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有點好奇，方大狀以前都沒有這種長時間通話的情況，除了和他周毅。
就算是做，方大狀也會讓別人來所裡，當著面聊。
當面聊和電話聊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
對面，周欣然打了個哈欠道：“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了，否則我問你幹嘛。”
周欣然頓時哈哈笑道：“原來你不知道啊，其實很簡單，好像是方老師以前的一個朋友打電話過來做諮詢，那個朋友不在京州……”
那這就能說通了，方大狀現在雖然還在做律師，但頗有一種自由的感覺。
能讓他在電話里長時間做諮詢，那很少會因爲錢，主要還是人情這些方面的原因。
就算他周毅，當初和方大狀關係還沒那麼好的時候，做諮詢也都是商量好，去老地方做。
“那就這樣吧，等方大狀做完諮詢我再聯繫他吧。”
周毅說完就要掛掉，但他只是將手放在聽筒上，然後在光頭大哥幾人懵逼的目光中，嘴裡開始倒數：“3、2、1……”
那個“1”剛剛數完，電話裡就傳來了周欣然的喊聲：“等等等等，周毅，伱給我打電話就爲了問一聲？”
“對啊。”
“那你給方老師打電話幹嘛？”
“做諮詢啊！”
“方老師是律師，我也是律師，你專門給我打電話，問方老師爲什麼在通話中，完了直接就掛掉？”
這是在幹嘛，在侮辱她周欣然！
周律師很是著急，你可以侮辱我這個人，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專業！
我咋了，雖然我可能打官司差了方大狀那麼一點點吧，但我也是律師啊，專業的律師！
儘管你周毅的名字在我的小本本上已經寫了好多，但這並不妨礙我現在感覺你在侮辱我！
這個玩笑和別人開會很過分，但是吧，和周欣然，大家都這麼熟，開一開，那是增進感情。
所以儘管都已經快要笑出聲了，周毅還是趕緊道：“哦對對對，你也是律師，那周大狀，我能問……諮詢您一下嗎？”
這聲周大狀讓周菜鳥渾身上下都舒服了。
沒辦法，人的爽感閥值是會提升的，以前呢，別人喊她一聲周律師，她就會很舒服了。
隨著喊周律師的人越來越多，她現在已經不滿足這個稱呼了，周大狀，這纔會帶來更高的爽感。
有這一聲稱呼，她都感覺可以在小本本上劃掉一些內容了，免費諮詢都不是不能考慮……
“欣然啊，事情是這樣的，就是我們最近……”
“再喊一聲聽聽。”
周毅：“……”
好在事情終於說完了，就是一個健身房跑路的事，周毅現在很想知道，這個事怎麼處理。
周欣然聞言頓時笑了：“你們去市場監管局了？這事怎麼說呢，他們那裡也不太好管，其實能查一查他們的稅會更好。”
“畢竟就算他們的財務牛上天了，進行各種騷操作，肯定會留下痕跡的，如果能查一查稅就更好了。”
“而且，就算你這邊要找人家市場監管列入異常經營名單，那也必須按照法律程序，肯定是需要時間的……”
經過了周欣然的解釋，周毅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那位辦事小哥只是說需要調查，需要時間。
因爲就算是列入異常經營名單，也有自己相應的程序，不能簡單說聯繫不到企業就會被列入。
好在調查期間肯定是不會輕易註銷的。
說真的，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專門做過相關方面的律師，有很大可能是根本不知道的。
說的再直白一點，不是本部門的辦事人員都不會特別清楚。
律師只是律師而已，爲什麼會說律師要在某個領域深耕，纔能有收穫，這就是原因了，因爲掌握我們每個人都聽過得法律，那只是基礎……
而周欣然是在以前讀研究生的時候，恰好研究過這方面的東西，所以聽到周毅一說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周毅，你不是說那個霍鵬飛水平挺高嘛，咋連這個也不知道呢，還讓你們來找市場監管……”那邊的周欣然已經開始沾沾自喜了。
“那就這樣，我先掛了。”
砰！聽著手機裡的忙音，周欣然嘿嘿地笑著，她剛剛已經都錄音了，誰再敢說她是周菜鳥，她就放錄音！
