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裴姨娘。
“原本公主殿下是一番好意，也確實是爲了姝姐兒著想，妾身這心裡不甚感激，”裴姨娘點點頭，自以爲聰明地道，“可姝姐兒素來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妾身是怕她一旦被記爲了嫡女，將來會令公主殿下煩心。”
一番話，說得彷彿還是爲了寧國公主好似的。
趙雙姝脣角微揚，裴姨娘這是怕她成了嫡女以後，會搶了趙雙嬌的風頭吧！
“煩心？”明杏倒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無比譏諷地道，“裴姨娘這就說錯了，既然大姑娘能入了公主的青眼，那便說明大姑娘是個極好的。”
說著，明杏忽然頓了頓，眸光變得凌厲，“難不成，裴姨娘這是在質疑公主的眼光？”
天家公主，對於伯府而言，那就是頂天的，說一不二的。
倘若有人膽敢質疑天家公主的話，便就等於是在質疑天家。
衆人忍不住朝裴姨娘望了過去，心道這裴姨娘怕不是個傻子吧！
一個庶女，能有幸被記爲嫡女，還一舉入了寧國公主青眼，這可是天大的幸運了。
偏偏這裴姨娘還敢拒絕，並還說什麼姝姐兒不讓人省心。
老夫人面容陰沉得嚇人，明杏臉上也沒多好看。
“哪裡哪裡，公主自然是眼光極好的，妾身並不曾質疑過，”裴姨娘連忙擺手，又道，“妾身只是覺得，姝姐兒不過是個庶女，哪裡好麻煩公主殿下不是？”
可不管她如何解釋，明杏的臉色依舊陰沉，周氏少不得提醒她，“裴氏，公主殿下能夠看上姝姐兒，那是姝姐兒的福氣，你既身爲姝姐兒的生母，就應該替她日後著想。”
這一旦拒絕了寧國公主，往後那可就不是錯過這個機會這樣簡單了。
要是被寧國公主懷恨在心，記了仇，這以後一生可就斷送了。
要不是寧國公主看上的是姝姐兒，周氏都想讓自己女兒被過繼了。
“是啊！”辛氏猶豫了下，也張口勸道，“既然公主殿下覺得姝姐兒討喜，裴氏你又何必阻攔著不讓？”
對於寧國公主分明有親生女兒，卻還想著收大丫頭爲女兒這事，辛氏縱然不能理解，但也沒有多問。
可不管二人如何勸說，裴姨娘始終不肯答應，並說了句，“姝姐兒是我生的，縱然入了公主殿下的青眼，可姝姐兒委實是不適合。”
明杏始終一言不發，可她那陰沉的面容，足以說明她此刻的不快。
這個裴氏，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公主殿下！
“旁人若是聽到嫡母願意將自己女兒記到名下，不知有多高興，必定是連忙滿口答應，可你卻再叄不肯，推三阻四的，這又是爲何？”明杏繃著麪皮，語氣透著濃濃不快。
見裴姨娘張口就又要搬出方纔那套說辭，明杏直接擺了手，“不必再把你那套爲了公主好的說辭搬出來！”
明杏跟著寧國公主多年，雖說不住在伯府，但也打過交道，深知裴姨娘不是個傻的。
既不是個傻的，便不應該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
裴姨娘這般做，必然是另有緣故，絕非是捨不得大姑娘，更不是體恤公主！
“……”裴姨娘張了張嘴，想說的話被她給堵了回去。
“你可是覺得，大姑娘是你生的，所以大姑娘的事你便做得了主？”明杏眼底毫不掩飾對她的嘲諷，走到她面前，“裴氏，我不妨告訴你，公主看上了誰，想要收誰爲女兒，必定就是不容拒絕的。”
“公主派我過來，可不是來與你商量的！”
“你莫要不知好歹！”
和一開始道賀時的語氣截然不同，鬧到現在，沒甩袖走人就已經算她涵養好了。
裴姨娘臉色頓時煞白，知道明杏這是動了怒，連忙賠罪，“明杏姑娘莫生氣，妾身也只是……”
“夠了！”
老夫人怒喝一聲，打斷了裴姨娘的喋喋不休，吩咐蓮香，“帶裴姨娘回瀲灩居，沒我的允許不準讓她出來！”
蓮香連忙點頭應下，走到裴姨娘跟前，“裴姨娘，還請不要與奴婢爲難。”
“……”裴姨娘一張嬌豔俏麗的臉憋得通紅，知道了寧國公主有意將趙雙姝記名，哪裡還肯這個時候離開。
可老夫人都已經發了話，明顯已經震怒，她要是還不走，怕是從此真要失寵了。
裴姨娘猶豫了會兒，望了眼蓮香又望了眼老夫人，咬了咬牙，撲通一聲朝老夫人跪了下來，哭鼻子抹淚的，“母親！”
“當年文哥兒甫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公主府，養在公主膝下，奴婢知道這是爲文哥兒前途著想，忍痛也就答應了。”
“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公主已經搶了奴婢的文哥兒，如今又要來搶奴婢的姝姐兒！”
說著，裴姨娘又跪著往前幾步，磕頭求道，“還請母親爲奴婢做主，可憐可憐奴婢，請公主收回成命吧！”
論演戲裝可憐，偌大的伯府，怕是沒誰能夠比得過裴姨娘的。
老夫人原就是最心疼她的，方纔也只是生氣她不識好歹，怕她得罪了寧國公主，給伯府帶來滅頂之災。
這會兒見她哭得這樣可憐，又這般說了，老夫人就又心軟了。
罷了，寧國公主自己也不是沒有女兒的，姝姐兒就是做不成嫡女，憑忠勇伯府庶長女的身份，何愁以後說不著一門好親事？
老夫人正要開口替她說情，就聽明杏冷冷地說道，“果然是個做妾的，動輒便要哭要鬧，可惜公主纔是姝姐兒的嫡母，你不過是個妾，公主說要將誰記名，還需要過問你不成？”
老夫人，“……”
這下可就不是她不願意幫忙了，實在是她也幫不了忙啊！
這明杏都說得這樣直白，她要是再說情，豈不是上趕著和寧國公主爲難？
寧國公主退出伯府，住進公主府這麼多年來，老夫人過得可謂是順心順意的，自然不願再起風波。
“明杏姑娘莫氣，裴氏她目光短淺，不曉得這裡頭的好處，她也沒這個資格替姝姐兒做主，”沒辦法，老夫人只得順著明杏的話，又道，“既然公主殿下確實是想將大丫頭記名，我便腆著這張老臉，替她答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