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經歷養成了姚婧如今的性格。
紀發說四百人裡有三百人情緒激昂,另外一百人或在低頭寫稿,或在思忖這件事情的本質。姚婧既不在情緒激昂之人的隊列,亦不在另外一百人的陣營。
姚婧坐在窗戶上,回憶剛纔在車上與紀發的交談內容。
在車裡,通過聊天姚婧看得出來紀發是一個有學者威嚴的人,同時也是一個開得起玩笑的人。這樣的人,很適合當朋友。
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因爲性格爽朗,姚婧不喜歡別人對自己說教,卻不代表她不願意多幾個能讓自己涵養提升上去的“好”朋友。
姚婧看人,以點看面,通過一個點,推敲一個人的全面性格。
姚婧通過與紀發的交流,多多少少推敲出了他的一些性格,起碼對他的爲人有了一些瞭解。同時,姚婧曾聽過千筇的種種醜聞,更知道千京能有現在這樣的地位,耍了很多黑暗的手段。
這樣一對父子,怎麼可能有那個女記者說得那麼偉大?
儘管知道女記者在說謊,在污衊紀發,可遵循著看透不說透的原則,姚婧坐在窗戶上,沒決定摻和這件事情,權當看一場戲了。
既然知道女記者是個托兒,紀發是被誣陷的,姚婧看待事情的目光自然與別人不同了。
所以當紀發向女記者發出了幽默的質疑聲的時候,旁人的怒火沒有得到絲毫減緩,姚婧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安靜的大廳忽然響起一道笑聲,笑聲的主人自然瞬間成了廳內焦點。
面對數百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姚婧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有必要發言幾句,於是從窗戶上面跳了下來,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塵,道:“那個……其實我覺得吧,這凡事都講究證據。這位漂亮而感性的記者小姐,請問,你說你看到了事情的全部過程,誰能作證?身爲記者,你的職業病爲何沒有犯?爲何沒有用攝像機將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
女記者先是一怔,繼而怒道:“你是什麼人?難道以爲紀發這樣的人,還是什麼好人不成?身爲記者,你不能成
爲幫助好人的人,反而成了幫助惡人的工具,不怕死後墜入地獄嗎?”
姚婧哂笑一聲,道:“墜入地獄?您也真能扯。你甚至不敢直面我的問題,只將大帽子扣在我頭上,難道你纔是幫助惡人的工具?你說你用眼睛記錄下了事情的全部過程,可像你這樣沒有任何證據的證人,我隨隨便便都能找來成千上百個。你說你和你男朋友在廢棄麥田裡秀恩愛,我找來的這些證人,則在麥田裡曬太陽,你能怎麼滴?”
說著,姚婧還衝著紀發努了努嘴,道:“喔?我的朋友,我說得對不對?妙不妙?”
姚婧的直率與爽朗的性格令紀發心生好感,不由笑道:“真對,真妙。”
見這二人一唱一和,女記者勃然大怒,道:“你們這根本就是巧言舌簧!我和我男朋友在荒郊野炊,難道還得職業性地帶上攝影機嗎?”
女記者的聲音很大,幾近於歇斯底里了。
姚婧忽一癟嘴,一副含淚欲滴的委屈模樣,衝著紀發道:“她吼我,我好怕,怎麼辦?”
姚婧表現得很委屈,但人們都聽得出來,她是故意的,語氣也很不屑。
對於姚婧非常有意思的性格轉換,紀發只覺大有趣味,倒想交了這個朋友,於是道:“她吼你,那我來幫你出氣好了。”
說著,紀發看向那名女記者,昂聲道:“我今年二十三歲,四歲上學,幼兒園三年,小學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在外闖蕩五年,不僅見過,還參加過很多次野炊與戶外活動。只是,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在廢棄的麥田裡進行野炊。”
紀發提出了一個非常犀利的問題。
同時,人們都聽得出來,紀發的重點在最後一句話。
廢棄麥田裡的麥子已經枯死,全是枯枝,沾火就著,微風一帶,即可燎原。如果不想引發巨大火災,或者不想死在火裡,大概沒人會傻到在廢棄的麥田裡面野炊。
而且昨天溫度很高,正值烈日當頭,一對情侶冒著高溫,跑到點火就著的廢棄麥田裡進行野炊?這話乍一聽沒什麼,細細想來,如果真有情侶
這樣做,未免太缺心眼了。
女記者瞬間語塞。
姚婧向紀發豎了豎大拇指。
會議廳裡議論紛紛。
“紀發說得也是,誰會大熱天跑到廢棄的麥田地裡野炊呢?”
“更何況,如果她沒帶攝像機去,難道還沒帶手機去嗎?手機可以拍照啊。”
“現在想來,大家好像是冤枉紀發了。”
“這女記者又是誰的人呢?難道她是千京請來的托兒?”
隨著廳內的議論聲愈發密集,很多人都在指指點點,女記者眼珠子一轉,忽然站起,一把將身前的桌子推倒在地,引得驚呼聲一片,然後飛也似地逃離了會議室。
女記者的逃離更加證明了紀發的清白。
與此同時,人們也不得不重新打量紀發。
能夠擋住女記者的污衊,澄清自己,臨危不亂是一點,紀發本身還要擁有一定的智慧。
紀發三言兩語,就道破了女記者的謊言,實在很了不起。
紀發站在高臺上,環顧喧嚷不斷的人羣,朗聲道:“剛纔那名女記者不過是蝦兵蟹將,誰在幕後指使她,想必大家一清二楚,紀某人也就不再贅述了。”
人們的目光投到了千京身上。
紀發被女記者污衊,幕後主使的最大嫌疑人,只能是千京。
千京與紀發再次四目相對。
千京的眼裡彷彿冒出了火花,面上卻依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紀發也在笑。
見紀發在笑,千京忽然譏諷地道:“你不會以爲,三言兩語道破區區一個謊言,事情就結束了吧?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聞言,紀發身子一緊。
他早就猜到千京的手段不會那麼無聊,下面一定還有重頭戲。可猜測是一回事兒,聽千京承認又是一回事兒,紀發臉上的笑容稍稍散去了些。
這時,一名坐在南牆邊的記者,忽然站起了身子。
在這樣的狀況下,這名記者不需要說話,只需要起身,就已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