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夠了,也該繼續(xù)出發(fā)了,腳纔剛往前邁了一步,身子又被公孫玉一把拉了過去,不僅拉了過去,還把我狠狠推到了一邊去,該死的,再一次華麗麗被當(dāng)成廢物了!
公孫玉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扇子,優(yōu)美地在空中舞了幾下,那身姿,害得我差點直了眼。
但真正讓我直眼的是,扇子上赫然醒目的那十?dāng)?shù)只銀針,在陽光下散發(fā)出細(xì)微的光芒。這不是普通的銀針,只怕是深海沉銀的銀母所制的銀針,這纔是真正的暴雨梨花針。方纔有情所使的,和這一比,那簡直就是野雞和鳳凰的差距。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無情姑娘身上所穿的是一件天藍(lán)色的衣裳,藍(lán)地發(fā)亮,就像天空的顏色一般純淨(jìng)明潔。
無情身上的氣質(zhì)極爲(wèi)冰冷,有情則活潑明動許多,相同的長相,迥然不同的氣質(zhì),不得不說造物者是個多麼奇妙的東西。
據(jù)聞暴雨梨花針“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又聞曾經(jīng)有位毫無武功並且身患軟骨病的男子以此武器殺害了當(dāng)時江湖上一名絕頂高手。可公孫玉的樣子看著不像有事,不對,真正的暴雨梨花針一次可以連發(fā)二十七枚,公孫玉的扇子上才十九枚,我數(shù)地清清楚楚,儼然只有十九枚,那剩下的八枚銀針去了哪裡呢?
細(xì)細(xì)一看,公孫玉的手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微微有些發(fā)抖,方纔他用扇子擋針的時候,估計手被針給射中了。
讓你用那隻爪子摸姑奶奶的肩膀,還摟姑奶奶的腰,看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嘿嘿嘿!
當(dāng)然,這笑我不能明目張膽地表現(xiàn)出來,因爲(wèi)那顯得太過幸災(zāi)樂禍,所以只能在心裡偷偷竊笑,可笑了幾下就再也笑不出聲了。
脊背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痛意,就像針扎進(jìn)去的感覺一般,但比針扎進(jìn)去要痛上千倍萬倍。該死的,公孫玉方纔神一般的速度拉開了我,結(jié)果還是被那勞什子暴雨梨花針給打中,也不知道被打中了幾枚。
除了痛還是痛,痛的身子不停得打哆嗦,嘴裡也一陣腥甜,我時常最愛說“我一口血噴死你”,如今,我是真的一口血噴了出來,但誠然沒有把任何人噴死、我會不會就這麼給掛了,毒藥沒有把我給毒死,結(jié)果被這天下第一暗器把我給暗死。
我早說了如今的江湖上都喜歡施毒和暗器這種陰招,你看,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躬身證明了吧。
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還是烏青,早知道會有今日,我下山的時候就算摸爬滾打、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要把老妖精身上那件金絲甲給要過來。
老妖精,爲(wèi)何在這節(jié)骨眼又要想起他來,一想起他,我的毒又開始噌噌往上竄,再加上這刺骨的痛意,我想自己可能真的要去見周公了,這次不是在夢裡,而是在陰曹地府裡。
眼前一陣恍惚,身子不停地往下倒,不行,我不能就這麼死去,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無情了,我就是死,也要拉著她給我墊背。
“公孫玉,公孫玉。”使勁掙扎著一口氣喊道,公孫玉似乎正朝我走來,很快就來到了我的身邊。
“沒事吧?”溫和的聲音,但眼裡似乎有幾分焦急。
“有事,你快扶我一下,我站不住了。”
公孫玉的手剛搭上我的胳膊,我的身子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無情從遠(yuǎn)處正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冰冷的眼眸裡剎那間出現(xiàn)了一絲動容。
“公孫玉,把你扇子上的銀針取下一枚給我。”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公孫玉很快就將一枚交到了我的手裡,手指在銀針上輕輕捏了捏,收在衣袖裡。
無情始終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和公孫玉,無情啊無情,你既然叫無情,爲(wèi)何要動情爲(wèi)何要有情啊,那就怪不了我了,你讓我赴黃泉,我爲(wèi)了報答你,自然只能送你去下地獄。
手攀上了公孫玉的脖子,公孫玉明顯怔了怔,頭向他的臉靠去,穿過臉,落在了肩膀上,右手順勢發(fā)出了銀針。
嗵的聲音片刻間傳入了耳裡,不用看也知道倒地的人是無情。無情啊無情,你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呢?
無情的嘴裡開始急劇地吐血,一邊吐血一邊用手握住胸口,“你到底是什麼人?”
