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鈴木君想得太簡單了。他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吶。”橫邊淺笑了，開導(dǎo)著這個年輕的少尉：“站在個人的立場，我同意你的提議，可是站在帝國的立場…..”搖搖頭沒有往下說，而是看著鈴木啓隆。?

少尉顯然有些沒有明白：“站在帝國的立場，也應(yīng)該把他殺了。只要是對帝國有潛在危險的人，都應(yīng)該殺了。”?

“愚蠢！”橫邊淺大失所望：“按照你的邏輯，支那人都應(yīng)該被殺掉，因爲他們很有可能是抵抗軍的兵源！鈴木君，你太讓我失望了?！?

“對不起，請長官教誨?！扁從居悬c不知所措。?

“軍人不能只懂得打仗?！睓M邊淺點了點自己的頭：“還要懂政治。支那兵書上有句話，叫做‘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這句話想必你也很熟悉。?

要知道，皇軍向支那開戰(zhàn)以來，我們付出的犧牲非常大，而想要‘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尋找願意和我們合作的，有號召力，有能力的支那人是當務(wù)之急。?

可是遺憾的是，有號召力，有能力都不願意和我們合作。而願意合作的，除了土匪軍，就是那些狐假虎威的流氓。唉……”一聲長嘆裡面包含了無盡的遺憾：?

“鈴木君，當年我還在實習(xí)的時候，跟當時的帝國上海艦隊司令、海軍少將荒城二郎閣下和海軍駐上海特務(wù)機關(guān)長秀藤大佐閣下專程前往白帝城遊說前北洋的大軍閥吳佩孚。表示願意幫助山炮500門、機槍2000挺、步槍10萬支，還有其他軍事物資，並贈餉銀100?萬元，支持他東山再起，重奪天下。?

可是，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原因竟然是‘中國人家裡的事，應(yīng)該由中國人自己來管’。一個沒落的，曾經(jīng)有過至高無上權(quán)利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令人吃驚。據(jù)說現(xiàn)在土肥原長官親自出馬遊說此人，可是我並不看好這件事?！?

這些事情對於鈴木來講，並不是太有吸引力：“請原諒，實際上在我看來，帝國情報機關(guān)花那麼大的代價去拉攏段祺瑞、吳佩孚等過氣軍閥，實在是一種浪費，還不如直接拉攏那些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

“你真的是很年輕?！睂渡傥镜脑?，橫邊淺很是無奈：“雖然他們是過氣軍閥，但是他們在支那軍界還是很有影響力的。要知道支那的軍隊，都是這些人以前的部下轉(zhuǎn)變過來的，要是他們願意和我們合作，對於我們……”?

“可是即便成功，那些部下會聽他們的嗎？哦，長官，對不起?！扁從居行┟笆У卮驍嚅L官的話，趕緊道歉。?

“你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就不會成功？支那人的骨子裡都是講實惠的，可是他們又非常好面子。一旦那些有影響，名聲大的軍閥和我們合作，以他們爲榜樣，將會大大縮短支那戰(zhàn)場的時間?！睓M邊淺終於有些生氣，可是這樣的話題，對於鈴木少尉，或許真的有些高深了。於是想了想換了個話題：?

“算了，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我問你，如果你是長官，現(xiàn)在有四種人要你選。沒有本事的奴才，有本事的奴才，有本事不願意當奴才的人，沒本事不願意當奴才的人，這四種人，你是願意要哪一個？”?

“我選擇前兩種。後面兩種人應(yīng)該殺掉。可是，難道長官認爲肖彥樑是有本事的奴才？”鈴木不笨，他當然明白橫邊淺的話。?

“難道你不這樣認爲嗎？對於如何打贏這場戰(zhàn)爭，你應(yīng)該多多從如何認真有效管理佔領(lǐng)區(qū)來考慮問題?，F(xiàn)在我們佔領(lǐng)了支那大半國土，可是我們當初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構(gòu)想並沒有完全實現(xiàn)，佔領(lǐng)了卻無法有效管理，這樣的佔領(lǐng)有意義嗎？想想吧，年輕人。”橫邊淺笑著拍了拍鈴木的肩膀走了出去，留下少尉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思考。?

