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跟個死人叫什麼勁?(感謝‘洪運當頭’打賞!)
繁峙。
月落,即將旭日東昇,整個天色在灰暗中帶著深秋的寒意。
“團長……不是,連長……”
衚衕裡,一個人影在街面上晃晃悠悠、雙手插入袖口拐進來的時候,裡面已經(jīng)站了十幾個人,這些人極少發(fā)出聲響,連在寒意之下搓手,都會被一個腦門特別大的男人冷著臉、一眼瞪過去。
胡大奔兒嘍長得很怪,臉小腦門大,跟眼睛長在臉中間似的,所有五官都擠在了整張臉的下半?yún)^(qū)。
可他身後的這幫人、和剛剛進入衚衕的人卻對其極爲尊敬,那是一種被征服之後,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
“人齊了麼?”
“齊了。”
“其他人呢?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準備好了。”
胡大奔兒嘍知道自己手底下這些新兵蛋子緊張,要不能跟朝夕相處自己叫成‘團長’麼?
但這是戰(zhàn)時,緊張不緊張你都得自己擔著,雖說軍隊打的是一個整體,但,在此之前你首先得是一個能掌控情緒、合格的個體,不然你哪有資格去充當集體裡的一份子呢。
他順著衚衕往外看了一眼,在這條街面上的百米處,兩個人影靠著一處高大院牆站著,院牆對面的‘匯海樓’酒樓樓頂、匯海樓旁邊的‘平安當’、再往西胭脂閣,那一間間好房子上頭全都趴著端槍的士兵。
這些士兵從胡大奔兒嘍的角度還能看見一點身影,可要是從街對面的‘原繁峙縣政府’看,那是一點兒都瞅不見。
“預備!”
衚衕裡的人在如此寒冷的氣溫下,一個個都解開了衣服,在褲腰帶上拽出了刺刀,他們順著牆根跟在胡大奔兒嘍身後,而胡大奔嘍始終盯著街對面的樓頂,他在等待衝鋒的信號。
連指導員此刻就趴在樓頂,他喘氣時,哈氣順著嘴角不住的往上飄,扭頭瞧見衚衕口的胡大奔兒嘍正在探頭探腦那一刻,低聲說了一句:“拉栓!”
緊接著,手握南部式手槍的連指導員擡手瞄準了大院門口站崗的士兵,當耳側(cè)傳來‘咔嚓、咔嚓’頻繁不斷地聲響,當機立斷:“打!”
砰!
他在如此近距離之下,直接扣動了扳機,子彈由樓頂向下,一腦袋就紮了下去。
噗!
門口站崗的日本兵胸口中彈後,讓子彈的衝擊力帶著向後仰倒,腦袋上的鋼盔都在倒地的瞬間被磕飛了出去,順著地面翻滾。
下一秒,幾棟商戶的房頂不斷傳來槍響,三八大蓋的槍聲徹底連成了一片——砰、砰、砰、砰、砰、砰。
‘原縣政府大院’房屋的玻璃被完全擊碎,幾十把三八大蓋拉動槍栓的聲音、子彈出膛的聲音、玻璃被擊碎之後落地的聲音、鬼子的淒厲喊叫聲和驚慌失措聲此起彼伏。
胡大奔兒嘍聽見槍響後,馬上放聲大喊:“手榴彈!”
說完,他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身後的戰(zhàn)士們在槍林彈雨中,邁開大步緊隨其後。
隨著人羣衝出去的姜軍兒是山西人,這是他當兵後第一次參加戰(zhàn)鬥,當他從衚衕裡也衝了出去,瞧著樓頂上射往‘原繁峙縣政府大院’的子彈在夜空下形成一道道光束,整個大院裡都是根本聽不懂的鬼哭狼嚎,當時腦袋都是木的!
“記著!繁峙的所有鬼子都駐紮在‘原縣政府大院’,攏共只有一個小隊,七八十人……”這時候連長說過的話已經(jīng)全忘了……
“咱們連分成兩隊,一隊,不帶槍械,持短刃、手榴彈待命;另一隊,埋伏在縣政府對面的商戶樓頂。槍聲一響,短刃隊開始衝鋒,三八大蓋槍械裡只有五發(fā)子彈,且無法連發(fā),也就是說,咱們得在五聲槍響之下,衝過這百八十米,將手榴彈全都扔進縣政府大院裡,隨後,手握刺刀殺進去,徹底解決戰(zhàn)鬥……”
戰(zhàn)術(shù)佈置更是早想不起來了!
他那緊張的情緒就卡在嗓子眼,只知道跟著眼前的人影走,連自己應該幹啥、不應該幹啥都無法反應。
“撇!”
胡大奔兒嘍就忘了說一句話,他忘了說操作手榴彈的具體流程,可當胡大奔兒嘍將手榴彈隔牆扔進了院落之中,一聲爆炸於院落裡涌起火光那一刻,姜軍兒才被炸得猛一哆嗦著驚醒。那他就跟剛纔睡了一覺似的,纔回過魂兒來,等看清了眼前的世界,瞧著周圍的戰(zhàn)友都在撇手榴彈,他擡手也給手榴彈扔了出去。
他緊張的連手榴彈底下扣著的蓋兒都忘了擰開,人都讓眼前一聲聲的爆炸給徹底震麻了!