聲音並未斷斷續(xù)續(xù),但明顯已經(jīng)底氣不足。
“什麼人?公孫玉的心上人唄!”撥開公孫玉的身子,慢慢朝她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走到刀山火海上一般,暴雨梨花針啊梨花針,能死在你上面,那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心上人,心上人!”無情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問我,神情極爲(wèi)悽楚,這副模樣讓我想起了昔日的那個牡丹仙子。
女子愛上一個男子的時候是不是都會這般痛苦,那我毒發(fā)的時候,在殺千刀的榮華眼裡是不是也是這副怨婦的模樣呢,奶奶個腿,這個時候想到那殺千刀的做什麼。
無情嘴裡又吐出一口血來,順著嘴角一直往下流,看到這種情景,我的嘴裡一陣腥甜,一口血也跟著噴了出去。
“我是不是該覺得高興呢,因爲(wèi)你和他很快就要陰陽相隔了,你倘若只是中了我的針,那興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可你同時身中劇毒,知道嗎,這暴雨梨花針倘若和毒碰到一起,那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中了毒?”眸子一沉,這事我連公孫玉都沒有告訴,再者,我方纔明明吐出來的血是鮮紅色的。
無情嘴角微微上揚,“你看看自己吐出來的血是什麼顏色,鮮紅色對吧?暴雨梨花針?biāo)玫尼槻煌镀渌陌灯鳎@種針上含有一種極其特殊的物質(zhì),令所中之人的血液在頃刻間會變成藍(lán)色。這種物質(zhì)和毒藥相輔相成,一旦和毒混在一起就會變成紅色,顏色越鮮紅,說明毒性越厲害,你的毒已經(jīng)深入肺腑,就算不中我這一針,那也活不過幾日了。”
活不過幾日,起碼還能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找到毒王找到解藥,可此番因爲(wèi)你,連今日都活不過了。
冷笑一聲,“陰陽相隔,就算陰陽相隔又能如何,有些人雖然活著,他其實已經(jīng)死了,有些人雖然死了,但他卻活著。即便我死了,那在公孫玉心中,我永遠(yuǎn)都活著,而你就算活到天荒地老,公孫玉都不會看你一眼。”
不就是撂狠話嗎,武功咱不在行,毒舌的功夫可是著實讓那三個師兄給培養(yǎng)出來了。
公孫玉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我的身邊,意味不明地看著我。
衝他淡淡一笑,“玉,你說我說的對嗎?”
“恩,對!”公孫玉緩緩點了點頭,一張眸子裡的神色並不是訝然也不是憤怒而是擔(dān)憂。
公孫玉啊公孫玉,你也不是一個無情之人吶!
無情嘴裡的鮮血已經(jīng)源源不斷往外流,眼裡的神色也慢慢變成了頹然,這麼用情至深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無情之人呢?
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去,但並沒有臆想中的跌在地上,而是被公孫玉攬在了懷裡,“你中毒的事爲(wèi)何不告訴我,你自己不是毒術(shù)很高超嗎?”
高超?曾經(jīng)我也這樣以爲(wèi),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像我這種自以爲(wèi)是的白癡。自己當(dāng)初有一句說對了,我與毒有緣,但是是孽緣。
“不用這麼自責(zé)的看著我,剛纔你已經(jīng)盡力了,若不是你,我早去見閻王了。”
“我不知道你身上有毒,知道的話……”公孫玉急急說道。
打斷他的話,“知道的話你就是身子撲過來也會救我對嗎,我知道的,謝謝你!”
“別說謝的話,這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讓人害怕。”
“害怕,原來我在你心中的印象這麼差啊,那沒辦法了,我就是想改觀那也沒有機會了。”嘴裡又吐出一口血來。
手上傳來一陣溫暖,公孫玉在給我輸入內(nèi)力,他受的傷似乎並不輕,手抖得愈發(fā)厲害了。
我急急阻止道:“不要再浪費你的體力,沒用,我活不了了.”手朝公孫玉的手抓去,猛然想到什麼,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他,“離我遠(yuǎn)點,千萬別再靠近我,否則我變成鬼也饒不了你!”
公孫玉身子一個不穩(wěn)摔在了地上,他方纔正在給我用功療傷,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我這一推,不會讓他走火入魔了吧。
果然見他嘴裡溢出血來,臉色也變得極爲(wèi)蒼白,幾許無奈地看著我,“你要是覺得黃泉路上孤單了,你明著給我說,爲(wèi)何給我下這種毒手?”
我訕訕答道:“我中的是情毒!”
其實我是怕自己毒發(fā)身亡之前清白再一次不保,我怕的不是公孫玉,而是我自己。
“情毒?”公孫玉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詫異,眼神突地變得極爲(wèi)凌厲。
“血山茶是死在你手上的?”無情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臉上似乎也有幾分詫異。
“可以這麼說吧!”血山茶血姑娘其實是死在她自己手上的,而我只是成了她自殺的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