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雲(yún)退到門口的步子頓住,顧清雪絕對是冤枉的,她不可能會對彩霞下毒,她那種人,心性極高,驕傲而自愛,對彩霞平日的挑釁定是極爲(wèi)不屑,她的眼裡,應(yīng)是從來都沒拿彩霞當(dāng)過情敵,因爲(wèi),彩霞不配。
彩霞究竟是怎麼死的呢?國公夫人爲(wèi)什麼一口咬定是顧清雪?既然污陷顧清雪,爲(wèi)何又要在人證物證具在,連靖北侯都只能接受的情況下又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呢?
緋雲(yún)真的很想去查看彩霞的屍體,可是,經(jīng)歷了營救顧清雪之事後,國公夫人定然有了防備,不會讓她接近彩霞的屍體。
可是再不去,一旦出葬,很多證據(jù)就毀了,想查就很難查出來……
可是,暗戀顧清雪的人都不管,她一個奴婢能管得了什麼?
正要出去,身後傳來一聲幽幽嘆息,磁性的嗓音透著許些沙啞與黯然,白衣男子起身踱到她身邊,水潤的雙眸無助地看著她。
屋裡詭異的安靜,緋雲(yún)的小心臟無法承受他這樣的目光,怦怦直跳起來,媽蛋,這廝在施美人計麼?沒事放什麼電,還故意裝一副小白兔模樣,不行,趕緊逃。
“陪我出去走走吧?!彼趴绯鋈ィ侨擞钟挠牡剌p語。
他肯定是對墨竹說的!
緋雲(yún)只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快步走。
墨竹一個閃身拎起她的衣領(lǐng)子:“你是越發(fā)出息了,連二爺?shù)脑捯哺也宦???
京城最大的酒樓醉八仙裡,緋雲(yún)立在冷奕勳身後,看著滿桌色香具全的菜餚,她真有種想要殺死某朵白蓮花的衝動。
早上到現(xiàn)在,她就喝了碗粥,肚子早就唱空城計了,美食於前,卻只能看不能吃,這種痛苦比讓她搬三百盆花還難忍啊。
也許她的怨念太深,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對面清俊的年輕男子終於擡頭看了她一眼:“這個丫頭好面生,你的梅蘭菊竹呢?”
冷奕勳正端起酒杯,聞言道:“新收的小寵,夜兄覺得如何?”
“太瘦!”夜姓公子聞言認(rèn)真端祥起緋雲(yún)來,目光猶如品評一件工藝品:“身材太過平板,沒有質(zhì)感,五官還過得去,眉眼倒還有些靈氣,就是怨念太深,似乎對你這個主子不夠服貼啊?!?
掀桌!可是不敢!只能把氣全憋在肚子裡,如果目光殺人,緋雲(yún)想將對面的男人凌遲。
冷奕勳回頭,就看到緋雲(yún)鼓著一張小臉,如瓶裡的小金魚一般,微微一笑,終於好心地夾了塊香酥餅放在她手裡,語氣異常溫柔,如在給自己家寵物順毛:“我覺得你還行?!?
什麼叫她還行,誰要當(dāng)他的寵物了,見過自戀的,沒見過戀成這樣的,你這朵該死的白蓮花。
緋雲(yún)差點暴走,卻還是抵不過香酥餅的誘惑,瞪著前面的那位,狠狠的咬了一口,夜安離感覺她不是在吃餅,那一口分明就咬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兇的丫頭?!?
“不兇救不活大嫂啊。”冷奕勳不動聲色吃著菜,慢悠悠地來了一句。
夜安離頓時石化,隨即目光赤紅:“清雪她……她怎麼了?”
“咦,夜兄竟然不知?哎呀呀,定是侯爺和夫人不想讓夜兄知道,你看我這嘴多得,嗯,差不多吃飽了,府裡還有事,我先告退。”
冷奕勳說著就起身,夜安離哪裡肯,額頭青筋都暴起了:“不許走,你把話說清楚?!?
