……世界冠軍？”前臺小心翼翼地問。

“是我?！绷窒蠓匠姓J，“信息可以了嗎？”

“是的，請您收好這張身份卡，跟隨我們的服務人員，前往大廈42層?！鼻芭_趕忙道。

“服務人員…在哪兒？”林宵伸出手指，道：“你是說，這個機器人？”

圓滾滾的機器人站在林宵面前，頗有種憨態可掬的樣子。

“是的?！鼻芭_微笑道：“它會帶領您與負責人見面。”

“好吧?！?

在機器人的帶領下，林宵乘坐電梯直達星火大廈的42層。

寬敞無比的會議室內，衣冠楚楚的負責人面帶親切的笑意：

“您好，林先生，久仰大名?！?

林宵頷首道：“是你給我發送的邀請函？”

“準確來說，是源世界的世界意志，想與您見一面?！必撠熑诵Φ溃骸拔抑皇莻€傳話人?！?

“世界意志？”林宵一頭霧水。

“您是世界冠軍，想必也聽說過卡師世界中的謠言——源世界是活著的，是存在生命與呼吸的?！?

負責人一本正經道：“我要在裡澄清一下，這並非謠言?！?

林宵冷冷道：“你覺得自己很幽默？”

“簡單來說，源世界並沒有服務器，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源世界的‘世界意志’。”

負責人表情逐漸認真：“是那股世界意志，想和你見一面。”

“你直接說，是燭龍想和我見一面，不就得了嗎？”林宵說。

負責人搖頭：“那並非燭龍，而是燭龍子體中的其一。因爲燭龍閉眼時能創造上千個世界，因此也能創造出上千個世界意志。當她睜眼時，這些世界都將消亡，並且將子體全部迴歸燭龍——所謂一生萬物，萬物皆不能離一。這麼說您能理解嗎？”

林宵皺眉：“燭龍……就是道？”

“可以這麼說?！必撠熑祟h首，“燭龍是道，也是千萬個小世界。就像拉是太陽，同時也是象徵冥界的‘阿圖姆’一樣?！?

“那你是誰，人類，還是AI？”

林宵用「撒旦之力」觀察這名負責人，卻讀不出半點和人類相關的情緒。

“我是什麼並不重要，你可以把我理解成AI，或者說是燭龍的僕從?！必撠熑苏f道：“你只需要知道，所謂的燭龍網絡，也不過是燭龍閉眼時創造的夢境而已?！?

林宵嘴角一扯：“什麼賽博燭龍？”

“道，也是需要跟隨時代進步的?！必撠熑寺冻鑫⑿Γ劬ρe綻放出信息流般的藍光，解釋道：“我剛剛得到授權，與您見面的燭龍級別將提升?！?

“請和我來……”負責人伸手道：“燭龍的本體，想與您見一面?！?

“等一等！”林宵提高音調：“你剛纔說，燭龍醒來時，她創造的小世界都會消亡。那我和燭龍本體見面，源世界之類的世界豈不是全部都會崩潰！”

“很遺憾，理論上是這樣沒有錯?！必撠熑苏f道：“運營十年的源世界，等到了你，這名燭龍想要等待的人，可謂壽終正寢。”

“那樣的話，你會死嗎？”林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我會，因爲我也是燭龍的子體，我也將和千萬條道路一起迴歸大道?！必撠熑苏f。

“和我見一面的代價這麼大，值得嗎？”林宵問。

負責人像是無法解決這個疑問，如宕機般陷入沉默，良久，他的眼中綻放出柔和的紅光，發出男女聲混響的中性嗓音：

“值得，我的孩子。”

“因爲……你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我無法運算出你的命運。”

“只有這樣，你纔有，超脫命運的，一線希望。”

林宵眼神不斷地閃爍著。

運算？命運？

剛剛那句話好像是燭龍本體說的，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宵腦中瘋狂運轉，想起自己聽說過一個段子。

說《易經》裡隱藏著世界的規律，能通過窮舉法來演算易經，從而推演出世上的所有可能。

如果創世之龍中的‘燭龍’，象徵著這個世界的規律，那她同樣能像一臺超級計算機那樣，運算出所有命運！

命運不再變換莫測，而成爲一段結論，是生是死，都早已註定。像數學公式那樣工整、準確。

但……

只要公式裡出現一個變數。

所有已定的結論，都會被推翻。

所有註定的命運，都將被改寫！

林宵平靜下來，看向負責人，道：“帶路吧?！?

地板打開凹槽，升起一架銀白色的虛擬艙，負責人將虛擬頭盔遞向林宵，道：

“請你進入燭龍網絡……「精神與物質之主」，將在那裡，與你見面?！?

林宵躺入虛擬艙，戴上虛擬頭盔，眼前出現紅色刺眼的信息洪流，低聲道：“連接啓動?！?

他的精神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旋即又墜入一條漫長的隧道。

四面八方交織著信息洪流，在燭龍逐漸甦醒之時，有無數個小世界正在崩潰，成爲一串串信息亂碼。

與此同時，源世界同時在線的上百萬名玩家在同一刻，收到公告。

“源世界服務器發生異常，所有玩家將在一分鐘內緊急下線。重複一遍……”

玩家詫異萬分。

“什麼情況？”“服務器崩潰了？”“臥槽，什麼時候能修好啊！”

林宵知道，這條由無數小世界組成的隧道，就是通往原初之一的“道”。

在“道”的盡頭，林宵有預感自己將與燭龍見面，並且，瞭解有關世界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