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王府。
殷重華一到府門口,就有侍衛(wèi)恭敬前來牽馬。
殷重華瞥了一眼侍衛(wèi)們,見沒有丫鬟婆子在此,便沒讓人幫他扶南寶姝。
他一手扶著南寶姝的身體,一手撐著馬鞍利落的翻身下馬,然後剛一站穩(wěn)又趕緊去抱住栽倒下來的南寶姝,穩(wěn)穩(wěn)將人接住。
這番動作,對一個瘸子而言非常艱難了。
他的腿都被震得有了絲絲痛感。
輕輕皺了皺眉,他壓下了痛意,又將南寶姝打橫抱起,徑直往府裡走。
“去叫張?zhí)t(yī)到本王院中爲(wèi)王妃診脈。”
“是,王爺。”
侍衛(wèi)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妃,趕緊跑去找一直住在王府爲(wèi)王爺調(diào)理身子的張?zhí)t(yī)。
得知王妃昏迷,年過半百的太醫(yī)拎著藥箱把兩條腿搗騰得飛快,殷重華剛將南寶姝放在他浮生院裡的小榻上,張?zhí)t(yī)就已經(jīng)到了院子裡。
“進來吧。”
殷重華喊人進來,他坐在一旁緩緩揉著自己的腿,一邊揉一邊看張?zhí)t(yī)爲(wèi)南寶姝把脈。
張?zhí)t(yī)坐在小凳上,先從藥箱裡拿出脈枕,又取了一方乾淨(jìng)的絲帕搭在南寶姝手腕上,然後纔敢將手搭在南寶姝手腕上診脈。
看著昏迷不醒的王妃,他神情端肅,內(nèi)心有點慌,他很擔(dān)心自己診出什麼大毛病,然後王爺憤怒地指著他鼻子大罵,罵他若是治不好王妃就讓他全家陪葬。
帶著這種惶恐的心思戰(zhàn)戰(zhàn)兢兢診了片刻,張?zhí)t(yī)忽然一愣,眼神從嚴(yán)肅緊張變得迷茫起來。
他老人家瞪著迷茫大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王妃,怎麼會這樣呢,不應(yīng)該啊!
他不信邪,又閉著眼睛再次用心感受。
又感受了一會子,他老人家睜開眼睛,驚詫地望著南寶姝。
“怎麼了?”
一直看著張?zhí)t(yī)的殷重華將張?zhí)t(yī)的神情盡收眼底。
他微微皺起眉頭:“莫非王妃昏迷的原因很嚴(yán)重?”
小榻上,閉著眼睛裝暈的南寶姝也豎著耳朵等張?zhí)t(yī)說出診斷結(jié)果。
這老人家到底是神醫(yī)還是庸醫(yī)啊,可別給她說出個很嚴(yán)重的病,讓她以後每天喝藥吧,那她是不會幹的。
“王爺——”
張?zhí)t(yī)將手指從南寶姝手腕上收回,擡起頭看著殷重華,一字一頓:“王妃昏迷的原因的確很嚴(yán)重,因爲(wèi),微臣診斷不出王妃的毛病,王妃她身體康健著實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
閉著眼裝暈的南寶姝一聽這話,眼皮一顫,小心肝也緊跟著跳了跳。
怎麼這麼神?
這到底是去哪裡請的神醫(yī)啊!
而且這神醫(yī)老人家是不是也太實誠了一點?
能醫(yī)術(shù)高明的診斷出她沒病,她佩服,老人家很厲害,她五體投地,可是老人家這爲(wèi)人處世之道是不是有點不大行呢?
換做任何一個“懂事”的大夫,看到病人都躺這兒昏迷不醒了,他就算檢查不出病人的病癥也會隨口說兩句氣血有虧之類的含糊矇混過去啊!
這樣一來,既不會給病人難堪,又不會顯得自己醫(yī)術(shù)不精,這是一個大夫最基本的爲(wèi)人處世之道好嗎?
