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慼慼然地看著易明德，求助狀。可惜易明德此時滿腹心思都在妻子身上，早顧不上憐香惜玉了。

“項總、易總，謝謝你們的照顧。”小文不死心地看著易明德，“跟著你們，我學到了很多。”

易明德聞聲是想回頭看她的，可目及湯圓那雙近乎虎視眈眈的眼睛，終是垂了瞼，默許了項鄴軒近乎粗暴的處理方式。

項鄴軒起身，幾步走過去，親自爲小文開門：“祝你好運，找到理想的工作。作爲事業導師，給你最後一句忠告。覬覦和爭取是不同的，一個是別人的，一個是自己的。”

小文很難堪地哆嗦了下嘴脣，乞求地看著易明德。可易明德始終沒回應，而項鄴軒還扶著門等著，她只得噙著淚，委委屈屈地出了去。

湯圓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項鄴軒已繃著臉關上了門。

讓湯圓始料不及的是，沉默的易明德居然發聲了，“鄴軒，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出言刻薄，太有失風度了。她並沒覬覦什麼。”

湯圓怔住。過去，聽過太多綠茶的故事，她從來都是不予置評地一笑了之，因爲她始終覺得，這世上既沒那麼多心懷叵測的女人，也沒那麼多善惡不分的男人。可現在，親眼目睹這一切，她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原本還覺得小薇對丈夫曖昧的做法，過於決絕。可現在，她終於完全認同了小薇的決然。易明德當著她的面，尚且對小文如此維護，倘若沒有外人在場，該是更加變本加厲。這樣的曖昧，對二十出頭的女孩而言，簡直可以給她挑戰全世界的勇氣和信心。

項鄴軒臉色很難看，徑直走回原位，坐了下來：“你現在更應該關心的是你的妻子和婚姻。”

易明德頓時像被點中了穴道，蒼白的臉色褪得更加慘白。

饒是如此，湯圓對他已經半點憐憫之心都沒有了。她扭頭，從挎包裡抽出文件夾，擺在桌上，推到了他眼前：“這個是小薇姐託我給你的。你家中老人身體不好，非必要的時候，她不想驚動律師。如果協議沒問題，你簽好後，給個時間，小薇姐會過來辦手續。”

文件夾是透明的，《離婚協議》幾個字赫然醒目。

易明德呆愣地盯著這幾個字，整個人都有些僵住。這些天，始終找不到小薇，他心急如焚，更隱隱有種暴風雨來襲的恐慌感。十幾年的相處，他太瞭解小薇。如果她揪著他大吵一架，鬧得天翻地覆，反倒好了。可她選擇了離家出走。這太不像她了，不像到讓他一天比一天心慌。

項鄴軒怕是也不曾預料到伍小薇竟然如此決絕，也是一臉震驚。

湯圓看著易明德，多少有點不忍心。她其實是萬萬不該插手別人的婚姻的。可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如果小薇不是走投無路，無法現身，她想沒哪個女人願意離婚二字都是假借旁人之口來轉述。

她嚥了咽，儘量一口氣把話說完：“小薇姐說了，也許你一時半會不會同意。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決心。如果你不簽字，她會選擇分居兩年。兩年後，她會回來辦手續。”

“她……人在哪？”易明德的聲音有些發抖，眼眶都紅了。

湯圓儘量不看他，才能把謊言說得順溜點：“小薇姐剛出院，需要休養。她說她現在不想見你。”

“我問她在哪？！”易明德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她現在怎麼樣了？手術是什麼時候的事？出院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易明德一向溫文爾雅，霎時間動氣，真有點讓人瘮得慌。湯圓怔怔地看著他。

項鄴軒起身，護犢子似得擋在湯圓的身前：“明子，你冷靜點。小圓只是轉個話而已。”

易明德理虧地呼了口氣：“我怎麼能夠冷靜？小薇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剛剛動完手術，身體很虛弱，哪裡經得起她折騰？她要鬧，要折騰，可以衝我來。她這樣，我怎麼能放心？！”他扭頭對湯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裡，帶我去找她！”

看著易明德焦急的樣子，湯圓滿腔的怒火，總算稍稍熄了幾分。她起身，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在哪。不是……”她垂眸：“我是不知道她會去哪，也許，小薇姐自己也還沒想好吧。她說，她想到處走走散散心。”

