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沈淺淺拿劍挑開了匕首,把慕容雲易拉在身後。她就知道慕容雲城是不懷好意的。還好她擔心慕容雲易會出事,就想著索性來看看,正好撞見慕容雲城要殺雲易。若是她晚來一步,說不定雲易就出事了。想到這裡。沈淺淺憤憤的看向慕容雲城,她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整個軍營都安靜了,跳舞助興的宮女都躲在一旁,嚇得渾身顫抖。匕首掉落的回聲響徹在整個軍營內,也響徹在沈淺淺的心裡。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曾經敬重的大師兄,竟然做出這樣殘忍地事情。
明明都是血脈親情,如今卻是刀兵相見。沈淺淺突然回憶起那個晚上,在客棧裡,慕容雲易向她說著他們深厚的兄弟情義。
他說他害怕皇兄因爲他的連累而受苦,他說父皇可以懲罰他們兩個,但是如果單單懲罰皇兄一人,他斷斷不能原諒自己。
從小到大,他都敬重愛戴皇兄,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會給他最堅實的臂膀。
但是今天,沈淺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什麼矇蔽了慕容雲城的雙眼,不,是矇蔽了他的內心??!
“你瘋了嗎?他是你的親弟弟啊!”沈淺淺滿臉憤怒的表情,眼睛像是滴出血來一樣的看著慕容雲城。
慕容雲城愣在了那裡,一句話都不說。
此刻的慕容雲易癱倒在座椅上,沈淺淺來的那麼及時,他沒有收到一丁點的傷,但是他爲什麼覺得那麼痛,靠近胸口的部位,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了,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沒有受傷,卻像萬箭穿心一樣的難受,看著眼前站立的這個男人,他從小最依戀,最敬佩的皇兄,忽然覺得很陌生,他已經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沈淺淺不顧一切,上前捶打著慕容雲城的胸膛,大聲的呼喊。
她真的替慕容雲易感到傷心,同時也感到深深的可怕,慕容雲城怎麼會變成這樣,他還是那個對他百般遷就,處處替她周全的大師兄嗎?
看著癱坐著的慕容雲易,她和他一樣的難過,經過了這麼多的苦難和戰爭,她早已習慣了廝殺和流血,只是這兄弟相殘的場景,*裸的擺在她的面前,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恐慌。
慕容雲易終於站了起來,他可以在戰場上戰死,可以爲了慕容國的興盛以身殉國,他也可以爲了救助他的皇兄慕容雲城而死,甚至爲了救助一個普通的士兵而死,但是他想不到,今天如果不是沈淺淺出手相救,他便已經死了在自己的皇兄的刀下。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起來,手緊緊的按在桌面上,看著慕容雲城,良久都沒有說話。
周圍一片死寂。
接著他慢慢挪動著步伐,走到慕容雲城的面前,他已經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努力的張開口,發出那十分微弱的語調,“皇兄,你是當真來取我性命的嗎?”
沈淺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撕裂的疼痛,她的眼淚像是決了堤,成串成串的流淌下來。
“慕容雲城,雲易他一直當做你是他的榜樣,是他最敬重最信任的皇兄啊,你們是一個父皇生養的,這些血濃於水的親情你都忘了嗎?
”你忘了你們一起習武,一起唸書的日子了嗎?忘了你教他吹簫,他教你作畫的日子了嗎?忘了每次你們的父皇恩賜了什麼奇珍異寶,他都毫無保留的拿給你了嗎?
“他可以把一切都給你,從一開始,在他的心裡,慕容國的繼承人都是你,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搶任何的東西啊!”沈淺淺稍微有些平靜了,終於對著慕容雲城說出了這番話。
面對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了眼淚,她第一次爲自己流淚,竟然是爲了他的弟弟,內心嫉妒的火焰仍然沒有熄滅,他痛苦的沉默著,看著沈淺淺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
他就這樣看著沈淺淺,看著她的淚水,看著她爲了慕容雲易,他的親弟弟流淚,他感覺到沈淺淺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們在雲臺山的記憶,那些長達五年之久的朝夕相處,就因爲慕容雲易的出現,全都化作虛無了。
“沈淺淺,”慕容雲城終於開口了,“你愛過我嗎?”
沈淺淺驚愕的看著她,眼裡噙住的淚水全都滾落了下來,她不再哭了,她似乎也發不出什麼聲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反問了一句,“你殺慕容雲易的目的,就是爲了得到我嗎?”
