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一襲白衣翩然俊美無雙的司徒錦瀾和淚容闌干卻豔麗宛然的貴妃迎面撞上。他微微一笑，斂去眸中異色，退至一邊躬手行禮：“見過貴妃娘娘。”
從御書房出來，再度恢復了那個雍容華貴盛氣凌人模樣的楊貴妃，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的唔了一聲，便在宮女的扶持下，擦肩而過。
儘管雙目紅腫著，額頭還包著紗布，但眉尖隱有得色，依然不可一世。想來，貴妃的苦肉計已經(jīng)得逞了。司徒錦瀾不禁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大步前行。
他早就猜到，皇帝不會對夏侯子鈺怎麼樣的。朝堂上的雷霆大怒，不過是做做樣子給百官一個交代罷了。雖然夏侯子修讓夏侯子鈺坐實了弒殺樂平長公主的罪名，但是，當年的梅若晴可是被長公主害死的，夏侯子鈺此舉等於變相的爲他心愛的女人報仇，所以，他是一定不會著重處置夏侯子鈺的，於是藉著貴妃求情之際，順水推舟，既保住了夏侯子鈺，又賣了貴妃一個人情。畢竟，血濃於水，夏侯子鈺再怎麼樣，都是他的親生兒子，皇帝還沒有心狠到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的地步。貴妃也是吃準了他這容易心軟的毛病，才上演這出苦肉計的。
但是，他夏侯子宸怎麼可能允許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呢？他要做的事情，纔剛剛開始而已。皇帝老了，不忍心處置惲王，可他卻很清楚，惲王不除，後患無窮。他苦心佈局了這一切，可不僅僅是爲桑離脫身，還有他的宏圖大業(yè)。那個位置，他志在必得。只有手掌天下，他才能擁有生殺大權，才能用最尊貴的儀式，迎娶他最心愛的女子，和他一起並肩笑看這天下。
所以，皇帝想要就此打住，他就得繼續(xù)推波助瀾一番，逼迫他下決心。
深吸了一口氣，他調整情緒，步入御書房。
“臣司徒錦瀾見過陛下。”
御書房內，皇帝端坐於龍椅上，看到他，從書案後走出來，臉上展開一抹柔和的笑容：“子宸，你來了？”
司徒錦瀾躬身：“臣今日進宮，是有要事向陛下彙報。”
見他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皇帝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子宸，這裡沒有外人，只有你我父子，何必如此拘束？你就不能喚朕一聲父皇嗎？”
司徒錦瀾，也就是夏侯子宸，對皇帝刻意的親暱微微有些排斥，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淡淡道：“身份未名，臣還是恪守君臣禮數(shù)的好。”
皇帝苦笑，“你是在怪我這麼多年將你寄養(yǎng)在外嗎？朕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子宸低頭，斂去眸中複雜情緒：“臣不敢。”
皇帝黯然，“好吧，你既然不願意，朕也就不勉強你了。等時機成熟，朕自會昭告天下你的真正身份，到時，朕再聽你叫朕一聲父皇吧。”轉過身，他走到書案後面坐下，“你今日進宮，所爲何事？”
子宸道：“臣這次來，是爲安定逍遙膏之事。”
“安定逍遙膏？”皇帝道，“此事不是已經(jīng)圓滿處理了嗎？”
他對他們的處理結果也非常滿意，賜了義王府金銀珠寶無數(shù)，藉機封了子宸官職，好讓他能名正言順的出入朝
堂皇宮，爲朝廷做事。還去了聖旨，嘉獎了安定王。並派了信得過的官員去安定任職。難道說這事兒又有了變數(shù)？
子宸道：“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初逍遙膏一事，是如何得知的？”
皇帝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封密信？”
“是的，”子宸道：“臣已找到寫密信之人，他現(xiàn)在就候在殿外，聽陛下旨意。”
皇帝點頭，“宣他進來。”
片刻，江文鶴就被帶了進來。
第一次覲見皇帝，皇權威嚴，他有些緊張，頭也不敢擡就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草民江文鶴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皇帝看著江文鶴：“揭露安定逍遙膏的密信是你所寫？”
江文鶴恭敬道：“回陛下，正是草民。”
“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這逍遙膏的？”
江文鶴躬著手，又將自己是如何發(fā)現(xiàn)逍遙膏背後秘密的事說了一遍。
皇帝聽後臉色凝重起來：“你是說，將逍遙膏流入安定，並妄圖大肆擴散以殘害我大燕子民的人，是西楚人所做的？”
江文鶴不敢隱瞞：“回陛下，當時草民聽到的，就是這樣。”
“豈有此理。”皇帝大怒：“一個小小的西楚，也妄圖染指我堂堂大燕？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子宸上前一步：“陛下，若無內應，他們的陰謀又怎會實施得如此順利？”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子宸，你可查出什麼端倪沒有？”