此時此刻，肖彥樑家裡，他小心地把司徒雲(yún)海的靈牌藏好，把祭祀過的痕跡抹掉，戴安平等幾個人默默地看著他把這些做完。?

“說說康直的行蹤吧?！笔帐巴赀@一切，肖彥樑點燃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康直去了大和賭場賭錢，除了他上廁所，我一直跟著他。”朱明把情況向大家做了彙報，又想起什麼來，繼續(xù)說道：“爲了打消他的懷疑，我甚至還和他聯(lián)手坐了幾莊，贏了不少。我發(fā)現(xiàn)這小子賭錢特別兇，整個晚上沒說幾句話，就是我和他說，他也沒有怎麼搭話，從這一點看有些奇怪?！?

“***，這小子看來是有問題?！睂O毅罵了一句。?

“那不一定?！毙艙u搖頭：“他說他親眼看見司徒他們被鬼子打死，說這話的時候他那傷心的神情絕對不是裝的。人受到了打擊，是需要發(fā)泄的，不要會悶出毛病的。這個發(fā)泄的方法各種各樣，我看康直的表現(xiàn)到也算是正常?！?

“這也算正常？”孫毅完全不相信。?

“是算正常。不過關(guān)鍵不在這裡。”肖彥樑來回走了幾步，繼續(xù)說道：“關(guān)鍵是他的確和司徒他們關(guān)係很好，所以一旦他是因爲背叛了司徒他們，他也會表現(xiàn)出這個樣子。”?

“說了半天，還是無法判斷康直的立場?！敝烀?、孫毅總算是明白了肖彥樑的意思，沮喪地說道。?

“就是因爲情況不明，我和戴先生商量過了，從現(xiàn)在起，停止對rì軍的一切行動。”肖彥樑站住了身子，堅決地說道：“告訴兄弟們，我們從現(xiàn)在起到康直的身份查清楚爲止的這段時間，我們就是漢jiān，就是jǐng察，其他的什麼也不要做?！?

“可是局長，至於這樣嗎？大不了我們什麼行動都瞞著他?！敝烀饔行┢婀中诺臎Q定，這也太極端了吧？?

“必須這樣。”肖彥樑的口氣沒有絲毫的改變：“我們不知道康直是否真的叛變，也不知道司徒雲(yún)海曾經(jīng)對他講過什麼。?

夥計們，司徒雲(yún)海出事了，他是個jǐng察，鬼子這一次又沒有對我們下手，誰敢說我們每一個在jǐng察局當官的沒有被監(jiān)視？誰冒這個險？”?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讓幾個人面面相覷，孫毅小心問道：“局長，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我怎麼總覺得有那麼因什麼廢什麼的感覺？”?

“是‘因噎廢食’吧？”肖彥樑冷哼了一聲：“***，老子還真的希望是杯弓蛇影呢。你們不想想，劉文武的事情鬧出了多大的風(fēng)波？而那時他還僅僅是懷疑對象！?

現(xiàn)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而且還是證據(jù)確鑿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反倒沒事，你們信嗎？呸！人就是賤，被人抓了心裡反倒是塌實了。”?

見大家還是有些不明白，戴安平站起來說道：“弟兄們，你們想一想，小鬼子現(xiàn)在基本上停止了對我們的大規(guī)模進攻，他的主要jīng力開始慢慢地轉(zhuǎn)移到強化治安，有效管理佔領(lǐng)區(qū)這上面來了。?

嗯，就好比一個人，一口氣吃得太多，他總是要停下來消化消化。我們的任務(wù)，就是讓他不能消化，把他撐死，把他噫死！?

小鬼子不是笨蛋，從劉文武和司徒雲(yún)海這兩件事上面，可以看出鬼子是處心積慮地設(shè)計出各種各樣的圈套?，F(xiàn)在康直回來了，他和司徒雲(yún)海、黃阿毛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你們誰可以說得清楚？鬼子是從來不講道理的，你們當真以爲鬼子幹不出寧可錯殺，決不放過的險惡勾當嗎？”?

