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世外桃源 最簡單的幸福
姬皇后小心翼翼地將懷裡的小皇子也放進了襁褓。“當年祁兒和禎兒出世後，本宮亦是不放心別人，大多時候都是親力親爲照顧他們的，久而久之便也熟能生巧了。”
此刻姬皇后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的冷然，只是慈愛地望著兩個熟睡的孩子。想起當年她爲了保護兩個孩子，做過的明爭暗鬥，姬皇后的臉上多了一絲惆悵。
“皇后，本宮明白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顧慮。的確，沒有後宮爭鬥，小皇子和小公主能避開許多傷害。可哪有一國國君，後宮空虛的呢？這讓本宮很難向祖宗交代啊！”
“母后……”沈夢璐喚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姬太后揮手打斷了。
“本宮知道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宮也知道你與皇帝情比金堅，可是皇后，你可明白，這次選秀並非本宮的主張，而是大臣女眷們聯(lián)名跟本宮上書要求的。”姬太后嘆了口氣，這個事情她甚至沒有對朱鄞禎講起過。
明德宗駕崩來得太過突然，姬太后等人明白其中奧妙的，自然曉得明德宗駕崩與朱鄞禎毫無關(guān)係，可是不知情的人卻一度懷疑是朱鄞禎暗中動了手腳。
尤其是在朱娉婷和尉馳瀚的蠱惑之下，更是弄得整個朝廷上下都疑神疑鬼的，親尉派更是囂張跋扈地直言不諱針對朱鄞禎。
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朱鄞禎也不是不能用武力解決那幫居心叵測的逆賊臣子，可涉事人員太多，強勢鎮(zhèn)壓，只會落個暴政的罵名，給朱鄞禎招來禍端。
朱鄞禎一度陷入被動的局面。他登基初始，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姬太后爲了幫助他坐穩(wěn)龍椅，也暗中使了不少力，替他鎮(zhèn)服了不少大臣，扭轉(zhuǎn)了局面。
可，那羣人精給了姬太后一粒糖，自然是要跟姬太后討回兩塊糖的。聯(lián)姻，是捷徑。將女兒送進皇宮，從此光宗耀祖，是他們心照不宣的想法。
朝堂穩(wěn)定下來之後，那些大臣內(nèi)眷們，便紛紛上門推銷自己的女兒來了。皇后之位不敢宵想，四妃六嬪卻是志在必得的。這不，國喪一過，選秀一事便被推上了檯面。
姬太后知道朱鄞禎向來不崇尚女人的政治，也沒敢將她揹著朱鄞禎跟那些大臣聯(lián)絡(luò)感情的事，告訴朱鄞禎知道。只能將選秀納妃的責(zé)任統(tǒng)統(tǒng)攬到了自己的頭上，結(jié)果鬧得母子離心。
朱鄞禎的拒絕是在姬太后的預(yù)料之中的，畢竟此時沈夢璐纔剛躲過生死劫數(shù)。可姬太后萬萬沒想到朱鄞禎爲了避開此事，竟打著沈夢璐分娩的由頭，撇下朝政，一去兩月不歸。更沒想到，沈夢璐母子回京之後，朱鄞禎竟爲了避免姬太后給沈夢璐施壓，將她們娘三兒藏在了沐王府中，久不回宮。
朱鄞禎用這樣極端的方式來堅持他的抗議，讓姬太后苦不堪言，她一方面要承受來自兒子的不理解，另一方面還要承受各家官夫人的壓力，也是心力交瘁得很。
姬太后今日前來沐王府，本以爲沈夢璐是通情達理之人，要徵得她的同盟或許能容易一些。可讓姬太后萬萬沒想到的是，沈夢璐這邊竟也是個死衚衕……
“皇后，本宮知道你的心思，看到你與皇帝這樣恩愛情深，本宮心中自是歡喜的。只是皇后，身爲天家的媳婦兒，註定是要受些委屈，沒有任性的資格的。你……懂嗎？”姬太后的聲音裡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有的只是濃濃的惆悵和深深的疲憊。