我是周菜鳥，那霍鵬飛呢？
頗有種“不管誰用核武器打我，我都打他”的感覺。
只是掛了沒兩秒周毅就又打了過來。
“對了欣然，那什麼……你看看你最近有空沒，要不你來幫我們做一些訴前財產保全，以及能不能找到那個叫趙志鵬的人。”
“還有，你說，就算市場監管這邊速度賊快，將其列入異常經營名錄，可對方明顯是打算擺爛了……”
就現在的情況，對方幾乎是已經擺明車馬，你們隨便告，我理你們一下算我輸……
“訴前財產保全是吧，這個我當然可以做，至於其他好辦法，那我就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畢竟周欣然不是方大狀。
那就只能先去找稅務局了，這次，跟著來的部分人又有兩個準備回去了。
家裡還有孩子在，總得回去做飯。
這就是維權的難處，跑斷腿那都是輕的。
一路又來到了稅務局，這次總算找對地方了。
提交了相關證據，同樣也是需要時間調查，看是否能立案。
這都是法律規定需要的時間，就算你再怎麼著急也沒用。
但有個好處是，最起碼在調查期間，奇蹟公司是不可能註銷的。
一天跑了三個單位做事，就算是光頭大哥這樣的，也有點吃不消了。
維權有時候不單單是腦力活，還是體力活！
“那就這樣吧周毅，咱們羣裡聯繫，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呢，我都不太敢辦健身卡了。”
周毅：“……”
五次辦卡，五次跑路，說你不是錦鯉都沒人信好嘛。
不過他還是說道：“那訴前財產保全的事呢，你們做不做？”
剛剛在路上他已經把情況都說了一下，做這個當然是有好處，但是需要提供擔保。
其他幾人猶豫了起來，光頭大哥那是因爲以前打過官司，結果吃力不討好，最後都沒有什麼結果。
其他人呢，則是對於打官司先天有種畏懼感。
沒打過官司都是這樣，因爲網上各種各樣的渲染，好像打官司就是極其麻煩特別麻煩一樣。
但事實上，現在的很多小案子，走簡易程序，真的沒多難，再說了，真的嫌麻煩，可以全部委託給律師的。
所以有人便道：“這個……要不然我們先等等吧，還沒到這一步呢，畢竟我們不是找了這麼多部門投訴了嘛。”
先等一等，這也是集體維權中的很大問題。
就好像爛尾樓一樣，很多人最開始是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但想著還有這麼多人呢，他不可能都坑吧。
殊不知這種維權事件，必須得抓緊時間，該保全保全，該幹嘛幹嘛，你做的晚了，湯都喝不到一口！
幾人分開，周毅則帶著終於下定決心的光頭大哥先去了律所，事情宜早不宜遲！
然後，光頭大哥又一次見到了，他剛剛認識但很親密的這位小老弟，來到律所後也是輕車熟路。
而且一進來就有很多律師在和他打招呼……
不得了，真的不得了，所以他到底是幹嘛的。
先去方大狀辦公室看了看，人不在，隨即便來到了周欣然的辦公室。
“只有你們兩個人？”周欣然一臉疑惑道，不是說這個健身房有很多人被坑了嘛。
周毅無奈道：“對啊，就我們兩個人，大家都還在觀望呢。”
周毅相信到了後面如果有人帶頭的話，很多人都會起訴。
但是呢，在剛剛發現對方跑路之後，很少有人會這麼做。
因爲他們會寄希望於行政部門來解決問題。
但行政部門也得遵守基本法律，用之前辦事小哥的話說，他們不可能強制來執行。
能強制執行的只有法院判決。
行政部門能用的方法就是諸如“限期整改”之類的行政行爲，以及“罰款，吊銷執照”等行政處罰。
那麼錢了罰了，也讓限期整改了，對方依舊不整改怎麼辦，那就再罰唄……
那就籤合同了，周毅的卡所剩時間只有倆月，好在光頭大哥的卡時間挺長的。
這只是委託律師進行訴前財產保全的合同，至於打官司，那是需要另行委託。
搞定了，剩下的事讓周欣然去辦，周毅和光頭大哥回小區。
但是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周毅突然有了想法。
“蔣大哥，今天這事，咱們基本上可以說算是打草驚蛇了。”
“對方肯定知道我們這邊已經採取了相應的措施。”
“那麼，健身房裡剩下的那些器械，他們會不會連夜搬呢？”
