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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康州夜戰(zhàn)

夜深露重,城中將士多數(shù)都已入眠,不過城中值夜守城的將士也不少。城中百姓逃散,只有韓健帶過來的兵馬,到康州時韓健的五萬人馬也只剩下三四萬,其中還有兩萬多人是隨軍的民夫,負責搬擡和收拾。韓健在進城之後便在城中安置了幾個貯藏糧食的倉庫,從外看裡面與普通的庫房無異,裡面貯藏的糧食不多,卻用很多假的麻包作出裡面全都是糧食的假象。

就在夜半剛過,城中還是一片寂靜之時,韓健寢帳之外傳來馬靴踏地的聲音。韓健不得不半夜起來查看,難得宋素卿過來,他卻不得不在半夜離開美人鄉(xiāng),起身套上衣衫便出來。外面將士已在恭候他。

“陛下,有狄夷人馬正在往康州靠近,數(shù)量估摸在三四千之數(shù),最多半個時辰便可到康州之下。”來通稟的將領(lǐng)恭敬道。

韓健點頭,他料想鮮卑人也是時候動手了。既然知道他的糧草是屯駐在康州,而且之前逃兵潰散被鮮卑人捉拿的不少,鮮卑人已知道韓健這路中軍的人馬數(shù)量根本不似所宣揚的有五萬人馬之多,鮮卑人來偷襲康州燒燬糧草只是時間早晚問題。韓健這些日子也在防備,而且韓健也知道在城中民夫中也混雜了鮮卑人的細作,韓健故意不讓人去查,也是給鮮卑細作向外放風的機會。

韓健當即下令道:“城中將士無須驚動,各處糧倉撤出人手免得有人死傷。”

既然要讓鮮卑人上當,韓健就需要兵行險招,康州在之前右部汗王的進攻之下被打開城牆的幾道缺口,鮮卑人此次準備以快速的輕騎來偷襲,就是想趁夜從缺口殺入。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城中各處的糧倉付之一炬。最後能撤走多少是多少,只要康州的糧草被燒,那這場戰(zhàn)事就會出現(xiàn)一面傾斜。鮮卑人等於是派了一支死士的騎兵隊伍來完成焚燬糧草的重任。既然知道這批人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韓健也知道不能硬敵。除了在城中設(shè)下埋伏,準備好應(yīng)對糧倉被燒燬後如何斷鮮卑騎兵後路的問題,就是能確保城中將士不會出現(xiàn)大的混亂。雖然說是不能驚動將士,但在正式開戰(zhàn)之前,還是要調(diào)度城中所有的將士來一起防備,否則戰(zhàn)事開啓之後,以城中幾千值夜的守軍,很可能會被這一路來偷襲的騎兵給收穫一場攻堅的大勝。

剛到丑時。韓健已親自出現(xiàn)在城頭督戰(zhàn)。遠遠仍舊看不到鮮卑騎兵的身影,不過已經(jīng)有股肅殺的氣息在城頭上籠罩,將士也知道今日要面對的是來襲城的幾千鮮卑精兵,這批兵馬雖然不及鮮卑左部汗王鐵騎以及右部汗王驍騎的英勇,但至少也是鮮卑中擅長馬戰(zhàn)的精兵,比之中原士兵要更加有狼性。而中原士兵畏死之心也要遠高於鮮卑人,畢竟鮮卑人算是在刀口舔血,至於中原士兵則大多顧念有退路,加上又無太多實戰(zhàn)經(jīng)驗遇到戰(zhàn)事很容易出現(xiàn)潰逃。

丑時中,城中所有調(diào)度已經(jīng)完備。爲了防止城中細作將消息傳遞出去。城中各處戒嚴,並且對於城中民夫的駐紮營寨嚴格防備。等遠遠聽到馬蹄之聲,城頭上的將士也緊張起來。鮮卑人終於還是摸著黑殺來。甚至沒有火把的照明,本身月黑風高之下可見度就不高,等鮮卑人殺來,將士甚至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去感受鮮卑騎兵的洶涌。

鮮卑騎兵數(shù)量估摸有三四千,從之前得到的情報看,這路兵馬是從蘇廷夏防區(qū)的東路殺過來,而那邊也正是北關(guān)防區(qū)的薄弱之處。因北關(guān)防區(qū)東路地勢險要,就算被鮮卑人拿下了幾座要隘。韓健仍舊沒派出大批的人馬去補防,畢竟東區(qū)還有幾座城池尚在鎮(zhèn)守之中。鮮卑人不敢輕易繞後。但今日要偷襲康州的糧草,鮮卑人爲避人耳目自然要以魏朝兵馬防備最弱的東區(qū)過境。兵馬殺來康州,若非韓健提前派出大批斥候在康州北部方向隨時查看鮮卑人動向,也不會知道鮮卑人這路人馬臨近。

