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年,酒店倒並沒有多忙,楊大副讓我去她辦公室,於是我就拿著那張調崗申請單去找她。
進了辦公室後,我把單子往楊大副的桌上一放,什麼話都沒說。
楊大副剛喝了口茶瞄到表格擡頭,放了茶杯拿起來看了看,而後擡眼問我:“決定了?”
我點點頭:“決定了?!?
她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看著表格上的內容,我站在她的桌子旁邊盯著她盤得一絲不茍的髮髻忽然開了口:“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緩緩擡頭,平靜的雙眼看不出什麼情緒,就這樣盯著我。
我一鼓作氣問道:“關於我的身份?”
楊大副笑了一下,把那張表格拿了起來:“所以你急著調走是因爲這件事?”
我指節微微收緊垂眸說道:“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栽培,但是,我真沒想到你有自己的私心,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她看了我幾秒,轉頭從掛在椅背上的工作服口袋裡拿出一桿黑色的簽字筆,邊在表格上寫批註邊說:“這麼多年,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也不乏很多優秀主動的年輕人,但你是我看過最有營銷意識的,轉去做銷售的確更適合你?!?
說完她已寫下長長的評語,在落款處簽上她的大名和日期,擡頭把表格遞給我:“祝你早日適應新的崗位。”
我怔然的看著楊大副,有些不可置信,我甚至想過和她攤牌後,她會不會刻意刁難我一下,或者爲自己解釋什麼,然而她什麼話都沒說,居然還十分鼓勵我調崗,殺得我措手不及。
我接過單子,她見我還愣在原地,很淡然的問我:“還有別的事嗎?”
我搖了搖頭,有些晃神的轉過身,就在我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聽見她說:“蔣沉那個人我認識很多年了,他的性格我很清楚,早前他跟我提到過你的名字,說想和黎總打個招呼,讓你去他那邊,結果這事不了了知了,服務評價他從來不會寫的,偏偏寫了你的,我想,不是遭到什麼阻擾,以他的性格,你不會還待在酒店?!?
我震驚的轉過頭去,楊大副已經再次拿起茶杯悠然的吹了吹茶葉沫子。
我從楊大副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汗毛都是豎起來的,我沒想到就因爲這麼小小的細節,就能讓她注意到我!
還真的是因爲蔣沉的服務評價,只不過一個簡單的服務評價已經能讓楊大副洞悉我身份的特殊,我忽然有種很細思極恐的感覺,就覺得吧,周圍的人事物都變得模糊起來,未來的路還很遠,正如黎梓落所說,稍微疏忽,都有可能讓自己栽個大跟頭!
我把申請表交到人事之前看了下楊大副對我的評價,誇讚了我一番,說我勤懇踏實,工作積極主動啥的,看到她的評價我又感覺心情複雜起來。
把表格送去人事,突然感覺了結一樁心頭大事。
下午的時候我手機上就收到了周瑾的信息:下班等我。
我醞釀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最後乾脆沒回了!
下班的時候我偷偷摸摸換好衣服,想幹脆裝作沒看見?趕緊溜之大吉?
誰料我剛有此想法,周瑾已經一個電話追了過來:“下班了嗎?”
“才…換好衣服。”
“到門口等我,我馬上來?!?
我突然頭都大了,躡手躡腳跑到酒店門口,還特意把羽絨服上的帽子給卡在頭上,深怕給人注意到我。
沒一會,周瑾的車子開到了我面前,落下車窗對我說:“上來?!?
我拉開副駕駛的門,他隨即從後坐拿了一個袋子給我:“我從老家帶來的。”
我推說:“不用不用,我都…沒給你帶什麼東西,你是我領導,應該是我送你禮纔對,你這反過來送我,像什麼樣!”
周瑾愣了一下:“那個,以後私下別喊我領導周總什麼的,喊我名字?!?
我尷尬的低著頭看著袋子:“這什麼呀?”
“金華火腿,還有一些茴香豆和青魚乾,都是我們那的特產。”
“哦,火腿啊!我喜歡吃火腿!那我不客氣了?!?
周瑾發動了車子:“跟我客氣什麼?!?
我再次尷尬望天…
周瑾非要喊我一起吃飯,我很不想去啊,正好這時候文青打電話給我,我都要給她跪了,趕忙接起電話,說了兩句,就跟周瑾說我還有事,要去朋友那邊。
周瑾說送我,於是他就把我送到了文青家附近的一個地方,當時文青坐在自己的小寶馬上,看見我從周瑾車上下來,透著壞笑說:“大白啊!看不出來你情況挺多的嗎?深藏不漏??!”
而我看見她嚇了一跳,腦門上腫得跟什麼一樣,還貼著好多個小小的創口貼,大過年的把自己搞成這副慘樣,畫風著實讓人看不懂。
我激動的拉著她:“禍害又打你了?”
文青一臉憤怒的表情:“我在跟他鬧離婚,他現在抓著我家人威脅我!媽的!??!”
我頓時一陣氣憤:“那個惡棍?。?!我真想把他暴打一頓!那怎麼辦?你總不能一直過這種日子,你跟我回家,從今天起別理那個混球!”