蔣援朝聞言也是恍然大悟。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健身房裡的那些器械一轉手就是錢！
但……問題來了，他倆就算是再怎麼樣，也不可能一晚上都去盯著吧。
“要不，我們去找保安吧，給他們幾盒煙或者是一些錢，讓他們幫忙看著點，有什麼事記得報警，然後通知我們。”
並不是找物業，因爲有的事吧，你直接找做事的人，會比找下命令的人要來的直接。
讓保安幫忙攔著不現實，人家只是打工的，也沒那什麼強制權利。
結果光頭大哥說道：“這是個辦法，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來盯著，我踏馬的這次非得讓他們好看！”
這大哥明顯被刺激到了……
不過不管誰連著遇到五次跑路，還都沒什麼結果，都會是這樣。
周毅想了想家裡之前買回來的露營帳篷，心裡一動。
有一天看別人騎行呢，心裡一激動就下單了，然後買回來開始吃灰。
“蔣大哥，要不……我們今晚上一起盯著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
京州市另一邊，玄成區，一處房間內，趙志鵬正在打電話。
他爲什麼會幫著接盤，很簡單啊，缺錢。
有時候出去轉轉你就會發現，這個社會上缺錢的人很多，有時候一點錢就能把人難倒。
當然，趙志鵬之所以會做這樣的事，那是因爲他是個賭鬼。
因爲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所以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只要給他錢，那他就能幫著做事。
很多公司突然變更法定代表人，那選的就是趙志鵬這類型的，自己一分錢沒有害欠一堆外債，但又急需用錢的。
他們基本上已經和家庭撇開了關係，自己又沒有半毛錢的可執行財產，就算是法院執行到最後也沒辦法。
這是他第二次幫著呂巖做這事了。
第一次的時候還是惴惴不安呢，已經做好被限高的準備了，結果呢，屁事沒有。
也得虧沒進失信名單，否則他這一次都沒辦法幫忙接盤。
上次那家健身房，就那麼拖著，只是當時雙方膽子都不大，不時的開兩天表示正在營業。
然後等過了一年，破產。
所以這一次膽子大了，根本不在意。
用一句話說就是，你們這些人愛怎麼告怎麼告，我理你們算我輸。
“呂總，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今晚上就去把其他器械都搬走是吧？行我知道了。”
那些器械都是錢呢，搬回來可以轉手，可以留著等下一次呂總再開健身房。
地裡的韭菜總是那樣，一茬又一茬地等著別人割。
電話裡傳出了呂巖的聲音：“嗯，能搬多少算多少吧，多叫點人一起。”
“好的呂總，對了，今天有市場監管的人給我打電話了，問我公司的情況，我就按你說的，健身房準備重新裝修。”
對面的呂巖道：“隨便，怎麼都行，反正就這麼拖著，等拖到最後，那些人不鬧，也就沒事了。”
不要指望相關部門能天天幫忙盯著這些，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
維權這種事，如果你不去追著，那很大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法院起訴是最直接的解決方式，雖然一審二審結束，萬里長征纔算是開始了第一步……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午夜兩三點，人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這個時候是誰的最沉的時候。
健身房外的拐角那裡，已經支撐起了一頂帳篷。
這個位置，只要探出頭就可以看到健身房門口。
周毅躺在裡面正在睡覺，兩人約好了，一個看著上半夜，一個看著下半夜。
就不信了，這麼多器材，怎麼可能不來搬！
一天守不到我就守兩天，一週，反正我踏馬就是這麼無聊！
然後，周毅被喊醒了。
“小周兄弟，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