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起來,咱們這個案子算是成功告破了,下面就該對這件案子進行正式過堂審訊了。”蔡晉道。
“案子我們來調(diào)查,審訊的事情咱們還的請示。”
“請示?”
“蔡先生,凡是多請示沒有壞處的。”孟巖嘿嘿一笑,自己已經(jīng)夠矚目的了,破了案子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功勞,還把主審大權(quán)抓過來,那豈不是一口氣把所有功勞都吞下去?
這吃獨食素來是官場大忌,就算他這個巡察使衙門是集中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精英,到時候,三大衙門也能分點兒功,可這些功都記到參與辦案的人頭上,三大衙門卻撈不到半點兒好處。
這就是個姿態(tài),不能讓人抓到小辮子,孟巖何嘗不想自己善始善終,但是不行,你還沒到那個位置,就得按照規(guī)則來辦事兒。
“蔡先生,又要勞煩你了,幫我擬個摺子,把咱們辦案的過程詳細的說一遍,記住一條,別寫的太拗口,直白一點,就跟說故事的差不多,越生動越好!”
“大人,您這是……”
“你覺得皇上整天看那些高調(diào)的奏摺是不是膩味了?”孟巖嘿嘿一笑解釋道。
“大人高明,您這一道摺子上去,皇上一定龍心大悅!”蔡晉豎起大拇指道。
“對了,在後面你給我請示一下,說案情查明,但這最終的審判還得由三法司牽頭,巡察使衙門全力配合!”孟巖囑咐一聲。
“明白。大人這是送功勞,這下子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都該領(lǐng)您的情了!”
“領(lǐng)不領(lǐng)我的情,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國家的法度,該怎麼來還的怎麼來,不能因爲我個人就亂了法度。”孟巖鄭重的道。
“大人的胸襟和氣度,老蔡我心悅誠服!”蔡晉立正肅容,彎腰一躬身道。
“蔡先生,你也來這一套。”
二十日,奉天殿。大朝。
“聖上有旨。有事早奏,無本退朝!”站在丹墀邊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金英一甩拂塵,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啓奏萬歲,廣西巡撫奏報。鎮(zhèn)守廣西總兵柳溥多次縱奴行兇。與當?shù)噩幟癜l(fā)生衝突。恐激起民變,請萬歲下旨徹查!”
“準奏,內(nèi)閣你們議一下。派誰去爲好?”朱祁鎮(zhèn)端坐龍椅之上,略微思考了一下便下令道。
“內(nèi)閣遵旨!”
“微臣有本!”
“於愛卿,請講!”對於于謙,朱祁鎮(zhèn)本來就印象不錯,現(xiàn)在由於於欣的關(guān)係,對這位正直勤勞的臣子,他更是非常喜歡。
尤其是于謙年紀不大,正當壯年,正是可用之人。
“啓奏萬歲,各省稅課司局收鈔數(shù)少,官員曠職,虛費俸祿,所收之稅抄還不夠給官員的俸祿,長此以往,越收越虧,還不如將這些虧損的課抄予以罷免,反而可以增加朝廷的收入!”于謙道。
“於愛卿此言有道理,朝廷去年差一點兒連撫卹遠征麓川的將士的銀子都發(fā)不出來,戶部只剩下不到三萬兩銀子,這還虧得錦衣衛(wèi)建議,在京城搞了一次治安整肅,察查了一批不法經(jīng)營分子,收取和罰沒了一些髒銀,纔算是接觸了燃眉之急,所以朝廷要開源節(jié)流,一些不必要的費用都要砍掉,從朕開始,有一個算一個,朕的宮中用度削減一成!”朱祁鎮(zhèn)道。
“皇上厲行節(jié)約,這是萬民之府!”
“朕算了一下,這樣下來,內(nèi)宮可節(jié)約三萬到五萬兩銀子,這筆銀子朕打算用在西北邊防上面!”
聽到這個消息,朝中不少對西北邊防日漸荒廢的將領(lǐng)和大臣們都感到一種由衷的喜悅。
朝廷終於要從南邊曠日持久的麓川之戰(zhàn)中脫離出來了,重視西北邊防了。
“內(nèi)閣在三年內(nèi),給朕留出一百萬兩白銀的費用,真要投入到西北邊防中去。”
“聖上,這一百萬兩白銀如何使用?”內(nèi)閣次輔陳循一驚之下,忙出列問道。
“三分之一用於改善軍備,三分一用於士兵操練,還有三分之一用於士兵改善生活。”
“微臣明白了。”陳循答應下來。
“萬歲,去年朝廷殺了思任發(fā),那思任發(fā)之子思機發(fā)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臣恐麓川還會重燃戰(zhàn)火,切不可放鬆對麓川的戒備!”南京並不尚書王驥,也就是征討麓川的主帥靖遠伯王驥出列高聲奏稟道。
“臣附議!”