易明德呼吸難平地看著她：“她？”

“她已經不在國內了。”湯圓說，“她讓我轉告你，不用去找她了。她不想見你，哪怕你查到了她的出境記錄，找過去也找不到她的。”

易明德崩潰地抓得文件夾嘎吱作響：“她還說了什麼？她怎麼能問都不問我一句，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一走了之呢？”

湯圓無奈地看著易明德。原來，夫妻相處久了，真的會有默契。易明德此刻說的每句話，小薇都預料到了。她滑開手機，裡面，有伍小薇在醫院時錄給易明德的話。

“明子，我想得很清楚了，除了離婚，我沒第二條路可走。別怪我一走了之，是你們逼人太甚。你對她憐憫，就是對我殘忍。你在把她招進E文，就等同於親手斷送了我們的婚姻。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女孩趾高氣昂地坐在我面前，向我炫耀你和她的曖昧。可笑的是，她是你孩子的媽媽，而你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裡。我殺他，還是留他，都是錯的。你們太……殘忍了。”伍小薇從隱忍到哭腔，到最後戛然而止，每個字都揪人心肺。

湯圓的眼眶又溼了，她扭頭抓起挎包，不想再面對易明德：“小薇姐託付的，我都帶到了。你要是想好了，再跟我聯繫吧。”

她說完既走，剛邁開兩步，易明德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你告訴小薇，除了她，我從來沒想過別人，更沒有過別人。”

湯圓吸了口氣，頓了下來：“明子姐夫，有些話

，說是沒用的。你和小薇姐的事，作爲朋友，我本不該摻和的。可是，小薇姐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處理這些事情，所以我才越矩地出現在了這裡。”

她扭頭看著易明德的側影：“我說最後一句不該說的話。如果你心裡真的有小薇姐，哪怕只是曾經有過，不管你們將來是合是分，你都不要跟小文再有任何瓜葛。”她說著，淚就滑落：“這對小薇姐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項鄴軒已繞到她身邊，伸手去拭她的淚，卻被她撥了開。

“我送你回去。”項鄴軒牽過她的手，拽著她就要出門。

湯圓用力地抽手，懇求地看著他：“不用了，我開車了。這裡……”她回頭看一眼易明德，“拜託你了。”她真的不能容忍小文再出現在E文，再出現在小薇的領地裡。

項鄴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篤定地點頭，卻並不鬆開她的手：“你既然想小文走，不該親眼看著她離開，才放心嗎？”

湯圓怔住。

項鄴軒擡眸看一眼易明德：“明子，你好幾天都沒睡個安穩覺了。回辦公室瞇一會。打雷下雨，都別出來。”他說完，就牽著湯圓出了會客室。

湯圓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冷漠起來，六親不認，這也是業內戲稱他爲“鬼谷子”的原因之一。他不單詭計多端，還翻臉無情。

就像此刻，他逼著一個未走出校園的女孩子，在HR的陪同下，即刻離開公司，就絕非是常人能做得出的決然。

車庫裡，湯圓透過車窗看著小文抱著一隻玩具熊，噙著淚鑽進了車裡那刻，還在不死心地扭頭望向電梯間。她好不容易纔泛起的一絲同情心都消失殆盡了。她對這個女孩，只剩深深的防備：“哪怕她不在E文了，也保不齊她還會去找易明德。”

項鄴軒賴在湯圓的副駕座：“所以我才讓方送她回學校。只能麻煩你送我回公司了，謝謝。”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找，不止是說現在。”湯圓不滿地看著他，他分明就是在裝糊塗耍賴。

項鄴軒深看她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掏出手機撥電話。

湯圓正狐疑，就聽見他說，“文小姐，我是項鄴軒。因爲留用你，惹得易太太很不開心，作爲朋友，我很抱歉。爲了賠罪，我只能請你配合。”

湯圓愣住，這完全是恐嚇的節奏啊。

項鄴軒卻在慢條斯理地談條件：“離開西京，留學也好，創業也好，你需要資金或是幫助，隨時開口，我義不容辭。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配合，只是我這個人脾氣一向不好，也沒紳士風度。在我眼裡，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不是合作就是打壓，沒有男女之分。我的助理會聯繫你，你好好考慮。”他甚至沒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就掛斷了電話：“再見。”

湯圓震驚地看著他。

項鄴軒擡眸：“現在可以滿意地送我回公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