子宸看向江文鶴，遲疑了一下。皇帝會意，擺擺手，讓江文鶴退下了。
“現(xiàn)在沒有外人了，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子宸遵旨，淡淡道：“陛下，是惲王。”
皇帝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子宸道：“臣已查明，與西楚勾結將逍遙膏流入安定之事，是惲王殿下做的。”
皇帝一屁股跌坐在龍椅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喃喃道：“怎麼可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想當太子，想當皇帝，又怎麼會勾結外人，毀了自己的江山？
子宸見狀，脣角泛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嘲諷弧度，“陛下，他是衝我來的。”
皇帝擡頭，神色漸漸變得清明：“你是說，他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身份？”
“是，”子宸道，“他知道我與沈清林交好，怕我將來的勢力威脅到他，所以故意和西楚勾結，許以好處，任西楚將逍遙膏流入安定，意圖摧毀沈清林的勢力，以達到打擊我的目的。”
皇帝的確存了扶子宸上位的心思，他遲遲不肯立太子，就是在等子宸早點培植起自己的勢力，所以他與沈清林來往之事，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往日裡獻王與惲王明爭暗鬥，他也裝作不知。只是，勾結外邦這件事情太過震驚，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他不敢相信，惲王竟有如此大膽。
他沉聲道：“這些事，你可有證據(jù)？”
子宸點頭，“我買通了惲王身邊的一個得力謀士，這些都是他交代的。”
皇帝道：“謀士人呢？”
“就在殿外等候。”
“宣他進來。”
很快謀士被帶了進來：“臣趙明參見吾皇陛下，願陛下千秋萬代，永世無疆。”
皇帝目光如炬：“惲王是如何勾結西楚人的？”
趙明恭敬回道：“殿下某日酒醉，一時失言，說……”他下意識擡頭看了子宸一眼，似乎有些話不太好說出口。
皇帝冷冷道：“你儘管實話實說，朕恕你無罪。”
“是，”趙明吞了吞口水，道：“惲王殿下說：沒想到義王府那個病秧子竟然是老頭子在外面的私生子，而且看樣子，老頭子對他頗爲倚重，他遲遲不立太子，怕是將這位子留給那病秧子的吧？要是這樣的話，可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皇帝一臉的鐵青，大概是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在背後是如此編排自己。
子宸站在一旁，白衣脫塵，聽到如此粗鄙羞辱的話，倒也沉得住氣。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示意趙明：“你繼續(xù)說。”
趙明戰(zhàn)戰(zhàn)慄慄的道：“惲王殿下命探子探得小王爺和安定王過從甚密，怕他們將來聯(lián)合威脅到自己的勢力，於是讓我等替他佈局籌謀。臣等，臣等絞盡腦汁，終於替他想了個一箭雙鵰的法子。一邊和西楚人做交易，將逍遙膏流入安定，摧毀安定王的勢力，除掉小王爺?shù)淖蟀蛴冶郏贿吪膳畾⑹置俺浞椒f嫁入義王府，伺機殺害樂平長公主，以達到打擊獻王爺?shù)哪康模@樣雙管齊下，獻王和小王爺?shù)膭萘Ρ貙⑹艿街貏?chuàng)，再也無力跟惲王抗衡，如此一來，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皇帝氣得渾身發(fā)抖：“好一個雙管齊下。”他一腳踢翻了趙明，恨恨道：“你們這幫混賬狗東西，竟敢攛掇著主子手足相殘兄弟相輕，實在太可恨。來人。”
“在。”
“把這狗東西拖出去，殺了。”
趙明大驚，“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微臣也是爲混口飯吃啊……”
混口飯吃？皇帝氣憤難平：“拖出去。”這些所謂的謀士，今日能背主，他日不定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留著是個禍害，殺了才能解恨。
趙明轉向子宸求救：“小王爺救命，救奴才一命啊……”
子宸恍若未聞，淡定如斯。
侍衛(wèi)們很快將趙明拖了下去。
“啊——”只聽一聲長長的慘叫後，一切歸於平靜。
皇帝捶胸頓足，“惲王！朕怎會養(yǎng)出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他的那些心機，那些算計，全都用在了對付自己的兄弟上了。爲了一己私利，爲了太子之位，竟然置無數(shù)安定百姓們的性命於無辜，這樣的人，怎能擔當?shù)闷饍笪唬拷袢漳苜u辱求榮，他日就能賣國。惲王，你真是太可恨了，太讓朕失望了。”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看到他這個樣子，子宸心裡也有些不好受：“陛下保重龍體要緊。”
皇帝震怒未消：“來人。”
李公公躬身上前一步：“奴才在。”
皇帝臉沉似水，咬牙切齒道：“宣御史大夫擬詔，朕要處置惲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