聽到這句話,呆站在一旁的慕容雲易憤怒的抓著他皇兄的衣領,眼睛裡充滿了怒火。
“是,我就是爲了你,就是爲了得到你!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搶走你!你是我的!”慕容雲城瘋狂的喊著,脖子上的青筋由於激動顯得格外突出。
他掙脫開慕容雲易的手,充滿怒火的眼睛盯著他說,“明明是我先認識沈淺淺的,我們在雲臺山共同度過了五年的時光,她本該是我的,可是爲什麼你要跳出來跟我搶走她!”
“你不僅僅跟我搶走了她,我所有的東西,你都搶走了。如果沒有你,我就是父皇唯一的皇子,慕容國理所應當就是我的。如果沒有你,我的母親也不會那麼多年搬離皇宮獨居在外。如果沒有你,這十幾年來我不會飽受欺凌受盡冷落。
”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在你出現之前我的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爲什麼你出現以後就不一樣了?爲什麼你要一件一件奪走的最愛的東西?爲什麼?“
慕容雲城瘋狂的喊著,沈淺淺看著眼前的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蠱惑了他的心,怎麼會這樣是非顛倒,黑白不分了呢?
”雲城,你清醒點好嗎?“沈淺淺現在反而鎮定了一些。
”慕容雲城,你還不明白嗎?慕容雲易是你的親弟弟,你們是一家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敵得過血肉親情嗎?你的心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殘酷,變得如此冷漠無情?“沈淺淺繼續說著,她希望她的哪一句話,哪怕哪一個字,能夠把他喚醒,換來他的幡然悔悟。
”親情?“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沈淺淺,提高了聲音反問道,”我還有親情嗎?“
”是啊,我本來有一個完整的家,我有親情的!我有父皇和母后,可是我敬愛的父皇都不允許我住在皇宮裡,我的母后爲他生下了我,可是卻連一個小小的妃嬪之位都沒有得到。
“而那個跟我沒有一丁點關係的女人,慕容雲易的母親,我卻要在父皇面前稱她爲母后,爲什麼?你告訴這就是親情嗎?”慕容雲城大聲叫喊著心中的不滿。
也許是喊累了,也許是心裡難過,他只覺得雙腿無力,癱坐在地上。
慕容雲易沒有想到皇兄會這樣偏激的看待他和他的母后,他的皇兄以前不是這樣的。
但他還是和他一起,坐在了地上,他就這樣低著頭,眼淚不住的流淌,他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哭泣著叫了一聲,“皇兄?!?
這一聲“皇兄”,就好像小時候慕容雲易被父皇責罰,委屈地時候叫的一樣,就好像打獵的時候不小心摔下馬來,疼痛的時候叫的一樣,就好像生病難受的時候叫的一樣。
那個時候,叫一聲“皇兄”,好像就不再委屈了,叫一聲“皇兄”,好像就不害怕了,叫一聲“皇兄”,好像就不疼痛了。
而每每他這麼叫著自己,眼裡噙著淚,他都會輕輕錘一下他的胸膛,告訴他,哭什麼,有皇兄在。
慕容雲易把手放在慕容雲城的胸前,輕輕的錘了一下他的胸膛,說:“哭什麼,有皇弟在。”
時光好像把過去和現在串在了一起,慕容雲城忽然分不清哪個是回憶,哪個是現實。他看著面前哭泣的慕容雲易,又好像看見的是十年前在馬上摔下來的慕容雲易,像是看見了那個被父皇責罰滿腹委屈地慕容雲易,像是看見了那個生病在牀嘴脣蒼白的慕容雲易。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天啊,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抓住慕容雲易錘在他胸前的手臂,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慕容雲易知道皇兄想起了過去的情義,他不會責怪皇兄,甚至不需要一聲道歉,因爲在他心裡,有多麼的敬重他,就有多麼的心疼他。
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慕容雲城的手,叫著,“皇兄……皇兄……”
慕容雲城的悔恨之意強烈的衝擊著他的心臟,他低著頭,慕容雲易的頭也低低的和他碰在了一起。
沈淺淺看到慕容雲城似乎明白了自己的過錯,終於止住了眼淚,緊緊揪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兩個人對坐在地上抱頭痛哭,慕容雲城一直說著,“皇弟啊,是皇兄糊塗啊!皇兄糊塗??!”
慕容雲易安慰著他說,“皇兄,我們是一家人,你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