文青嘆了一聲,我們去了一家韓國料理店,文青臉上有傷還非要喝燒酒,我感覺她喝燒酒那架勢吧,頗有點韓劇女主角的畫風!
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喝著就哭了,整個人傷感的不行,扒在我肩頭放聲大哭起來,我看著非常心酸??!
不停拿紙巾給她,我說:“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自己硬撐,說不定我能幫你想想辦法!”
文青醉眼朦朧的說:“大白,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以前我以爲自己遇到江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成績那麼好,長得那麼帥,對我又那麼好!你知道嗎?當初我和他提出分手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嗎?就像有人拿把刀在你心臟的地方來回刺你的那種痛,真的,我到現在都還痛,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我拽著她的手腕問她:“你到底因爲什麼要和江易分手?”
她不停搖著頭說:“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我握住文青的肩膀:“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告訴我你到底遇到什麼了?你一個人強撐還不如大家一起想辦法!”
文青看了看我後,良久,似下定決心開了口:“我媽不是這些年一直做理財嗎?賺了不少錢,前幾年,合作的那家理財公司推出了一個新產品,收益很高,我媽想趁那個機會多賺一筆,她是想給我在市中心全款買套房,這樣以後結婚也有自己的房產了,多條退路。
你也知道的,我爸在機關單位,收入陽光後,也拿不了多少錢,後來在我媽的攛掇下,我爸挪用了一筆公款,本想著就三個月,三個月後就把錢拿出來再填上去,哪知道那家公司的法人在第二個月的時候就捲款跑路了。
我媽當時還讓身邊親朋好友都集資的,她從中抽兩個點!
事情一發生後,所有親朋好友都找到家裡來,家裡所有家電傢俱全被砸了,事情鬧到我爸單位,很快有人把我爸帶走接受調查,說,說要雙規!”
文青提起當時的事渾身都在發抖,一副很驚恐的樣子!
她抱著身體眼淚不停滑落:“我和我媽沒有辦法了,債主的兒子逼到家裡來,說要抓我去賣,大白!你知道我當時多害怕嗎?我真的怕他們把我和我媽殺了,或者對我做出什麼恐怖的事,那我情願去死!我不敢和江易說,你知道他的家庭狀況的,我要是說了,以他的性格,他不會不管我,可這樣我就連累了他一輩子了!他的家人也會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們家,太難了,大白,太難了…”
文青捂著臉哭得淚如雨下,我能想象的出當時的她有多無助,那時她一定是走投無路才和江易劃清關係,因爲她不想連累江易。
我真的萬萬沒想到,當全校人罵她是個賤人,婊子的時候,她正遭遇著什麼樣的磨難,可她一個人都沒說,就這麼在我們面前強撐著,甚至…甚至那時候她還懷著江易的孩子?。?!
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時文青虛弱的躺在宿舍的牀上,絕望的對我說:“其實我明白的,這個年齡,誰都不會是誰的一生…”
所有人都說她性情大變,自甘墮落,然而沒人知道她在用強烈的反差掩蓋內心的沉痛!
我的眼眶也溼了,文青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大白,我沒告訴你們,可我真的不敢說,我不敢告訴任何一個人,因爲怕我爸的事情越多人知道影響越大!”
我點點頭輕輕安撫著泣不成聲的她問道:“多少錢?一共?”
“加上親朋好友那邊的,一共三千多萬…”
我腦袋嗡得炸掉了,三千多萬,天吶!
我皺著眉問她:“是霍凌幫你解決的?”
她緊緊握著酒杯點點頭:“所以他手上有我家人的把柄?!?
“卑鄙?。?!”我狠狠罵道!
忽而我又想不通的問文青:“但是我搞不懂,霍凌爲什麼要你嫁給他?”
文青臉上泛著冷笑:“他那個人,自己腐爛不堪,也要把別人變得跟他一樣,他說…他說就是下地獄也要拽著我,大白,我恨他,沒有一天不恨的,我恨不得他去死,去死你懂嗎?”
文青激動的感覺都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碎,忽然又鬆開整個人跟泄氣的皮球一樣,無助的說:“但沒有霍凌,我和我家人也不會好好的活到現在,說不定早就…我該怎麼辦!”
她才說完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我感覺她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是那種非常害怕的發抖,電話響了很多聲她都沒去管它,我從她口袋裡拿了出來看了看頻幕皺眉說:“是霍凌,怎麼辦?”
文青突然很恐懼的說:“你接,就說我,就說…大白,我不想回家,我真的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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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她的手走到店外接了起來,霍凌那有點冷酷的聲音傳了過來:“在哪?我去接你?!?
“我是白悽悽!文青和我在一起,今天不回家了!”
“讓她接電話?!被袅枥渎曊f。
我“哼”了一聲:“怎麼?怕我把你老婆拐走嗎?你不會連老婆和閨蜜敘舊都管吧?要不要這麼粘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似乎可以聽見霍凌沉重的呼吸聲,隨後說道:“讓她早點睡,不要給她喝酒?!?
然後便掛斷了電話,等我再回到店裡,文青已經倒在桌上沒有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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