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很多事情得去做,而這些事情和秦佳沒有關係,我不希望她也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來。因爲,我隱隱覺得,每個牽扯進來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我必須趕她走,儘管她一直想要幫我,並試圖讓我變得快樂起來。
但她不懂,不懂我爲什麼怎麼都快樂不起來,不懂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究竟有多複雜,不懂如果跟在我身邊將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且不論她是不是我曾經很要好的朋友,就衝她這幾天如此照顧我,如此幫我,我都應該好好地回報她,可我現在能回報她的唯一方式,就只有讓她離開,直到等我解決所有的事情後,再去好好地感謝她,我想,她會明白的。
是的,現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從詢問她能不能幫我出院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計劃著。
我知道,雖然我錯過了王飛約定的時間,但我還是覺得他會在西郊熱電廠等我。況且,他紙條上寫的“今晚9點”,並沒有說明具體是幾月幾號,那麼,是不是說今晚9點也可以呢?
所以,我還是決定準備好東西后,今晚9點就去西郊熱電廠。
盤算完這些事情,我已經上到了六樓,來到自家門口,望著那扇曾經被昕潔敲響無數次的防盜門,一種控制不住的難受情緒捲上心頭。
我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鑰匙,卻猛然間發現,自己從醫院出來時穿的還是那套病號服,而我先前所有的隨身衣物似乎是秦佳打包拎著的,她走的時候沒有還給我!
想到這裡,我轉身就想衝下樓去追她,可轉念一想,又不對,我那套隨身衣物也只是在凌志傑家裡換上的,根本沒有我家的鑰匙!而且,在防空洞裡那會,我就把所有隨身的東西都落下了,也就是說,鑰匙還留在防空洞裡!
怎麼辦?我站在自家門前,卻忽然發現沒有自家門的鑰匙……這種情形真是太諷刺了,更諷刺的是,這種尷尬的情況,我先前竟然沒有考慮到!
不過只焦躁了片刻,我就想起小區門口有家開鎖的小門店,決定去重新配把鑰匙,但聽說這種防盜門的鑰匙很難配成功,我只能祈禱那開鎖師傅的手藝能好點了。
我一路走到小區門口,正要出去的時候,忽然從一旁的崗亭裡走出來一個保安,拉了我一把,問道:“你好!是7幢4單元602的何先生麼?”
我停下來,點點頭,好奇地看著他。
“有人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那名保安說著就遞過來一樣東西。
我一看,是個牛皮紙的信封,上面什麼也沒寫。
謝過保安後,我一邊往開鎖店走一邊拆開了信封,抖了一下,沒想到掉出來的卻是一把鑰匙。
我拿起鑰匙看了一下,就發現鑰匙上用來捏手指的部位有一塊明顯的黃斑,像是被高溫燙出來的。而一看到這塊黃斑,再稍微比對著鑰匙的齒紋,我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把鑰匙就是我的,就是我以爲被丟在防空洞裡的那把!
我一個轉身,就衝回到保安崗亭。幸好那個交給我信封的保安還在,我嚥了口唾沫,走過去問道:“請問,這個信封是誰交給你的?什麼時候?”
那保安回道:“不知道,說是你朋友……時間就在今天早上吧……”
“是男的吧?多大年紀?”
那保安點點頭說:“三四十的樣子,不過我看他不像小區裡的住戶,以前沒見過……不是你朋友麼?”
“有沒有戴帽子?”
那保安搖搖頭。
“有沒有覺得他有點怪?”
“沒有啊,挺正常的一個人……”那保安一臉疑惑地回道。
“嗯……謝謝你……等等,我還想問下,他還說過其它什麼話沒?”
保安的表情變得更疑惑,道:“沒有,就讓我把信封交給你。”
“好的好的,謝謝你……”
王飛!他竟然從防空洞裡找回了我的鑰匙,而且就在今天早上還來過小區!那麼,他爲什麼要把鑰匙留給我?他自己有沒有進602呢?
我帶著這些疑問重新回到家門口,鑰匙插入鎖孔,咔噠咔噠轉了兩圈,門開了,一股沉悶的味道撲面而來。儘管只離開了一個星期,但卻像闊別了許多年,我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家,這間我和昕潔一起生活過三年的屋子。
這三年裡,我幾乎每天都會像這樣打開這扇門,幾乎每天都會看到她那清新的笑容,而這一次,迎接我的除了屋中那熟悉的色調,只有冰冷而沉悶的寂靜。
我跨進屋子,四處看了看。屋子裡的東西就像我一週前離開時那樣,沒有被動過,連那些曾經發黴的傢俱表面都依然如故,也許是因爲最近幾天沒有下雨,新的黴斑也就沒有再長出來。
我走進臥室,拉開窗簾。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和紗窗照進屋子,將一縷溫暖灑向牀頭。我順著那縷溫暖看過去,彷彿看到了某個同樣的冬日午後,昕潔躺在牀頭安靜地看著書,柔軟的髮絲在陽光下舒展開來,映襯著白皙的臉龐和清澈的眼睛……那幅曾經的畫面是如此溫馨,如此讓我迷醉……
可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
我在臥室裡環顧了一圈,又仔仔細細地察看了物品的擺放位置,確定沒有被動過之後,才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和我離開時一樣虛掩著,我推進去,打開浴霸,煞白的燈光照亮這個不足6平米、卻曾經在我的記憶和王飛的講述中都上演過恐怖一幕的詭異之地。
我在盥洗區和淋浴間仔仔細細地察看,卻沒有任何可疑的發現,所有的物品和我離開時沒什麼兩樣,更沒有被移動過。
看 到這裡,我基本可以知道,王飛並沒有進來過,但是,他有鑰匙,爲什麼不進來呢?難道他所說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嗎?他真的是害怕嗎?害怕到不敢再踏進這間屋子 一步?而他把鑰匙給我又是什麼意思?他始終不肯露面,卻一直在直接或間接地遞給我一些東西,到底是爲什麼呢?他還會在西郊熱電廠等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