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浮生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身爲(wèi)落塵山莊莊主的霸氣,也盡顯無疑。
遺憾的是臉色太白了,面現(xiàn)看上去,多少有點(diǎn)外強(qiáng)中乾。
楚青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
“溫莊主就不怕玩砸了?”
“這不是沒想到,對方有可能找到天機(jī)谷了嘛。”
溫浮生氣勢一頹:
“只是不知道事情是不是會如你所料,倘若當(dāng)真如此……那這就是陽謀了。
“就算是我落塵山莊,哪怕明知道這當(dāng)中有鬼,也得跟這羣人一樣,跟著去瞧瞧。
“畢竟這也算是我落塵山莊的東西,豈能容外人得到?
“可天機(jī)谷,真的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到?”
“拭目以待吧,現(xiàn)在說的無非都是猜測而已。”
楚青輕聲開口:
“不過如果他們當(dāng)真連天機(jī)谷都能找到,便說明,謀劃此事絕非一朝一夕,天機(jī)谷內(nèi)只怕也另有玄機(jī),不可不防?!?
溫浮生連連點(diǎn)頭,看著楚青的眼神很是溫和:
“你說得對。”
楚青對目光的敏銳程度很高,一瞬間便發(fā)現(xiàn)這老頭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了。
眉頭微微一挑:
“溫莊主……如今你打算怎麼做?”
“你小子武功如何?”
溫浮生忽然問道。
楚青想了一下:
“應(yīng)該還行?!?
“司夜擋不住你,你的武功肯定在他之上。不過,具體如何還得仔細(xì)看看……這樣吧,你來打我一掌,讓我探探你的底。”
溫浮生一拍胸口,可能是拍到了傷處,臉色當(dāng)即白了一下。
他身上是真的有傷……做戲得做全套,只不過這點(diǎn)皮外傷,既不能要他的命,也不影響他的武功。
要不是他刻意爲(wèi)之,兩三天的功夫就能好。
但就這麼一巴掌直接拍在傷處上,還是很疼。
楚青有些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溫莊主,此言當(dāng)真?那我出……幾分力?”
溫浮生險些哈哈狂笑,好在還記得自己現(xiàn)在裝受傷,這才壓下了這張狂笑聲。
壓低聲音笑道:
“小子,你未免太看不起指塵星落的名頭了。
“面對你這樣的晚輩,你儘管出手,用盡全力!
“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耐。”
楚青這邊還沒點(diǎn)頭呢,溫柔就很是溫柔的按住了溫浮生的手,面無表情的開口:
“別找死。”
“??”
溫浮生呆了一下,然後寵溺的看了溫柔一眼:
“放心,我不會傷他的?!?
“……我怕他打死你。”
溫柔的聲音沒得感情,臉上也沒得表情。
聲音是不疾不徐的,傷害卻很大。
溫浮生瞪大了雙眼,險些就要吹起鬍子,不過似乎是考慮到了女兒常年不在身邊的虧欠,終究壓下了這口氣,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
“你還不瞭解你爹???
“他年紀(jì)輕輕的,怎麼可能傷到我?哪怕天縱之才……”
“溫莊主?!?
楚青打斷了溫浮生的話,一股股寒氣自周身蔓延開來。
地面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便凝結(jié)出了一層白霜,緊跟著是茶壺,茶杯,窗戶……外面一直在等著的溫開元等人,都沒來由的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溫開元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天色:
“也沒變天啊?!?
司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了房間之內(nèi):
“莊主!”
“別進(jìn)來!”
溫浮生的聲音立刻傳出,壓下了司夜蠢蠢欲動的心思。
而再看眼前楚青,只覺得一道道罡氣蔓延,他雙拳染霜雪,蓄勢而不發(fā),強(qiáng)大的壓迫力卻轟然而出,並且層層遞增。
初時溫浮生感慨於楚青年紀(jì)輕輕,竟然有這般修爲(wèi)。
但很快他就錯愕於楚青怎麼會有這般深厚的內(nèi)功,這般強(qiáng)大的武功。
而越是往後,他越是心驚。
忽然想到了什麼,開聲說道:
“等等,等等?。 ?
他連忙伸手喝止。
楚青詫異擡頭:
“溫莊主不打算體驗(yàn)一下,我全力出手了?”
“你是那個狂刀?”
溫浮生看著楚青:
“一拳把程莽子打的好幾天爬不起來那個?”
程莽子,指的應(yīng)該就是程鐵山吧?
楚青還不知道程鐵山那邊發(fā)生的事情,聞言有些驚訝:
“溫莊主說的難道是鐵血堂的程副堂主?
“我什麼時候?qū)⑵浯虻呐啦黄饋砹恕叩脮r候好好的啊。”
“那老東西要臉啊?!?