“不，我倒覺得停止一切行動，反而給鬼子一個‘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感覺?！币恢睕]有說話的葉克明不完全同意停止活動的意見：“上一次我們不是冒充‘軍統(tǒng)鋤jiān總隊’的名號去嚇唬高軒志嗎？既然司徒雲(yún)海出了事，毫無疑問，鬼子也一定知道這個所謂的‘軍統(tǒng)鋤jiān總隊’。?

如果康直真有問題，那麼鬼子肯定是在懷疑局長了，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偃旗息鼓，還要用這個名號做作文章。”?

說到這裡，葉克明停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既然是叫‘軍統(tǒng)鋤jiān總隊’，那我們就給jǐng察局、偵緝隊、jǐng備隊的大小漢jiān各發(fā)一個jǐng告信……”?

“好主意！”話未說完，肖彥樑、戴安平幾乎同時擊掌叫好：“好小子，看不出你的花花腸子還挺多的。你們幾個到時候在康直面前再表現(xiàn)出一種顧慮重重的樣子，就更容易讓鬼子相信這個‘軍統(tǒng)鋤jiān總隊’和我們沒關(guān)係?！?

“兄弟，老子今天請客，反正也沒幾天好活的了?！币呀?jīng)完全明白的孫毅“愁眉苦臉”地拍了拍朱明的肩膀，學(xué)了一句，大家一下都笑了。?

幾天後，肖彥樑拿著一疊“jǐng告信”來到憲兵隊，不想蔣長海也在橫邊淺的辦公室裡面。?

“太君?！笨戳艘谎鄄恢朗颤N原因情緒不佳的橫邊淺，他把手裡的東西交了上去：“這些天我的不少手下都受到了抵抗分子的威脅。這是所謂的‘jǐng告信’，請?zhí)^目?！?

“哦？”橫邊淺顯然對這件事有些意外，伸手接過材料翻看了幾頁，忽然惡狠狠地對蔣長海問道：“蔣隊長，你是不是也收到了這樣的jǐng告信？”?

“收到了。”蔣長海呆呆地看著肖彥樑交上去的東西，被橫邊淺一問，下意識地回答，跟著臉sè發(fā)白，又否認道：“不，不，小的不知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哈哈，”橫邊淺氣急反笑，一拍桌子：“我說蔣隊長怎麼會忽然找我請假，想必是收到了威脅信，準備臨陣脫逃啊?！?

“不，太……君?！笔Y長海一驚，不由自主地跪下：“小……小的家裡……確實，確實有事情……”?

橫邊淺嘆了口氣：“收到就是收到，一封普普通通的威脅信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墒悄闶Y隊長的表現(xiàn)卻實在是讓我很失望?！?

蔣長海臉sè煞白，向橫邊淺爬了幾步：“太君，小的實在是冤枉。這個什麼‘jǐng告信’，小的和一些手下都是收到過的，可是小的都是當場把它們撕掉了。太君明鑑，太君明鑑。”?

蔣長海有哪裡知道，橫邊淺的突然發(fā)火，主要還是肖彥樑主動遞上來的東西，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骨子裡的一絲挫折感到底是讓他把怒火遷轉(zhuǎn)到蔣長海身上。?

同樣，偵緝隊自從趙廣文死掉以後，一直沒有什麼建樹，就是那一次程翻譯官的事情，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完全沒有起到牽制jǐng察局的作用，這也是橫邊淺發(fā)火的另一個原因。?

“要不是今天肖君正好來找我，想必你會一直隱瞞下去吧？”橫邊淺冷笑一聲，看著眼前的這個支那人，他忽然想起了和鈴木關(guān)於“人才”的討論，心裡閃過一絲殺機，向一邊的鈴木招招手。?

鈴木幾步走到蔣長海面前，看了看他，伸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把他拉起來：“八嘎！受到一點子虛烏有的威脅，就準備當逃兵，實在是太可惡了。來人！”?

兩個哨兵聞聲走進辦公室。橫邊淺指著瑟瑟發(fā)抖的蔣長海：“這個支那人壞透了，拖出去，當著偵緝隊全體人員的面斃了?！?

肖彥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變故，耳聽著蔣長海哀求的聲音越來越遠，自個兒背上卻是涼颼颼的。?

