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錦瑟纔將浸在藥引中的金針取出,回到寂園準備繼續爲冷熠寒治療。
錦瑟在園口碰見端著粥前來的齊忠,問道:“少主還沒吃晚飯嗎?”
“回少夫人,傍晚送飯菜來的時候少主說只想喝粥,所以屬下吩咐人熬了粥送來,可是剛纔屬下去看少主,他還是一點都沒用。屬下看粥涼了,又去重新熱了來。”齊忠原原本本道。
錦瑟嘆息著唸叨:“不知道又在耍什麼小孩子脾氣……”說著接過粥走進寂園。
齊忠微微笑著,一向冷漠無情的少主正在變,都只因爲有個他在意的人在身邊。
錦瑟走進寢室,將粥放在牀邊,看了一眼牀上的人,臉上依舊毫無血色,不禁有些心疼。
冷熠寒本來虛合著眼睛,直到聽到熟悉的她的腳步聲,淺笑著看她道:“你終於來了……”
錦瑟半責怪道:“讓齊叔熬了粥送來,怎麼不喝呢?還要折磨自己的胃嗎?”
對方毫無悔意,反駁道:“我在等你餵我啊,誰讓你不來呢?”其實從黃昏開始,胃裡已經隱隱作痛,可是心裡更深的惦念著上次她喂自己喝粥的那種溫暖,所以選擇忽略痛楚,直到剛纔她進來前,一波更重的糾纏在胃中剛剛襲過。
錦瑟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失神,與當初的冰冷堅硬判若兩人。
錦瑟挑挑眉:“那如果我一直不來呢?你要餓死嗎?”
冷熠寒垂下眼簾,像受盡委屈般開口:“如果你捨得的話,那就餓死我好了……”
錦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扶他做好,將一碗粥餵給他吃。
冷熠寒眉眼帶著笑意,似乎在說“我就知道你不捨得”。
飯後,錦瑟用金針繼續爲他驅毒,他也用紫蘇秘法調理配合,他的身體漸漸恢復溫度。
治療過後,冷熠寒半躺著靠著牀上,握著錦瑟的手開口:“醉仙居是冷家堡在背後支持的,楚喬也是冷家堡的人。”
錦瑟有些酸酸的故意逗他道:“是冷家堡的人還是冷家堡少主的人啊?”
冷熠寒有些急急的解釋:“真的不是……”
錦瑟輕笑,一副惡作劇得逞的表情,其實在他爲了自己的離開絕望酗酒的時候,在他在雨中意識模糊喊著自己名字的時候,在他終於逃脫鬼門抱著自己再怕失去的時候,在他不顧身體只想用盡力氣不讓自己離開的時候,她早已相信了他。只不過當日的場景深深印在腦中,才讓她故意說出這般的話。
冷熠寒看到她的笑才鬆口氣,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接著說:“多年前,冷家堡的崛起樹立的不少的敵人,這些敵人聯合在一起用一些不入流的辦法攻擊冷家堡,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中了毒。這些年來,報仇這件事從來沒有停止,我們就是靠醉仙居在外面調查當年有份害冷家堡的人,然後逐一消滅。現在,大部分敵人已經不堪一擊,只剩下西北項家,之前在迎親路上偷襲你們的應該也是項家。”
那次偷襲?錦瑟不敢深想下去。
冷熠寒接著說:“楚喬今天來報,項頂天已經來了北方,前幾天還去過醉仙居一次,當年他的兒子死在了爹的手上,所以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此次應該是衝冷家堡來的。我已經派人叫二弟和三弟回來了。”
錦瑟霎時有些恍神,他就要回來了……
冷熠寒以爲她的變化是因爲擔憂不安,輕輕將她攬在身前,柔聲在她耳邊說:“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錦瑟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不安份的心跳,纔有些踏實,安撫了自己有些慌亂的心。
第二天臨近中午,冷熠諾和冷熠鴻回到了冷家堡,齊忠徑直迎了出門。
在看到瘦削的冷熠諾時,還是心疼道:“二少爺這次怎麼病的這麼重?人也憔悴了許多。”
冷熠諾身形單薄,但總算有些神采,笑著答:“可能給我個機會好好休養吧,總算痊癒了,齊叔不用擔心。”
齊忠帶他們一起來到寂園,冷熠寒正坐在院中看書。
她不在。冷熠諾鬆了口氣。
冷熠寒看了冷熠諾一眼說:“怎麼弄的這麼憔悴?”
冷熠鴻搶著說:“就像齊叔說的啊,外患引發內傷,還沒好好調理,在牧場又感染了風寒,所以病了這麼久。”
冷熠諾接著答:“現在已經沒事了。大哥臉色好像也不太好?”
齊忠忙笑著替冷熠寒開口:“少主有少夫人照顧,身體肯定會好的。”
提及錦瑟,冷熠寒臉上掠過一絲笑容,落在了冷熠諾眼裡,心裡悶痛一下,他們…很幸福吧……
三人從寂園出來,直碰上端著飯菜回來的錦瑟。
四目相對,錦瑟楞了一下,他怎麼瘦了這麼多?憔悴了這麼多?
冷熠鴻忙走到兩人中間:“大嫂現在都要送飯了呀!”
齊忠笑著說:“只有少夫人送來的飯菜,少主才肯吃,呵呵……”
錦瑟收回目光,表情仍是平靜,當然也看到了冷熠諾一閃而過的失落,轉身進了寂園。
一連幾日,錦瑟中午都陪冷熠寒在寂園用午膳,下午去藥園煎熬藥引,晚上繼續爲他驅毒。
這晚,錦瑟剛剛收好金針,手就被冷熠寒輕輕握住。
冷熠寒目光裡隱藏著不安,緩緩開口:“這幾天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是不是既要你陪我還要爲我治療很累?其實我的毒沒那麼經常發作了,真的已經好多了。”他掠過初冬將至帶來的冰冷,也忽略傍晚冷風吹過時胸口的悶痛,只是不想她覺得累,因爲這幾天覺得她雖然天天出現,可是好像少了些什麼。
錦瑟反手握著他,柔聲說:“我不累啊,不用擔心我。”
冷熠寒將她淺淺的抱著,心裡有些默然,真的對一個人用了心,對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瞭如指掌,所以哪怕她一個思緒飄遠,也能清楚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