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家裡來客人了。

還是一對夫妻，男人是李父的學生，女人是李母的學生。

李母雖然不習慣客套，但也不是學生來了不招呼的。

她站起身，招呼學生去她書房，順手把劇本妥善放起來，然後跟學生閒聊起來，但在聊天的時候，那曲子出自誰之手，始終像一個鉤子，勾著李母的心，讓她始終記掛著。

她很想知道作曲的人是誰。

這人究竟是杜撰，還是真有其人。

真有其人的話，這就是一部傳記電影。

雖然李母喜歡任何關於鋼琴的電影，但這傳記電影終究沒有杜撰來的驚喜，因爲杜撰的話，樂器店的老闆問出自哪位鋼琴大師之手，那這首曲子就不能含糊。

當然。

短頭髮博士：“我問他《東方快車謀殺案》中在火車上被謀殺的死者，他算不算無罪被殺？對波洛而言，法律的意義在於維護秩序還是正義。我又問倘若波洛是蘇格拉底——”

李母不缺錢，她也只收高中以下的學生，培養他們練鋼琴和打基礎。

金絲邊博士目指指李父旁邊的江陽，“老劉對老師的姑爺可倍加推崇啊。說他寫了一部法律相關的話劇，很厲害，讓老劉有種被審判有罪時，忽然發現還有同夥的愉悅。”

一位金絲邊眼鏡的博士說：“老劉今年不會來了。”

“上高中。”

中午的時候，他們在院子裡歡聚一堂，特別熱鬧，在用過飯以後，這些學生就陸陸續續的結伴告辭，或趕下一場，或者去別的地方敘舊了，院子漸漸地安靜下來。

老王說今年不一樣。

幾個人深以爲然的點頭，覺得江陽不簡單。

兩男一女。

接著，他們又聊起了他們老師將升任政法系主任的事兒，“終於在級別上追上師母了。”

若是實力特別次，那估計給老師錢，老師都不教。

李母很想知道小兩口還能拿出什麼鋼琴曲。

她看向江陽：“你們別說，清寧這找老公的能力我是服的，這從哪兒挖出來的大帥哥。待會兒我問問清寧，問她在夫家還有沒有叔叔伯伯舅舅之類的單身親戚了。”

女博士奇怪，“爲什麼？”

他們是李父帶過的博士，不算同一屆，但有交集，正手拿著香檳聊天。

李母漸漸把這些疑惑壓在了心底。

女博士：“你真有病。”

因爲她姑娘在作曲上的功夫，李母還真看不透。

他們許多人都認識，有些還上過老王的課呢。

他姑娘和女婿昨天就帶著外孫女回來了，老王昨晚還帶著女兒、女婿和孫女過來轉了一圈，讓李父夫妻倆體會一下他的孤獨。

女博士：“這什麼破比喻。”

女博士探著脖子問：“老劉呢，咱們這幾屆裡，他每年來的最早，今兒怎麼不見？”

李清寧和江陽在外面幫忙招呼客人，江陽端酒倒茶，李父把他一一介紹給這些學生。人漸漸多起來，幸好客廳和院子夠大，跟老師聊過的學生，開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他們看著置身於世外，同所有同學格格不入的江陽，的確不大像能讓老劉推崇的人。

金絲邊博士搖頭，“沒戲。”

“今年我再不客氣，就是不給小江面子。”

老王領著一些學生，笑呵呵的走進來，“老李，聽說你女兒請了頂級粵菜廚子來燒菜，不介意我們來蹭飯吧。”

在絕對實力之下，就是實力不上不下的那種，想要上一流音樂學院，打底得準備二三十萬跑課，就是讓學院的老師指導。如果你不跑，別人跑，到時候上去的就是別人。

金絲邊博士：“多大了？”

老王還給他學生介紹了一下李清寧和江陽。

就在這時，院子裡進來一個人。

或許知道今天挺忙的。

金絲邊博士：“你這比喻也夠奇葩，以爲挖木乃伊呢？”

女博士：“你跟他寒暄什麼了？”

老王紅光滿面樂呵呵的。

李清寧送給她的曲子中，《Playing Love》和《心蘭相隨》都可以用。但對於一部講鋼琴大師的電影，一兩首經典曲子顯然不夠，必須再有幾首經典曲子。

“女方認罪被判了無罪，男方母親天天在短視頻上發聲，現在網絡上輿論說什麼都有，他現在不好過。”金絲邊博士跟老劉走的很近，“不過，他早些時候來看過老師了。”

江陽太嫩，要因此被催生了，他就罪過了。

李父沒好氣，“年年來蹭，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客氣啊。”

對於李清寧送她的三首曲子，是否出自李清寧之手，李母是有懷疑的。

女博士點頭，“咱老師和王老師站在一起，那就相當於原告律師和被告律師站在一起，能讓被告律師這麼說，那看來老師這姑爺是真有面子。”

李母早是鋼琴系主任了。

在客人都離開以後，李母沒有催李清寧學琴。

而學藝術的人都知道，不經任何學院老師的指導，直接考試的，那是裸考，必須得有絕對實力。

尤其在李清寧復出以後，李母就更看不透了。就好像武俠演義小說中寫的那樣，她女兒讓隱世高人指點了，在重出江湖以後，讓人看不透，也不知道她的天花板在何處

拜訪的學生人越來越多。

但李母不一樣。

女博士也知道，所以她剛纔壓根就沒開口。

女博士：“差不多，現在夸人漂亮，不都說幾千年難得一見？那不就是木乃伊出土。”

老王。

金絲邊博士：“確實。”

院內一隅的金絲邊博士往上推了推眼鏡，“王老師也給面子，那看起來是內向啊。”

但有一說一。

女博士：“也有可能是內向。”

李母的鋼琴系在國內首屈一指，許多學鋼琴的藝術生都想進去。

他們或是法律的，或是音樂的，聊的不是專業知識，就是工作上所見所聞，再不就是聊房，聊車，聊孩子的學業，江陽還真跟他們聊不到一起，很自然的在李父身邊當起了邊緣人。

但不多。

短髮博士很無辜，“我喜歡波洛，只是想了解他更多一些而已。可惜，江陽一句沒答呢，就讓清寧給打岔了。”

“說起來，還有人託我，想送女兒來師母這兒學鋼琴呢？”

倆人開玩笑，旁邊短頭髮博士疑惑：“剛纔寒暄了幾句，老師這姑爺看起來不大像懂法律的，怎麼會寫一部法律相關的話劇？”

不過，老王沒好意思太炫耀外孫女。

院內一隅站了三個人。

這些問題就是他們幾個圍在一起談論，也有的聊。

她在院子看起了劇本。

李父則在院子裡擺起了棋局，招呼江陽一起下棋，江陽很努力的下了，但還是一直輸，李父心情愉悅，招呼江陽繼續擺棋繼續下，繼續輸，繼續擺棋繼續下——

李父很久沒這麼酣暢淋漓的贏過了。

他嚐到了虐菜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