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空空如也,不見楚青蹤影。
而書房的門窗,也全都崩碎了。
牧童兒急匆匆趕到,看到商秋雨站在書房裡左顧右盼,臉色一變:
“你們動手了?”
“動什麼手?我就沒見到他……”
商秋雨黑著臉說道:
“童兒你放心,爹今日定要給你討個公道,讓這口是心非的小兒付出代價!”
“……你可拉倒吧,不一定誰付出代價呢。”
牧童兒擺了擺手,感覺不太對勁。
既然不是自家這糊塗爹拆的書房門窗,那還能是誰?
就算是有不開眼的人,跑到這裡來放肆,也絕對不可能讓楚青消失啊……
“什麼話?”
商秋雨大怒:
“你以爲(wèi)爹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我以爲(wèi)……”
牧童兒糾正商秋雨的用詞,眼瞅著商秋雨轉(zhuǎn)怒爲(wèi)喜,就聽牧童兒說道:
“這是事實!”
商秋雨笑的就有點猙獰了……好混賬啊,現(xiàn)如今在童兒的心裡,爹已經(jīng)不是無所不能的那座大山了,最厲害的竟然變成了那個小白臉了嗎?
當(dāng)真豈有此理!!
“爹,楚青不見了,應(yīng)該是有人來找他爲(wèi)難……你能不能找到他?”
牧童兒此時忽然想起來,自己這個糊塗爹的眼力肯定遠在自己之上,而要是來人真的達到能夠爲(wèi)難楚青的地步,那也只有商秋雨能夠幫上忙了。
商秋雨哼了一聲:
“這會想到要老夫幫忙了?”
“嗯?”
牧童兒擡頭看向商秋雨:
“爹,你怎麼陰陽怪氣的?到底能不能看出什麼東西啊……你要看不出來的話,我就去找別人了。”
“豈有此理,爲(wèi)父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商秋雨又哼了一聲,繼而目光又在這房間裡掃了一圈,忽然臉色一變:
“方纔怎麼沒有發(fā)現(xiàn),這房間裡有一層淡淡的劍意……等等,這是【天意】!
“不好,來的是皇甫長空!!”
“什麼?”
牧童兒臉色一變,商秋雨則一把抓住她的肩頭:
“我們走。”
“去哪?”
牧童兒連忙問道。
“去找你的小情人。”
商秋雨身形驟然一閃,就帶著牧童兒消失在了這書房之中,再等現(xiàn)身,已經(jīng)到了城主府外。
就見商秋雨眸光流轉(zhuǎn),隱隱有漩渦自雙眸流淌,繼而腳下一點,身如長虹而去,引得向南城內(nèi)不少人擡頭圍觀。
稍有見識的,能看出這輕功不凡,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大高手。
而此番動作,也驚動了南域江湖道於此駐守的江湖武人。
片刻之後,便引來了柳昭年等人……
商秋雨則是腳步不停,一路出了向南城,再往前二十三裡之後,便見到了一處湖泊。
兩道人影,正站在湖泊之上,遙遙相對。
商秋雨身形倏然而至,落在了與兩人相對的一角,牧童兒擡眸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楚青:
“你沒事吧?”
“沒事。”
楚青看了商秋雨一眼:
“原來是商前輩到了。”
“哼,怎麼,本帝來了可是壞了你的好事?”
商秋雨臉色陰沉,想起牧童兒方纔在池塘旁邊的話,就感覺這一肚子氣有點控制不住。
楚青一愣:
“商前輩這話怎麼說的?”
“還要讓本帝怎麼說?”
商秋雨怒視楚青:
“你先前在棄神谷怎麼和本帝說的?你和童兒之間什麼關(guān)係都沒有……結(jié)果呢?現(xiàn)在孩子都要出生了,這叫什麼關(guān)係都沒有!?
“你以爲(wèi)本帝好欺負嗎?”
他越說越生氣,袖子一甩,當(dāng)即湖面炸響一片,激起水波無數(shù)。
而站在另外一角的中年男子,看著這盪漾的水波,聽著商秋雨的話,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微微沉了三分顏色。
繼而淡淡開口:
“原來這位小友竟然是商兄的女婿。”
“皇甫長空你休要妄言!”
商秋雨拿手點指:
“這小子能不能做本帝的女婿,還尚未可知!!”
“既然都有孩子了,怎麼就不是你的女婿了?”