溫浮生只好說道:
“在你面前強(qiáng)撐著不倒,結(jié)果走出去之後,就趴窩了。
“他這一次栽跟頭栽的有點(diǎn)慘,險些讓人半路將其活活打死……
“鐵凌雲(yún)都爲(wèi)此專門跑去接他,沒工夫來落塵山莊胡鬧。”
“……”
楚青想了一下,和程鐵山見面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竟然就遇到了刺殺了?
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
“鐵血堂裡有叛徒啊?!?
“那肯定的?!?
溫浮生說道:
“實(shí)不相瞞,程鐵山家裡的門房和帳房,其實(shí)都是我的人。
“這幾年讓他做假帳,往我這邊弄來了不少的銀子。”
“……這話也是能直接說的嗎?”
楚青瞠目結(jié)舌,感覺這話題似乎走的有點(diǎn)遠(yuǎn)啊……他到底還要不要自己打他了?
“有什麼不能說的?”
溫浮生淡淡開口:
“這江湖上叫出名頭的勢力,無論是挨著的還是不挨著的,彼此互相穿插眼線,實(shí)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無非就是誰的道行更高,誰的武功更強(qiáng)。
“而且,我偷偷跟你說,程莽子大字不識幾個,哪怕當(dāng)著面給他做假帳,他都看不出來,還覺得你字寫得好。
“不過這小子精,我前前後後安排了十幾個帳房先生準(zhǔn)備著,一直安排到了第七個,纔算是得到了他的信任。
“就算是這樣,一次性也不能弄太多,需得積少成多,細(xì)水長流,他就完全一無所知了?!?
“……”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爲(wèi)什麼這麼執(zhí)著於坑人家的錢財?。?
還前前後後安排了十幾個?
簡直比後世那些澆發(fā)財樹之類的新型商戰(zhàn)還要陰險。
楚青一臉無語,看著溫浮生的眼神都帶點(diǎn)嫌棄了。
你原來是這樣的溫浮生啊。
溫浮生卻不以爲(wèi)然,摸了摸溫柔的腦袋說道:
“程鐵山做夢都想不到,我每年給崔炮仗的錢,全都是從他那拿的。
“他花錢,崔炮仗幫我養(yǎng)閨女。
“順帶著,還得了太易門的絕學(xué)!”
“……溫莊主,到底還打不打了?”
楚青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了,這什麼人???
好人有這麼幹事的嗎?
先前還覺得這傢伙挺霸氣的,現(xiàn)在可好……整個一雞鳴狗盜之輩。
“不打了不打了?!?
溫浮生擺了擺手:
“你這名頭傳過來的時候,我還覺得一拳把程莽子打廢了的事情,是江湖吹噓不足取信。
“現(xiàn)在看來,倒是真的了。
“這也就沒什麼可試探的了……對了,你打程莽子用了幾成功力?”
楚青低頭琢磨,溫浮生卻不等他開口,趕緊擺手:
“算了算了,不必說了……老夫怕真的會被你氣出個好歹來?!胺凑褪菦]用全力是吧?”
倘若是全力出手的話,還用這般低頭琢磨嗎?
楚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以你的武功,看來完全可以?!?
溫浮生瞇著眼睛說道:
“三公子,你幫老夫主持這一場比武招親如何?”
楚青微微瞇起了眼睛:
“你是想要讓我好好看看,這些參與之人有哪些可疑之輩?”
“正是!”
溫浮生沉聲說道:
“尋常的那些江湖人,不足爲(wèi)慮,他們只是跟風(fēng)過來撿便宜,湊熱鬧的。
“老夫真正忌憚的是……你口中的那個天邪教,雖然還不確定天邪教是不是就是隱藏在暗處的那幫人。
“但可能性著實(shí)不小。
“你跟他們打過交道,我將這比武招親的大事交給你來主持。
“人手也盡歸你用!
“如何行事,皆隨你意,你意下如何?”
“……溫莊主這麼做,就不怕他們不服氣嗎?”
楚青揉了揉鼻子:
“要知道,我只是一個外人?!?
“其實(shí)這件事情本來是要交給老二和老三的。
“老三武功高,老二心眼活。
“但現(xiàn)在,老三的武功未必有你高,老二的心眼也未必比你好使。”
溫浮生說道:
“而且你還是柔兒帶回來的,這一路保護(hù)她,你們彼此信任。
“這般說來,倒也不算是外人。
“事情交給你來做,最是合適不過。
“這樣一來,老二可以跟在你身邊,老三可以留在我身邊。
“兩方都有加強(qiáng),何樂而不爲(wèi)呢?
“至於服不服氣的……憑你的武功,再有我的命令,誰敢不服?”