道理沈夢璐自然都懂的，可是憑什麼呢？如果嫁人就是奔受委屈去的，哪個女人還願意嫁？嫁人難道不應(yīng)該是爲了追求幸福嗎？
“母后，您說的，臣妾都懂。”迎著姬太后殷切期盼的目光，沈夢璐如她所願地輕應(yīng)一聲，可姬太后還來不及舒口氣，沈夢璐緊接著一句話，又讓姬太后的心抽緊了。
“母后，臣妾知道您爲了大明江山，爲了四郎付出了許許多多，您是一位偉大的國母，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母后，臣妾也希望臣妾能像母后那樣爲了大明江山犧牲自己的一切。可是母后，臣妾願用臣妾的生命來捍衛(wèi)大明江山，可是卻做不到犧牲臣妾的愛情，所以，臣妾懇請母后原諒臣妾的自私。”沈夢璐說著朝姬太后跪了下去。
得知姬太后爲朱鄞禎做的一切努力後，沈夢璐內(nèi)心對她充滿了感激，也明白了姬太后的苦衷。姬太后堅持選秀並沒有錯，可沈夢璐同時認爲自己的拒絕也並沒有錯。橫亙在她們之間的，不過是跨越了千年的鴻溝。
姬太后的眼神一點一點暗了下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夢璐竟還是不能退讓嗎？姬太后疲憊地閉上眼眸，語帶痛心地問了一句。“皇后，本宮可以說一句，你讓本宮太失望了嗎？”
沈夢璐的心頭一顫，錯愕地擡頭望著姬太后，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母后，臣妾……”
“你不用再說了。”姬太后疲憊不堪地揮了揮手，“今日，就當本宮今天沒來過吧！不管你願不願回宮都好，你依然都是我們大明的皇后，是六宮之首。不過容本宮提醒你一句，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選秀一事，終究是要有個結(jié)果的。”
姬太后說完這句話便站了起來，“本宮告辭了，你好之爲之吧！”
沈夢璐怔怔地望著姬太后挺得筆直的腰桿，一句話說不出來。姬太后漸漸遠去的背影，散發(fā)著濃濃的孤寂和堅韌。沈夢璐的鼻子莫名就酸了。
婆媳之間又一次不歡而散的交談，讓沈夢璐內(nèi)心充滿了歉疚和失落……
姬太后上門的事，很快便傳到了朱鄞禎耳中。第二日，下了早朝，朱鄞禎便第一時間趕回到了沐王府。
沈夢璐正在逗兩個孩子玩兒，兩個月大的孩子，已經(jīng)對世界產(chǎn)生了基本的好奇，隨便哪個什麼東西都能逗得他們咯咯笑。
朱鄞禎尚未踏進寢殿就已經(jīng)聽到了撥浪鼓咚咚響的聲音，和兩個嬰兒短促而不規(guī)則的咯咯笑聲。朱鄞禎進門看到的就是沈夢璐拿著撥浪鼓逗兩個孩子玩的畫面，沈夢璐慈愛地望著一雙兒女，笑容恬淡，頗有歲月靜好的美感。
看到沈夢璐笑容滿面的模樣，朱鄞禎原本吊著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裡。他本還擔(dān)心，姬太后的到訪會影響到沈夢璐的心情。
見到朱鄞禎，凝霜，莫語和閻如一趕緊見了禮，沈夢璐擡頭望了一眼朱鄞禎，笑吟吟地招呼了一聲。“四郎，你回來了。”
“嗯。”朱鄞禎點點頭，走到沈夢璐身邊，一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逗弄著兩個小傢伙圓嘟嘟的小臉蛋。“幾個不見，咱們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又長大了不少。”
“小寶寶就是這樣，長得可快呢！你這纔是十幾天不見他們而已，要是幾個月不見，你都能認不得他們。”沈夢璐將手中的撥浪鼓塞到朱鄞禎手中，示意他逗孩子玩。
朱鄞禎輕輕搖著撥浪鼓，笑著打趣到。“娘子這是在怪爲夫久不著家嗎？”沈夢璐母子纔剛剛回京，他就被國事纏得脫不開身，別說陪伴他們，連回來看一眼他們的時間都沒有，朱鄞禎內(nèi)心裡也是十分抱歉的。