轟!轟!轟!轟!轟!
姜軍兒鬼使神差的悶頭向前走了過去,還無法理解什麼是‘殺戮’的他眼睛裡只有火光,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剛要順著大院門口往裡拐,身後一隻手猛的一把伸了出來,將他拽回去死死摁在了牆邊——轟!
此時,院裡手榴彈爆炸過後蕩起的煙塵順著大門涌出,胡大奔兒嘍給他卡在了牆上,揪著前衣襟兒,揮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二逼吧!你媽的,你饞肉醬了也不能喝出自己這一身肉啊!”
啪!
這個嘴巴抽的那叫一個響,一嘴巴子打完,姜軍兒好像清醒了,連眼神都清澈了!
“連長!”
他剛纔緊張的管連長叫團長,上了戰(zhàn)場又如同失了魂,這要是在忻縣訓練的時候,最次也得是挨罰一個五公里,可眼下,胡大奔兒嘍根本沒時間搭理他。
“司號員!”
217自己培養(yǎng)的司號員在房頂端著小號吹響了衝鋒號,而那號音似乎驅(qū)趕走了整個黑夜。
嘀嗒啦噠噠噠!
嘀嗒啦噠噠噠!
號音落下,第一縷陽光便在昏暗的光線裡,混雜進了夜幕,可那並不是乾脆的‘破曉’,而是將暗未暗、將明未明的混沌,天色在明與暗中由東方映照出了一股赤紅。
“衝啊!!!”
胡大奔兒嘍一把推開了姜軍兒,將刺刀往空中一拋,正手握刀更換爲反手將刺刀接住,扭頭就衝進了院落。
院落裡沒人,當然沒人,又是槍響,又是手榴彈的,怎麼可能有人?
可胡大奔兒嘍的腳步?jīng)]停,邁步就衝進了正房!
縣政府大院內(nèi)正房已經(jīng)被改成了營房,槍架上還擺放著幾支沒來得及拿走的三八大蓋和一具倒在槍架之下、血泊中的屍體,估計是拿槍時被子彈擊中了;一旁的辦公桌已經(jīng)被清理了出來,桌面上是整齊擺放著的幾個頭盔,和被子彈擊中之後,掉落在地上、有著明顯彈孔的頭盔。
胡大奔兒嘍只看了一眼,就奔著旁邊的房間走了過去,衝著虛掩的房門擡腿就是一腳——嘡!
給房門踹開之後,率先從屋子裡涌出的就是血腥味,穿著兜襠布的好幾具鬼子屍體、光著大腿倒在地上的牀榻之間,而他聽見聲響擡頭往後窗戶處看過去時,正好看見有人蹲在後窗戶上準備跨過窗戶向房後蹦。
胡大奔兒嘍一步就邁過去,先擡手抓住了那人的後脖領(lǐng)子,再用持刀手順著後背一刀扎過去,整個動作行雲(yún)流水!
“啊!!!”
捱了一刀的鬼子失去了力氣般向後一倒,可體重順著刀刃往下滑落的片刻,疼的他身體直打挺,整個人在胡大奔兒嘍手裡掙扎的‘劈哩噗嗵’宛若脫水的魚,手舞足蹈著從窗口掉了下來。
胡大奔兒嘍在抽刀側(cè)身躲避時,任由這名鬼子落地,扭臉跨步就騎了上去,身體往下壓的同時,手裡的刺刀順著對方肋條骨下方刺入,翹著手腕兒往上別,嘴裡叫罵著:“狗艸的!還記著你喜峰口的活爹不!”
“你爹今兒大刀換小刀兒了,可他媽一樣要你命!”
咳~
鬼子用力打挺,全身繃直,嘴裡不斷髮出奇怪的聲音,似乎能往前多挪一分就可以活下似的,死命蹬腿,直到面容僵硬,鮮血順著嘴裡往外崩,血沫子一股一股往外涌,他連咳嗽都來不及,便僵在了原地。
“連長!”
“連長你等會兒我!”
“連長,你上哪啦!”
姜軍兒衝進來了,正看見胡大奔兒嘍趴在鬼子身上直起身體,而胡大奔兒嘍此刻纔給扎進鬼子體內(nèi)的刺刀拔出來,‘嗞’一股鮮血順著鬼子的傷口涌了滿地都是。
那一刻,姜軍兒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這才舉著手裡的刀衝著屍體撲了過去:“啊!!!”
一刀扎進了鬼子胸口。
他跟一具屍體在地上叫著勁,笨拙的擰動著刺刀,胡大奔兒嘍瞧著這殘忍的一幕反而笑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行了,跟一個死人耍什麼能耐?”
“一會兒連長給你抓個活的,聽話。”
死人?
那姜軍兒就跟反應遲鈍一樣,衝著胡大奔兒嘍擡起了頭,滿臉錯愕。
“同志們,衝啊!!!”
指導員帶領(lǐng)著全連戰(zhàn)士已經(jīng)打房上下來了,正在往院落裡衝,此刻的院落裡各處都在發(fā)生著戰(zhàn)鬥,槍聲、喊叫聲、慘叫聲絡繹不絕……胡大奔兒嘍這個虎揍,帶著一百來人的偵察連,領(lǐng)著趁夜打開城門的任務,直接殺到了鬼子的駐地,跟城裡一個小隊的鬼子玩上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