“陛下,城牆上危險,您還是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等便可。”有將軍上來勸說。畢竟鮮卑騎兵已經(jīng)殺到城下,而韓健作爲御駕親征的帝王,就算想避開第一線,也要顧念身份,現(xiàn)在便有人“體察上意”過來勸說,其實是想給韓健臺階下。但韓健心中可沒那麼多的顧慮,從開始他作出假象讓鮮卑人以爲魏朝的糧草屯駐在康州,就是等著鮮卑人來襲,現(xiàn)在鮮卑人真的來了,他自然要在第一線指揮戰(zhàn)鬥,除了能讓將士更有信心,也是要統(tǒng)攬大局以便臨陣作出調(diào)度和安排。

韓健連回都沒回,那將領(lǐng)感覺悻悻然不敢再提,隨後更多的人馬調(diào)度上城頭,卻是對城牆缺損之處沒有太多防備。韓健就是想把鮮卑人吸引到城中之後再一網(wǎng)成擒,若是在城外空曠之處交戰(zhàn),這場仗是沒法打的,雖然韓健有兩萬多人馬而鮮卑人只有三四千人馬,就算韓健有重騎兵,也無法與鮮卑人這路偷襲的兵馬正面抗衡。

鮮卑騎兵快速突進而來,城牆上開始發(fā)出各種提示的信號。如此一來也令鮮卑人感覺到城中守軍是沒有任何防備的,因爲這路兵馬本身就是右部汗王的麾下,而他們這次偷襲又是出自右部汗王的授意,他們對於康州城周邊的情況非常熟悉,其中還有不少是之前跟隨右部汗王攻打康州的將士,他們也負責引路。等兵馬殺至城下,城頭上象徵性地發(fā)起了一輪反抗,隨後鮮卑人的騎兵先頭兵馬已經(jīng)殺進城內(nèi)。城中登時一片大亂。

每個鮮卑士兵都是以雙馬換乘抵達康州城下,所以其士兵數(shù)量要比馬匹少一倍。也就是說這次鮮卑人派來偷襲的人馬不過兩千士兵左右,鮮卑馬匹和士兵的身上都綁著桐油和引燃的火摺子,在鮮卑人殺進城的同時,城中鮮卑人的細作也儘可能配合這些鮮卑人,突然街路上也跑出來不少引路的“民夫”,令鮮卑人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鮮卑人溝通的方式很獨特。因爲語言不通的關(guān)係,他們說什麼中原將士也根本聽不懂。但隨著鮮卑騎兵源源不斷殺進城中,城中四處也開始火起。火光處處中,城中守軍將士也緊張到極點。城西駐紮的民夫更是聞聽有戰(zhàn)事起,已經(jīng)在四下潰逃想逃出城,但城中各城門禁閉,他們也只能在城中東躲西藏。

城中混亂一片,但城頭上卻是秩序井然。韓健所安排的甕中捉鱉的計策纔剛開始,現(xiàn)在鮮卑人已經(jīng)被吸引到甕中來,在後續(xù)鮮卑騎兵進城時,城中守軍已經(jīng)開始抵抗。逐漸將鮮卑人想拼命扼守的“後路”給斷住。大量的箭矢從城頭上飛下,城牆缺口的幾百名鮮卑騎兵根本沒料到城牆上的防備如此完善,根本來不及通知前方同伴便已經(jīng)喪生於城下。

喊殺聲再起,不過這次不再是叫囂著殺入城中的鮮卑士兵,而成爲城中兩萬多守軍。城牆缺口被大批落石堵上,城牆下堆滿了落石和雙方將士以及馬匹的屍體,如此就算鮮卑騎兵完成燒糧倉的人物也無法從缺口出城,城中各城門的防守成爲重中之重。鮮卑人在城中四處放火,到後面已經(jīng)不再只是尋找糧草,稱中無論是房屋還是一般的校場。甚至是原本士兵駐紮的營帳也被付之一炬。而後韓健派出人馬開始分隔包圍,令鮮卑騎兵分散在城中無法形成支援,然後再以重騎兵開始蠶食。一點點將城中剩餘的鮮卑騎兵逼到絕路。

大火蔓延中,整個城中都是火光,鮮卑人幾次想從城門方向突圍而出,都被韓健親自督戰(zhàn)的城頭將士所打退。最後城中鮮卑士兵放棄突圍的計劃,困獸猶鬥之下開始在城中見人便殺,甚至連城中身著民夫衣著的鮮卑細作也不放過。城中四下逃竄的民夫遭了秧,原本他們留在營帳中不會有什麼危險,現(xiàn)在他們卻遭受到滅頂之災。