“可恥的逃兵！”橫邊淺大聲罵了一句，肖彥樑也被拉回了現(xiàn)實。?

“太君，原來偵緝隊也收到了這樣的jǐng告信。一開始我還懷疑是不是我們內(nèi)部除了問題，還把所有人的筆跡收集進行了一番鑑定，想不到這些抵抗分子竟是如此的無孔不入?！?

“你做得很好?！睓M邊淺看著手裡的材料，心裡卻反覆在問自己：“這個支那人的所作所爲，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按照他護短的行爲，他居然也在我面前說懷疑自己的手下，實在是意外?！?

橫邊淺的表情讓肖彥樑有些把握不準，小心地說道：“太君，很遺憾，我對照了所有的筆跡，沒有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線索?！?

“可是你還是懷疑你的內(nèi)部？”橫邊淺反問了一句。?

故意猶豫了一陣，肖彥樑才裝作爲難的樣子說道：“太君知道，我很愛護我的手下。雖然我並不想懷疑他們，可是jǐng察局裡的大小頭目都收到了這樣的jǐng告信，我不能爲了小義而捨去大義?！鳖D了頓，繼續(xù)說道：“不過，既然偵緝隊和jǐng備隊都收到這樣的jǐng告信的話，真是無法想象這個所謂的‘軍統(tǒng)鋤jiān總隊’的組織有多大，對我們的滲透有多深。”?

他說這個話是有目的的，jǐng察局、偵緝隊、jǐng備隊都有人屬於抵抗分子，你橫邊淺總不至於把著三個組織的人都殺了吧？同時也變相地暗示，jǐng察局裡有抵抗分子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司徒雲(yún)海的案子也屬於個案。?

“你有什麼計劃嗎？”橫邊淺點點頭，問道。?

肖彥樑苦笑了一下：“太君，這方面並不是小的所擅長的。所以……可是小的也在想，這次事件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幫我們分清楚了誰是可以信任的人?！?

橫邊淺無法不同意這樣的結(jié)論。?

下午，當著所有的jǐng察、偵緝隊和jǐng備隊的面，蔣長海被執(zhí)行了槍決。?

一封小小的jǐng告信，讓鬼子產(chǎn)生這麼大的反應(yīng)，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

而在一個星期以後，在憲兵隊，新的偵緝隊的隊長被一一介紹給了肖彥樑和jǐng備隊的人。?

當天晚上，肖彥樑已經(jīng)通過電臺瞭解到了這個新的偵緝隊隊長的基本情況。?

“這是一個危險人物。”肖彥樑一邊下著結(jié)論一邊把電文遞給戴安平：“周鬆柄，37歲，中統(tǒng)特工，李士羣的得力助手，1937年9月叛變，上?！狋~’被完全破壞的主兇……瞧瞧，這是一個真正的鐵桿漢jiān！哼，還別說，橫邊淺這個王八蛋真的是看得起我，選了這麼一個人物來。***，還弄巧成拙了，蔣長?？珊脤Ω兜枚??！?

“說不定橫邊淺早就想換掉蔣長海了呢？不過這個周鬆柄的確是個危險人物?！贝靼财近c點頭，又笑著說道：“你說，這個被破壞的上?！狋~’，是不是就是林小姐他們？”?

“誰知道呢？是不是想人家了？”肖彥樑聳聳肩，開起了玩笑。林曼在完成任務(wù)以後，已經(jīng)由總部安排回到了後方。而相處的那幾天，竟使三個人都有些依依不捨。?

“不要胡說?！贝靼财降哪樜⑽⒁患t：“人家剛經(jīng)歷了喪夫之痛，背後說這些不好。對了，你今天見過周鬆柄了，初步映像怎麼樣？”?

“說不上來?！毙趴嘈α艘幌拢骸斑@個人屬於那種普通又普通的人物，不看這些資料，還真的容易上當。而且這個人看得出來，很注意與各方面的關(guān)係，完全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霸道作風(fēng)。這一回真的很不好辦?！?

“如此說來，想要在偵緝隊和jǐng備隊之間挑起矛盾，也是很困難的了?！?

“是的。先相處一段rì子再說吧。”?

說是這麼說，但肖彥樑心裡還是有些不塌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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