楚青看了溫柔一眼,溫柔一雙眼睛眨了眨的,裡面仍舊是沒什麼情緒,還是那副所有事情都跟她沒關(guān)係的模樣。
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楚青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下來。
他今天之所以過來就跟溫浮生開誠佈公,也是希望得到這位溫莊主的信任。
一方面天機(jī)令茲事體大,牽扯到了太易門。
二哥楚凡是太易門弟子,如今只怕沒有什麼功夫能趕到這裡,這件事情他當(dāng)?shù)艿艿膸兔Τ蛞谎垡彩抢硭?dāng)然。
另外一個方面則也是因爲(wèi)溫柔。
這一路上小妮子幫了他不少忙,彼此之間也建立起了交情。
投桃報李,如今落塵山莊有難,他自然不能不管。
最後他藉此機(jī)會,正可以找一找混跡於人羣之中的令北臣。
當(dāng)然,說起這個,他還想起來,有個羊毛沒薅。
等一會出去了,得去找一找花錦年。
玉龍老仙作惡多端,不知道多少花樣少年慘遭毒手。
天下美少年苦這老賊久矣,不能讓他活著。
溫浮生見楚青答應(yīng)了下來,當(dāng)即大喜,立刻開口說道:
“老二,司夜,你們進(jìn)來!”
溫開元和司夜當(dāng)即快步走了進(jìn)來。
只是剛剛踏足這房間,司夜臉色便是一沉,周遭仍舊還有霜雪痕跡,冷氣森森。
溫開元則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大哥,你在房間裡藏冰塊了?”
“……冰塊都在冰室裡。”
溫浮生擺了擺手:
“我打算讓三公子幫我主持比武招親大會,老二,你和司夜幫他?!?
司夜一愣,正要開口,就聽溫開元笑道:
“好??!三公子武功卓絕,我肯定盡力幫他?!?
楚青有些意外的看了溫開元一眼,見他面上帶笑,眸子裡也帶著笑意,全然沒有半點(diǎn)不悅之色。
當(dāng)即抱了抱拳:
“如此,就多謝溫二爺了?!?
“誒?三公子和柔兒年齡相仿,若是不嫌棄的話,喊我一聲二叔就是?!?
溫開元笑吟吟的說道。
“……”
楚青頓時感覺這稱呼怪怪的。
爲(wèi)什麼自己就得隨著溫柔叫了?
司夜本來想說的話,被溫開元堵在了嗓子眼,再看楚青,眸子裡也滿是審視之色。
對溫浮生的安排,雖然是答應(yīng)了,卻未必真的服氣。
楚青沒理會這些,輕聲說道:
“即如此,比武招親開始之前,我便先回去休息一下,說來,溫莊主,這一次比武招親何時開始?”
“那就……明日?”
溫浮生詢問楚青的意見。
楚青感覺這老頭是當(dāng)真隨便……
不過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那就明日?!?
說完之後對溫開元說道:
“溫二爺,勞煩您帶我回房間。”
“好,這邊請?!?
他說著先樂呵呵的對溫浮生躬身一禮,然後領(lǐng)著楚青就往外走。
溫浮生則看了司夜一眼,輕笑一聲:
“這也是你的機(jī)會?!?
司夜瞳孔微微收縮,繼而深施一禮:
“屬下不敢存此妄念?!?
說完之後退下,去門口守著了。
只是偶爾擡頭,那冰冷的眸子在瞥見院子裡忙活著的溫可人時,便如春雪遇驕陽,悄然間融化了當(dāng)中冰冷。
而溫可人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看他,他又下意識的低頭,以寒意覆蓋雙眸,不漏絲毫溫情。
房間之內(nèi),溫浮生嘆了口氣:
“小年輕的,一個個彆彆扭扭的。
“小柔兒,你呢?彆扭嗎?”
“什麼?”
溫柔歪著頭看著自家親爹。
溫浮生看著溫柔的眸子,則滿是憐惜之色:
“若是這天機(jī)谷內(nèi),真的有地字卷天書就好了……”
“無礙的。”
溫柔輕輕搖頭:
“我已經(jīng)會笑了。”
她說著臉上輕輕扯出了一個頗爲(wèi)難看的笑容。
看著溫柔的笑容,溫浮生也在笑,只是他的笑容很難看,笑著笑著眼淚就笑了出來。
溫柔輕輕的幫著父親抹去了眼淚:
“他教我的……我能學(xué)會。”
言語仍舊是沒有什麼情緒夾雜在其中,但卻又好似有著一種莫名的倔強(qiáng)。
溫浮生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情緒。
笑著揉了揉溫柔的腦袋:
“小柔兒,陪爹爹說說話吧,說說你這幾年,在太易門都發(fā)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