沒有人去救火,本身康州城內(nèi)便缺少水井也無大的河流。這場火火勢太大無法根本無從去救。隨著城中喊殺聲逐漸減弱,鮮卑進城的騎兵也僅僅是小股作戰(zhàn)。到後面甚至是單獨作戰(zhàn)。隨後韓健讓城西的城門打開,一些殘存的鮮卑騎兵也終於找到突圍的方向。放棄抵抗的他們從城西城門殺出,進城的兩千多人馬,出城一共才幾十騎。韓健沒有派人去追趕,馬上令城中局勢平穩(wěn)纔是重點,順帶還要清點損失。雖然城中沒有大批的糧草,但還是有不少的隨軍糧草,好在之前將士基本都自帶了五天以上的乾糧,就算城中糧草全數(shù)被焚燬,士兵以現(xiàn)有的口糧撤回到尚州還不是問題。

到天矇矇亮時,城中火光仍舊壓過了天明的亮光。守城的士兵開始打掃戰(zhàn)場,除了要救治傷員,也要將城中殘存的鮮卑騎兵一併捉拿斬殺。這是不能有任何俘虜?shù)膽?zhàn)鬥,所有鮮卑騎兵被捉到馬上就地格殺。等韓健從城頭上下來,太陽已經(jīng)升起,韓健最關(guān)心的還是宋素卿和法亦的安危。雖然二人之前也被通知轉(zhuǎn)移到城頭上,但他畢竟沒有親眼看過,還沒有跟他在一邊。

等宋素卿和法亦一身戎裝出現(xiàn)在韓健面前,韓健也才終於鬆了口氣。

“陛下,城中各處糧倉皆都被焚燬,糧草損失不在少數(shù)。”手下的將領(lǐng)前來通稟,他們臉色很擔憂。之前韓健近乎瞞住了所有人,城中很少有人知道這些糧倉內(nèi)糧草的具體情況。韓健用障眼法,虛虛實實,令自己人和鮮卑人都以爲城中屯駐的糧草有幾十萬石,但其實城中真實的糧草滿打滿算也只有幾萬石,從尚州出發(fā)時真實運送的大批糧草,已經(jīng)在之前趁著鮮卑人沒有查明之前運送往林詹所部的防區(qū),完成交接。

韓健沒有說太多,現(xiàn)在還不是將事情公之於衆(zhòng)的時候,既然全軍上下也不知損失多少,他也沒必要告知,畢竟還要隱瞞鮮卑人讓鮮卑人以爲勝券在握。韓健馬上升帳議事,大帳內(nèi)仍舊煙霧彌散,城中火尚未撲滅,而這一戰(zhàn)的得失也無法馬上清點完畢。

韓健也不廢話,等不在第一線的將領(lǐng)基本到齊,韓健直接道:“如今糧草被毀,康州無法再駐紮,兵馬即日動身撤回尚州,一切從長計議。”

在場的將領(lǐng)都是有些擔憂,好不容易纔從北川城一戰(zhàn)中得回的信心,瞬間又有瓦解的傾向。鮮卑人已經(jīng)是第二次焚燒了魏朝後方的糧倉,不過第一次是真實的,令林詹所部陷入到缺糧的危機,但這次卻是韓健安排出來的一場戲,令鮮卑人可以懈怠,這也是爲之後的反擊做準備。

升帳議事結(jié)束後,城中兵馬除了要清點損失,還要準備整軍撤兵。韓健選擇撤兵在城中將士看來是爲了防止鮮卑兵馬的再度偷襲,康州已經(jīng)無法形成完備的城防體系,這一戰(zhàn)結(jié)束後,城中殘垣斷壁處處,鮮卑人要大規(guī)模攻打康州的話康州近乎是無法保全的。但其實此時北部的鮮卑兵馬有蘇廷夏所部牽制,暫時還不會殺到康州來。鮮卑人這兩千多兵馬能“奇襲”康州,主要是其晝伏夜出掩人耳目,鮮卑人也知道大批人馬有所調(diào)動會被魏朝兵馬所發(fā)覺,所以就算這路兵馬好像在康州獲得了大獲全勝後再全軍覆沒,也沒有後續(xù)的兵馬前來支援而擴大戰(zhàn)果。

這一戰(zhàn)魏朝兵馬的損失在外人看來很嚴重,不但糧草被焚燬,還有數(shù)千將士飲恨康州。但其實這數(shù)千將士中以城中民夫爲主,真正的士兵損失很少,甚至不到百人。但民夫不但死傷嚴重,還有不少民夫趁亂逃出城,相比於鮮卑人在康州內(nèi)抓瞎,他們卻是多少研究過“退路”,在康州駐紮了十多日,多少也知道哪裡能逃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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