“……”
對於征討麓川,朝中是有不少大臣是支持的,麓川縷叛,致使大明西南邊陲不穩(wěn)定,朝野都希望能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於是征討麓川的戰(zhàn)爭就這樣打起來了。
但是誰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麓川居然讓大明朝用了是十年時間,耗費靡費,最終還沒有落得一個根除的局面,早知道,就用懷柔羈縻的政策好了。
隨著消耗越大,朝廷財富入不敷出,有不少人觀點轉(zhuǎn)變了,該支持爲反對。
當然,支持遠征麓川的都是武臣,武臣就是靠戰(zhàn)功才能封侯拜將,沒仗大,哪裡來的爵位和榮耀?
如今朝廷也確實沒錢了,思任發(fā)死了,思機發(fā)縱然心有不甘,可實力不夠,只能舔傷口,認慫了。
至少一兩年內(nèi),麓川沒有大的戰(zhàn)事,這對朝廷來說,總算有一口喘息的機會。
麓川不打了,那十幾萬將士何去何從,這是個問題,就算是復員回家,那朝廷也是要給安家費的。
南方的士兵不適應北方的氣候,就算把這十幾萬人調(diào)到北方守邊,那也需要一筆龐大的轉(zhuǎn)運費用,還有轉(zhuǎn)入北邊之後,還需要一大筆的安置費。
“皇上,老臣有個建議!”
“張老愛卿,您請講!”
“可否將在麓川征戰(zhàn)的士兵就地落戶,讓他們在當?shù)厝⑵奚樱⒔o與土地,封他們的官兒,這樣他們不就可以世代爲我大明戍守邊關(guān)了?”
“英國公的建議甚好,但也不可強令,需以自願的原則!”商洛附議道。
“若是我中華之民於當?shù)匕傩蘸湍老嗵帲饶鼙WC邊關(guān)穩(wěn)定,又可促進民族融合,那麓川便再無反叛的可能!”
移民,同化,這的確是良方,但是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起碼也得三四代人才行,孟巖站在朝班的末尾,心中尋思著,他是被特許參加大朝的,位置只能靠邊了。
前面大佬們商議國事,他這種小蝦米是沒有資格插嘴的,就連他跟前那些三四品文臣武將,那也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前面議論的國家大事跟他們半點兒關(guān)係都沒有似得。
“此法倒是可信,兵部,測算一下,會有多少士兵願意在麓川當?shù)芈鋺簦柯湟粦粜枰嗌侔仓觅M用。”
“微臣遵旨。”兵部尚書徐晞點頭稱是。
皇帝都這麼說了,王驥也只能暫時退下,大朝會上,事情都是務虛不務實的。
“孟愛卿來了沒有?”對於大朝會,朱祁鎮(zhèn)早就沒有當初親政的新鮮感了,任何事情做的多了,人也就膩味了,這上朝也是一樣,對皇帝和官員而言,那都是一個折磨。
這種朝會上,那麼多人,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情更是不能討論,只有宣佈一些重大的決定。
“微臣孟巖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孟巖一個激靈,這跳的也太快了,怎麼一下子就跳到自己呢?
“孟愛卿,平身,到前面來!”朱祁鎮(zhèn)柔聲道。
“微臣遵旨!”
孟巖起身,從靠近奉天殿大門往前走了大概有七八步,停了下來,垂首站立。
“孟愛卿,再往前走兩步!”
孟巖無奈,邁開腿,向前又跨了兩步,眼睛餘光一掃,正好看到了,站在右邊武將列班中的郭怒,兩人差不多站在同一條線上。
“大家可能覺得奇怪,孟愛卿怎麼會出現(xiàn)在今天的大朝會上,按照他的品級,是沒有資格站在這奉天殿的大殿之上的。”朱祁鎮(zhèn)從龍椅上站起來,並走下丹墀,緩步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道。
奉天殿大朝會,大臣們都是按照職位順序排好了位置,不是說你想站在那裡就能站在那裡,每個人都是有固定位置的,而且朝會的時候不能隨意走動。
能夠隨意走動的人恐怕就只有皇帝一個人了,當然,如果你是個兒皇帝,那隻能坐在龍椅上,當個擺設(shè)。
朱祁鎮(zhèn)也就是親政之後,纔得到這權(quán)力的。
孟巖感覺周圍一道道目光帶著殺氣而來,嫉妒,羨慕還有強烈的敵視。
這場面來過一次就沒什麼稀罕的,何況,孟巖心中坦然,你們愛咋的咋的,我還一點兒都不在乎呢。
“昨日,孟愛卿給朕上了一道奏摺,說的是一件案子,這諸位愛卿都是知道的。”
“皇上說的可是白素心通姦殺人案。”刑部尚書王質(zhì)道。
“正是此案,年前,燕山右衛(wèi)指揮使李雄大人上書請求朕重新調(diào)查這樁離奇的通姦殺人案,被殺之人正是李雄大人的公子,殺人兇手居然是他未過門的兒媳婦,這件案子經(jīng)過東廠勘察審訊後,很快就認定,白素心就是殺人兇手,並且還認定她還有一個姦夫,但李雄大人並不認同,他經(jīng)過一年多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調(diào)查,於是他就給朕上摺子,朕讀了,情真意切,句句出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