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家有賢妻,丈夫不做橫事
很多事在上邊人看起來都特複雜,那是因爲(wèi)他們需要確定性十足的證據(jù),可對於底下人來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
鬼子走私銀元這件事,沒有苦力幫著忙活,能幹成麼?
那麼多銀元,鬼子自己扛啊?
那既然有苦力參與了,袁聞會兒肯定攪和到其中了,所以段驚文斬釘截鐵的在電話裡說:“團長,你不用找什麼端倪,也不用找什麼線索,就盯緊了袁聞會兒,準(zhǔn)有效果。”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好辦了,日本人,是在1938年之後才修的塘沽新港,拿塘沽新港當(dāng)成了中轉(zhuǎn)站,在這之前,用的都是大沽港,天津之所以存在,就是朱棣定都BJ之後設(shè)立了天津衛(wèi),這纔有了人們的遷徙,有了大沽和北塘兩個村,這就是大沽在天津人心中的位置。
大沽港實際上就是天津的老碼頭,大沽船廠按照如今的地址來算應(yīng)該是TJ市塘沽區(qū)大沽塢路27號。
也就是說,鬼子是從他許朝陽眼皮子底下把銀元給送走的!
聽到這兒,坐在屋裡拿著電話的許朝陽都沉默了。
是,他的確在大沽駐軍了,鬼子也的確進不了大沽,可在自己的地盤上,這麼多事正在悄無聲息的發(fā)生,自己愣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起來這軍人果然不適合執(zhí)政……他許朝陽原本覺著只要擋住了鬼子,沒讓這幫玩意兒進大沽鎮(zhèn)自己就算有功之臣,誰知道這裡邊還有這麼回事!
他許朝陽又怎麼可能知道每天人來人往的碼頭上,居然還藏著這麼多貓膩!
“團長,這事兒,真跟您沒有關(guān)係嗎?”
段驚文總算是問出了始終壓在心底的話,這句話問出來,他的熱血、他對東北軍的不滿、他對217團駐紮大沽鎮(zhèn)的不滿也算是徹底全都說出來了。
許朝陽拎著電話笑了,隨口罵出一句:“小屁孩!”說完,就給電話掛了。
這就叫燈下黑啊,這種事發(fā)生在你身邊,你許朝陽要說自己不知道,誰信?可217團這羣當(dāng)兵的,除了鬼子來的時候在大沽鎮(zhèn)外駐防,平時也不管碼頭上的事和大沽鎮(zhèn)的政務(wù)啊,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問題是,這話說出來有人信麼?怨不得連李副主任都打電話來詢問關(guān)於‘搗騰銀元’的事,沒準(zhǔn)啊,人家還以爲(wèi)是你許朝陽挑的頭兒呢!
這回還不管不行了。
“艸,狗日的。”許朝陽坐在屋裡罵了一句後,心中已經(jīng)有了想法。
你不是要利用老子的港口禍害老百姓麼?
許朝陽再次拿起了電話:“喂?老楊,明天我給你匯一筆錢,從今天開始,你就玩了命的多囤糧食,什麼土豆、地瓜、苞米,反正是能當(dāng)糧食吃的,咱們都要;另外,告訴咱們的人,從明兒開始,發(fā)薪方式改了,只發(fā)少量的錢和大部分糧食,要是有需要的,還可以兌換成布匹;還有,周圍所有土地裡的農(nóng)作物,只要能用錢買的,全都買下來!”
你不是要折騰錢麼?那老子只要保證了老百姓的基本生活需求,誰是爹也不一定呢吧?
說完話,許朝陽掛了電話從屋裡走出來了,坐在小院的石桌旁低頭吃著飯說了一句:“明兒啊,你給老楊送十萬塊錢過去。”
噔!
袁福珍看過來的目光彷彿都帶著音效,那張小臉兒給你板的……
“用不了幾天就還你啊。”許朝陽笑著伸出了手,在袁福珍臉上捏了一把,袁福珍根本不理會這個動作的親暱性,問了一句:“幹什麼使?”
許朝陽端起了飯碗,望著遠處的天空說道:“剛纔你不是還問我參與不參與‘搗騰’銀元那檔子事麼?眼下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是小鬼子通過淪陷區(qū)調(diào)整物價在大量收集銀元,然後將這些銀子都用船拉到美利堅去賺差價。”
“要是按這麼看,錢,馬上就要不值錢了,這要是以後錢都不值錢了,那咱們的工人吃什麼?”