她就是知道現(xiàn)在的大夫都愛含糊其辭,所以纔敢放心大膽的裝暈,根本不怕被人拆穿,可她哪知道她會遇上這樣一個實誠的老大夫啊!
完蛋了!
好氣!
“……”
小榻旁,殷重華被張?zhí)t(yī)這話說得一愣,連揉腿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反應(yīng)了兩息,隨即不可思議地望著張?zhí)t(yī)。
他修長的手指指著躺那兒一動不動的南寶姝,緩緩問道:“張?zhí)t(yī)的意思是,王妃在裝暈?”
張?zhí)t(yī)捋著自己的鬍子,笑瞇瞇道:“王妃是不是裝暈,這超出微臣能力範(fàn)圍了,微臣只知道,王妃她身體非常好,比微臣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渾身上下那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好得讓微臣都止不住嘖嘖稱奇!”
“……”
聽到張?zhí)t(yī)這話,殷重華伸直的手指頭一點點蜷回,緩緩握成了拳頭。
他轉(zhuǎn)頭,微瞇著眼盯著南寶姝。
看著都被張?zhí)t(yī)拆穿了還能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繼續(xù)裝的小姑娘,殷重華都要氣笑了。
這是什麼人哪!
怎麼會有如此厚的臉皮!
她都不覺得尷尬嗎?
還裝,她怎麼裝得下去!
冷冷的凝視了南寶姝整整三十息後,殷重華輕嗤:“打算跟本王裝到底是吧?你要是自己乖乖醒過來,本王不難爲(wèi)你,可你要是繼續(xù)裝……”
他朝張?zhí)t(yī)伸出手,慢條斯理道:“張?zhí)t(yī),將你藥箱裡那幾十根銀針遞給本王,今日本王也來練一練手,試試這給人扎銀針是什麼滋味。”
張?zhí)t(yī)忍著笑,故意說:“可是王爺您都不知道人體經(jīng)脈穴位,這萬一扎錯了地兒,那可是會出人命的啊。”
殷重華慢悠悠說:“無妨,本王怎麼給她扎死過去的,又怎麼給她原樣扎醒過來。”
頓了頓,他又涼涼道:“要是真死透了活不過來了,也不怕,本王不介意做鰥夫,本王爲(wèi)她守一輩子,挺好的。”
“……”
裝暈的南寶姝再沒法裝下去了。
她知道這男人絕對幹得出來。
他不至於真扎死她,可是把她紮成個刺蝟讓她痛得眼淚汪汪嚎啕大哭,這他是絕對幹得出來的。
於是,南寶姝小心翼翼睜開眼睛。
偷偷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殷重華,和他掌心裡把玩著的銀針,她呲溜一下就縮起腿,然後極快的蜷縮到小榻裡邊,背脊抵著牆,一臉無辜地望著殷重華:“王爺您方纔說了,我自己醒過來,您就不爲(wèi)難我……”
殷重華看著她這又愛裝又還慫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捏著銀針睨著南寶姝:“那你是自己醒過來的嗎?不是,對吧?你是本王憑自己的本事嚇醒過來的,所以跟你有什麼關(guān)係?”
南寶姝裝乖巧說:“跟我當(dāng)然是有關(guān)係的,多多少少我也佔了點識趣對吧,所以王爺一嚇唬,我就自己醒過來了,我沒有頑抗到底,我很乖。”
“……”
殷重華幽幽看著南寶姝,真真是要被她氣笑了。
他見過臉皮厚的,但是像南寶姝這樣長著一張很乖很乖的臉但卻如此厚臉皮的,他生平僅見。
男子裡有一個武安侯,女子裡有一個南寶姝,這兩人的臉皮厚度有一拼,真的。
他慵懶地揮手:“張?zhí)t(yī),去院裡等候,本王要好好跟王妃聊、一、聊——”
南寶姝一看到他這樣,趕緊叫張?zhí)t(yī):“太醫(yī)別走!您是救死扶傷的大夫,您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