“你是皇上，爲國事操勞是應(yīng)該的。沐王府離皇宮雖說不算太遠，可快馬來回也得一個多時辰，你不回來，也是可以理解的。”沈夢璐溫和地笑笑。
“娘子倒是體貼爲夫。”朱鄞禎這話說得有些不是滋味。比起沈夢璐這樣通情達理的回話，他倒是寧可聽沈夢璐的一聲抱怨，至少那樣證明沈夢璐心中記掛著他。說什麼可以理解，難道沈夢璐就不想念他嗎？要知道他這段日子可是無時無刻都不在想念他的娘子。
沈夢璐笑笑沒有再接話，只示意朱鄞禎專心逗孩子玩。朱鄞禎難得有時間回來，沈夢璐也希望他能多分些時間給孩子們，增進父子交流。
朱鄞禎明白沈夢璐的心思，便專注地逗起孩子來。望著朱鄞禎父子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沈夢璐柔和地笑了。最簡單的幸福莫過於一家團圓，和和美美。
小嬰兒精力有限，咯咯樂了一會兒便開始有些蔫了。沈夢璐見狀，便吩咐凝霜三人抱著兩個孩子去找偏殿找乳母吃奶睡覺。偌大的寢殿便只剩下了沈夢璐和朱鄞禎二人。
少了外人的打擾，朱鄞禎頓時有些心猿意馬起來，望著沈夢璐的眼神裡都多了幾分火熱。
“娘子，爲夫好想你。”朱鄞禎從背後擁住沈夢璐，用力嗅著她身上的香。十幾天不見，思念與日俱增。
沈夢璐沒有拒絕朱鄞禎的擁抱，卻也沒有允許他進一步的動作。“兩地相思這樣不好，不如我們也住進宮裡去吧，這樣你就無須再飽受思念之苦了。”
聽到這話，朱鄞禎微微一愣。“娘子，是不是母后給你施壓了？”
他們明明約好沈夢璐母子暫住在沐王府直到姬太后妥協(xié)，取消選秀一事爲止的。可姬太后一來，沈夢璐就改變了想法，這讓朱鄞禎有些不安。
“娘子，母后的話你不用在意，這件事情交給爲夫去辦就好，娘子你安心住在這裡便可。”朱鄞禎有些著急。
沈夢璐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子和朱鄞禎面對面。“你怎麼處理？繼續(xù)和母后硬碰硬，然後傷了母后的心嗎？”姬太后的心傷，那樣一覽無遺地鋪展在沈夢璐面前，她無法做到安心。
“四郎，母后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是你的皇后，是這大明的一國之母，該我的責(zé)任，我不該推脫。選秀一事，本就是皇后的職責(zé)，不該讓母后爲難。”沈夢璐靜靜地望著朱鄞禎，平靜地開口。
朱鄞禎抱著沈夢璐的手臂陡然一緊。“所以呢？你要擔(dān)負起皇后的職責(zé)，替爲夫選秀納妃嗎？”朱鄞禎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氣。
他明明那樣努力，想要給沈夢璐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世界，可爲什麼她卻不能同他一樣勇敢一次呢？這件事情上，朱鄞禎不想要沈夢璐的大度，他只需要沈夢璐的自私，他不要沈夢璐這樣善良，爲了不爲難姬太后而去爲難她自己。
“我想選秀這件事情，應(yīng)該由我出面去完成。”沈夢璐並沒有正面回答朱鄞禎的問題，反而給出這樣的答案
朱鄞禎的眼眸陡然一沉，有兩簇火苗在眼底熊熊燃起。“娘子如此大度，爲夫是不是該高興呢？”
“唔……應(yīng)該吧……”沈夢璐望著朱鄞禎盛怒的眼眸，回答得有些遲疑。
應(yīng)該？！朱鄞禎怒極反笑，所以沈夢璐這是要親手將他推到別的女人身邊的意思嗎？“朕可真是好福氣，朕的皇后竟是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皇后要是真這樣想，那朕就只有等著左擁右抱，夜夜笙歌了！”
一聲冷淡的朕，和一聲疏離的皇后，昭示了朱鄞禎的憤怒之情。沈夢璐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朱鄞禎的盛怒，莫名地竟讓她心情一陣大好。