皇甫長空有些意外。
這位當(dāng)代劍帝手中並無劍,衣著打扮也很簡單,只是一身青色勁裝,未曾束髮,任憑髮絲披散,倒是讓氣質(zhì)多了幾分深沉。
容貌略顯平庸,可他眉目之間,隱隱有劍氣流轉(zhuǎn)。
但並不鋒利……反倒是給人一種,很隨和的感覺。
“無媒茍合,算什麼女婿?”
說起這個,商秋雨更來氣了。
牧童兒臉一黑:
“不是,爹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我們纔沒有無媒……那什麼……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皇甫長空淡淡說道:
“既然無媒,那本帝做媒如何?
“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讓這兩位撮土爲(wèi)香,拜堂成親就是。
“其後生子,也是合情合理。”
“這……”
商秋雨想了一下,看楚青:
“你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的?我什麼都沒想。”
楚青黑著臉說道:
“我和牧童兒清清白白,我想什麼了我?
“商前輩,女子名聲何其重要,你尚未弄清楚真相,就在這裡胡言亂語,壞了牧姑娘的名聲,你於心何忍?”
“就是就是!”
牧童兒連連點頭:
“我都說你誤會了……”
“事到如今,你還要瞞我?”
商秋雨少有的瞪了牧童兒一眼:
“明明是你自己在那池塘邊上說,給他生孩子,他還委屈……
“這話我聽的真真的,怎麼有假?”
“你快住口。”
牧童兒趕緊拉了商秋雨一把,眼看著父親氣咻咻的,只好說道:
“爹你附耳過來,我跟你解釋解釋。”
“你有什麼話不能大庭廣衆(zhòng)的說!?”
商秋雨擺明了車馬,這件事情就得明著說,暗戳戳的,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的閨女。
“……你這老頭,非得直說嗎?當(dāng)著皇甫叔叔的面,你就不後悔?”
牧童兒瞥了一眼皇甫長空。
皇甫長空抱著胳膊,看的津津有味,顯然沒有迴避的意思。
“後悔什麼?你只管說!”
商秋雨斜睨著楚青:
“這小子要是欺負你,今日爹定會給你做主。
“哪怕他的武功,當(dāng)真已經(jīng)超過了爹,這裡不正好還有你皇甫叔叔嗎?到時候我們兩個一起出手,還拿不下他這小小的南域盟主?”
щшш● тTkan● ℃o “行,那我說!”牧童兒算是明白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的話,自家親爹不僅僅不能成爲(wèi)楚青的助力,還有可能拖後腿。
索性深吸了口氣,大聲說道:
“是我娘讓我給他生個孩子,然後去父留……嗚嗚嗚……”
商秋雨在聽到‘我娘讓我給他生個孩子’這句話的時候,腦子就嗡的一聲,顧不上後面說什麼了,趕緊一把捂住了牧童兒的嘴。
楚青也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爲(wèi)你娘?可是……你娘爲(wèi)什麼要讓你這麼做?”
“你住口!”
商秋雨瞪了楚青一眼:
“你管她爲(wèi)什麼讓你這麼做?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
楚青看著商秋雨的眼神,從平靜逐漸開始不可思議:
“你要不要聽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那可是你閨女啊……難道不是親生的?”
這不可能啊……
怪不得牧童兒先前介紹商秋雨的時候,說他是個老婆奴。
棄神谷見面那會,看他這麼在意牧童兒,還以爲(wèi)牧童兒胡說八道呢,這明明就是個女兒奴。
現(xiàn)在可好……在他老婆說的話面前,他女兒就什麼都不是了啊。
連這種事情,都能不問緣由的直接答應(yīng)?
這都叫什麼事?
楚青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
而且,自己跟牧童兒的孃親素昧謀面,她好端端的錯竄牧童兒跟自己生孩子,又是怎麼個事?
腦子一陣陣的發(fā)癢……也不知道是要長腦子,還打算萎縮。
反正三觀受到了不小的震盪,真有種即將崩碎的感覺。
而商秋雨則在放開了牧童兒之後,爺倆就湊到一邊竊竊私語去了。
終究是玄帝,手段非凡,尋常人這樣竊竊私語,根本逃不過楚青的耳目,結(jié)果現(xiàn)在也不知道商秋雨使了個什麼法子,楚青硬是一個字也聽不到。
只是看商秋雨臉色幾番變化,先是有些激動,繼而變得沉穩(wěn),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時而恍然大悟。
最後目光又落到楚青的身上,臉上現(xiàn)出了肯定的神色。
眼神更是讓楚青感覺渾身發(fā)毛……壞了,這一家子都衝我來了!