“我就琢磨著,先囤積一批糧食,這年月有沒有錢花都是次要的,只要你能讓工人吃飽,那跟著你的人就少不了。”
許朝陽眼看著袁福珍的後背從拔得筆直的戰(zhàn)鬥姿態(tài)軟了下去,隨後,那目光也收回了,一邊用筷子往嘴裡夾著三兩個米飯粒一邊說道:“你這是正事。”她那意思是,只要正事上用錢,絕不攔著。
許朝陽將手在袁福珍腦袋上胡擼了兩下:“好媳婦。”算是誇讚了一聲。
可這一下給袁福珍扒拉醒了:“剛纔你說,過幾天就能把錢還我,什麼意思?”
“我說了麼?”許朝陽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回到家裡就放鬆了,給腦子裡的想法提前許諾了出去,那個後悔啊!
“許朝陽,你要跟我藏心眼兒!”
“我啊,不是琢磨著讓小鬼子辛辛苦苦搜刮來的民脂民膏運不出去麼。”
袁福珍卻在這個時候立了起來:“這事你不能參與。”
這回許朝陽不幹了:“再說一遍?”他給筷子撂下了,臉上明顯帶著怒氣。
袁福珍解釋道:“急什麼啊?你是天津的最後一道關(guān),多少人都得看你的臉色,這時候你下場了,真鬧上了檯面誰來處理這些事?”
“你那意思讓老常他們?nèi)ィ俊?
“那不和你去一樣麼?”
“你到底什麼意思?”
袁福珍笑了:“這種事,咱們家又不是處理不了,誰家還沒個流氓了?”
“袁可沁用咱家的藥往平津折騰,都掙了多少錢了?讓他們出點力怎麼了?”
“哎,你是不是忘了,袁可文可是青幫大輩分,袁可沁一直跟著他,輩分也小不了,他不該出點力麼?這是如果是他來做,頂天了,算流氓搶地盤,再說了,大沽碼頭本來就是咱們的,讓袁可沁插手哪不對?”
袁家,有兩個青幫大佬,一個是袁可定,極具幽默感的一個人,莫名其妙的騎馬摔斷了腿、還莫名其妙的治成了永久性殘廢,人稱袁瘸子,此人還擅長作僞,在大總統(tǒng)稱帝之前,僞造報紙哄老爺子的事都是他幹得;另外一個就是袁可文。
1919年,青幫火速發(fā)展壯大,在淞滬舉行了一場派對,當(dāng)時按輩分排,一共分成‘大通悟覺’四個字,可‘大’字輩兒的只有17個,其中,就有袁可文。
可這位青幫大佬哪怕成了平津地區(qū)的公司高管也不願意管事兒,還文藝的很,幹出來最違法亂紀的事,就是躺在牀榻之上鼓搗鼓搗黑金,冒兩股子煙兒在這個年代還真不算什麼。
他不管事,卻樂意看熱鬧,到天津時總是大擺香堂,廣收徒子徒孫。
爲(wèi)什麼這麼幹?
還真不好說,有人說袁可文是個沒當(dāng)上皇帝的‘太子’,就愛過這種文武側(cè)列兩廂的癮,也有人說,他就是輩分太大,樂意聽人叫他‘祖宗’。
不管怎麼說,這個袁可文在1931年就已經(jīng)沒了,而他手底下這幫人,自然而然也就都歸了袁可沁。
袁可沁這人吶,許朝陽之前沒聽說過,是他掌管了袁家之後才靠上來的,又在銷售硝酸甘油上幫了不少忙,也就逐漸成了許朝陽身邊的人,幫著跑裡跑外……可他真沒讓袁可沁幹過什麼事,不知道靠不靠譜。
“能行麼?”
許朝陽瞧著袁福珍很擔(dān)心的問了一句。
“要不你派個人跟著?都是自己家人,你總得給人家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吧?”
許朝陽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個道理,自從他接管了袁氏宗親會,錢、他拿了,勢力、他要了,但是還沒怎麼給袁家人出頭的機會呢……也不能總這麼辦事啊?
“那先看看,你讓可沁來一趟大沽,我給他準(zhǔn)備傢伙。”
“他要是連傢伙都用你準(zhǔn)備,我都不叫他來。”袁福珍大包大攬的說道:“你什麼都不用管了,這件事就讓袁可沁去辦,你就保證一件事就行。”
“什麼事?”
“別人家給你辦完了事,官面上的人再給他抓了啊!”
許朝陽樂了,眼下的天津官面上,還有人敢管他們217團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