“皇上，臣妾這樣爲皇上著想，皇上難道不該獎賞臣妾嗎？”沈夢璐伸手勾住朱鄞禎的脖子，吐氣如蘭。
獎賞？朱鄞禎此刻只想狠狠打沈夢璐的屁股！換做平常時候，沈夢璐這樣主動的親近，定會讓朱鄞禎心花怒放，可此刻，朱鄞禎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了，連帶著對沈夢璐的主動示好，都產(chǎn)生了幾分煩躁。一想到沈夢璐要將自己退給別的女人，朱鄞禎心裡跟被貓抓了似的。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你想要什麼，只管開口。”朱鄞禎敷衍一句，有些不耐地拉開了沈夢璐繞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沈夢璐垂下了眼眸，繼續(xù)嗲聲開口。“臣妾不要那些身外物，臣妾只要皇上對臣妾的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朱鄞禎老大不爽地冷哼一聲，“皇后你又要朕雨露均沾，又要朕一心一意，怕是太爲難朕了。”他倒是願意對沈夢璐一心一意，掏心掏肺，可沈夢璐卻不肯珍惜，這怎麼能不讓人生氣呢！
“日後，朕儘量多翻幾次皇后的牌子吧！到底後宮佳麗那樣多，朕也不能專疼一個。”朱鄞禎賭氣到。
“嘖嘖，你想得倒挺遠。”翻牌子都出來了，好像自己已經(jīng)坐擁三千佳麗似的。雖然明知朱鄞禎是氣話，可聽在耳朵裡還是令人挺不爽的。見朱鄞禎真的動了怒，沈夢璐也不再逗他了。
“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吧！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雨露均沾了？”沈夢璐嗔怪一聲，主動偎進朱鄞禎的懷裡。“你要是碰了別的女人，可就別想再碰我了。本小姐可不與人共夫！”
沈夢璐一句含嗔帶怨的話，讓朱鄞禎有些怔忡，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沈夢璐給耍了。“娘子你，沒有打算讓爲夫納妃？”
“我什麼時候恩準你納妃了？”沈夢璐輕輕擂了一下朱鄞禎的胸口。她從來沒說過要給朱鄞禎納妃啊，一直都是朱鄞禎理解錯誤。
“那你說選秀是皇后的職責(zé)，理應(yīng)有你去辦是什麼意思？”朱鄞禎低頭望著沈夢璐，等著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這話沒說錯呀！我是覺得此事該有我去辦。”沈夢璐眨巴著眼睛，做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姬太后無法拒絕那些大臣女眷的要求，她可以。沈夢璐想了一夜，覺得這件事情想要有了結(jié)束，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做惡人。
朱鄞禎受制於朝臣，姬太后受制於各家官夫人，他們二人有個什麼激烈的表態(tài)，難免會落人口實，成爲衆(zhòng)矢之的，所以他們這才一直被動挨打，消極抵抗。
可沈夢璐不一樣，她不怕做惡人，不怕站出來理直氣壯地反對選秀，反正沈夢璐恃寵而驕的傳言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她也已經(jīng)仔細想過了，唯有她出面，才能壓住那些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官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