皇甫長空找上門來的時候,楚青都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看商秋雨此時的神色,楚青是真的有一種扭頭就跑的衝動……
而此時此刻,爺倆顯然是說完了秘密。
回到了湖面之上,這一次商秋雨沒搭理楚青,而是看向皇甫長空:
“你不好好的留在中州,沒事跑到此處作甚?”
皇甫長空對於商秋雨的跳脫,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但並沒有打算放過他:
“你接受這兩個孩子無媒茍合了?”
“什麼話?”
商秋雨哼了一聲:
“兩情相悅,怎麼算是無媒茍合?他們願意就好,外人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皇甫長空思量了一下,然後對楚青說道:
“今日的話,你可記住了?”
“皇甫前輩的話,晚輩自然是記住了。”
“那好,三日之後本帝會和刀皇東方驚鴻一起來城主府拜訪。”
“晚輩恭候大駕。”
皇甫長空深深地看了楚青一眼,繼而開口說道:
“告辭。”
話落,轉(zhuǎn)身便走。
牧童兒微微蹙眉:
“他找你有什麼事?今天還沒解決?三天之後,還要和東方驚鴻一起來?
“莫不是要跟你爲(wèi)難?”
楚青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爲(wèi)難……
“先前在絕天關(guān)的時候,我得了鬼帝帝位,這消息果然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
“今日來找我,便是爲(wèi)了此事。”
“一步登天!?”
商秋雨忽然沉聲開口:
“你答應(yīng)了?”
“自然是答應(yīng)了。”
楚青一笑:
“這本就是我挑起來的,沒道理不答應(yīng)。”
“可是爹……一步登天不就是一個過場嗎?”
牧童兒看向商秋雨:“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
商秋雨臉色有些陰沉,摸了摸下巴說道:
“沒錯,爹當(dāng)年確實跟你說過,難爲(wèi)你還記得。
“昔年三皇五帝之位初立,便想過傳承之道。
“畢竟這位置高高在上,不能空懸。
“常規(guī)傳承便有父傳子,師傳徒等等……而校驗弟子是否足以達成的儀式,便是一步登天!
“不過,爹跟你說的過場,是這常規(guī)傳承,有父輩情面在,自然不會過分爲(wèi)難。
“但……這小白臉得位的法子,是殺了鬼帝之後搶過來的。
“這裡面,就出了一個問題……三皇五帝流血了。
“那這一步登天,必然得沾染些許血腥。”
“什麼意思?”
牧童兒看了楚青一眼,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
“難道說他們想要藉著這個一步登天的儀式,殺了楚青?”
“這不好說了……”
商秋雨搖頭說道:
“三皇五帝這麼多年來,不管合與不合,放眼江湖同一層次的只有我們這幾個。
“所以怎麼看,我們之間都是有些交情在的。
“雖然身爲(wèi)江湖武人,自然不能畏懼挑戰(zhàn)。
“可江湖規(guī)矩是一則,還有一則便是人情。
“今日有人挑戰(zhàn)我,將我打落塵埃,他得了帝位,旁的幾個三皇五帝立刻恭維,豈不是讓人傷懷?
“正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今日跌落塵埃的是我,明日跌落塵埃的就有可能是你。
“因此,以挑戰(zhàn)的法子,甚至斬殺了一位三皇五帝的法子,得到的帝位,總得經(jīng)歷最嚴(yán)格的考驗。
“所以這小白臉這一次遭遇的一步登天,絕不會只是一個簡單的過場……
“說不定,真的會在這一步登天的過程裡,殺了你。”
牧童兒臉色一沉:
“鬼帝明明死有餘辜,你都不知道,第一武帝墓裡的時候,那老東西還要殺我呢。”
商秋雨點了點頭:
“他事情做絕,那種情況之下,自然不會留你活路,確實是死有餘辜。
“放心吧,三日之後,爹和你的小情人一起去,這一步登天,總不能叫他真的出事。
“不過,你考不考慮一下,在這三日時間裡,將他拿下?
“我這裡倒是帶了一些行走江湖,必備之物……不行的話,就動點手段……”
“咳咳……”
楚青咳嗽了一聲:
“二位莫不是忘了,我還在這呢。
“能不能不要當(dāng)面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