“家醜不能外揚,不能外揚啊,阿離啊,你這是在爲(wèi)難在下?!崩滢葎靺s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你是靖北侯世子?”見夜安離是真的很在乎顧清雪的樣子,緋雲(yún)試探著問道。
“不錯,對了,你告訴我,清雪怎麼了?”夜安離立即棄了冷奕勳,向緋雲(yún)撲來。
冷奕勳一把將緋雲(yún)拉在身後,嗔道:“她是我看中的,不許搶。”
夜安離真想一掌劈翻他,無奈這位不論武功心智都要高自己許多,氣得咬牙切齒道:“你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嗎?”
說罷,縱身一躍,竟是從窗子裡跳了下去。
“呀,殉情了。”冷奕勳探出身去,閒閒地?fù)u動手中的扇子。
回過頭來,頓時怔住,他的新晉小寵正拉開架式大塊朵怡,吃得滿嘴流油。
“別說你是我的丫頭?!蹦橙讼訔壍?fù)u頭,施施然往樓下去。
緋雲(yún)又猛吃了兩口酥肉,起身就追,夥計拿著食盒過來:“公子說,沒吃完的打包走?!?
緋雲(yún)一口酥肉就哽在喉嚨裡。
提著食盒坐在馬車裡時,緋雲(yún)還是不停地打著嗝。
將食盒抱在懷裡,緋雲(yún)先前的怨念全消,狗腿地笑道:“謝……呃……謝爺……呃……賞賜?!?
白衣男子皺眉,嫌棄地挪後兩尺,惡聲惡氣:“不許再吃蔥油餅。”
主僕二人回到理國公府,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僕役們一個個如臨大敵,劉管事一見冷奕勳就迎了上來,看見他身後的緋雲(yún),不由怔了怔,恭聲道:“二爺,國公爺在正院等您?!?
正院裡,理國公正滿臉怒氣地在堂屋裡走來走去。
見冷奕勳過來忙迎了上來:“勳兒,你與那夜安離是好友,你去勸勸,靖北侯府也是百年世家,怎麼會教出這樣不講道理的子孫來?!?
冷奕勳皺眉:“父親,兒子與夜兄只是泛泛之交,大哥可是他的表妹夫,大哥的話比兒子更有用纔是。”
“這個時候讓你大哥去,只會火上澆油,堂堂理國公府怎麼能讓個毛頭小子鬧騰,勳兒你素來有辦法,快去制止他?!崩韲Z氣中就帶著一抹無耐和懇求。
冷奕勳卻淡淡道:“既然他是無理取鬧,爹爹就著人打出去就是,兒子乏了,就此告退。”一副事不關(guān)已的樣子。
理國公怒道:“勳兒,你也是爹的兒子,理國公出事,你就能好過?”
冷奕勳猛然回頭,目光犀利冷厲。
理國公被他看得臉色一冷,待要發(fā)問,他又是一副懶散冷漠的樣子,彷彿剛纔的鋒芒乍現(xiàn)的是另一個人。
“我去勸勸,他若不聽,兒子也辦法?!?
理國公臉色緩和了些:“去吧,爹爹已經(jīng)著人去請靖北侯了,只是不知爲(wèi)何還沒有來?!?
信和院裡,夜安離正揪著冷書寧的衣領(lǐng)吼:“說,你究竟做了什麼?爲(wèi)何要逼得清雪自盡?”
“放手,夜安離,你不來我也要去找你,你這無恥小人?!崩鋾鴮幰埠芗?,一掌向夜安離擊去。
兩人就在花廳裡打了起來,頓時只聽見乒乒乓乓的打砸聲,花廳很快一片狼藉,丫環(huán)婆子小廝們一個個嚇得躲到一邊,不敢近前。
冷奕勳閒適地立在門外觀戰(zhàn),並沒有進(jìn)去勸和的意思。
理國公夫人聽到聲音過來,喝了好幾聲也沒人理,站在一旁乾著急。夜家乃武將世家,練的就是硬加功夫,冷書寧似乎不是夜安離的對手,身上捱了好幾下狠的,原本俊美的一張臉被打得鼻青臉腫不成樣子。
饒是如此,冷書寧也不示弱,與夜安離死纏爛打。
理國公夫人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傷心地哭了起來。
冷奕勳看雙方鬧得差不多了,才懶懶地走進(jìn)去,緋雲(yún)也沒見他如何動作,就架住了兩個抵死纏鬥的人。
夜安離拽了拽,竟然沒有甩脫那隻隨意搭在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