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麼就接受了這恥辱的“辛丑條約”，更不知道是怎麼從剛纔那曖昧的姿勢裡脫身的。
湯圓覺得，認識項鄴軒，她的世界就亂了套。難道財記的世界就是這樣混亂？
她盤坐沙灘上，意興闌珊地盯著掛在海岸線上的落日。
海天一線，夕暉燦爛，把整個海面都鍍了一層霞光。
她扭頭，看向身旁的項鄴軒。他席地坐在沙灘上，清俊的臉上染滿霞光，耀得一雙眼睛格外勾人。
這樣的專訪氛圍，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她暗歎一氣，平了平語氣：“第一個問題，請問項總是怎麼挖到第一桶金的？真是傳說中的E文教育？還是榮耀地產？”她爲了專訪，曾列下數十條問題，獨獨這條是臨時起意。
項鄴軒似乎毫不意外。他清淺一笑，目光從落日移到她的臉頰：“榮桂華已經回答你了。你浪費了第一個問題。”
“你——”湯圓噎住。她的確是因爲聽榮桂華提起，這才提問求證的。她轉念道：“以項總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聽不出，我這個問題旨在交易的來龍去脈，並不是一句冷冰冰的YesorNo。”
她笑著給他戴高帽子：“資本市場最擅長講故事，項總是這行的佼佼者。不該不知道讀者喜歡什麼樣的故事啊。”
項鄴軒面上的淺笑，頗是玩味：“故事都是騙人的。你是希望從我這裡知道故事，還是真相？”
湯圓面對這麼個玩太極的高手，簡直有些喪失耐心的挫敗感。她嘆：“項鄴軒，你又在耍我啊？還能不能好好專訪啦？”她說著，隨手抓起一把沙子，微微張開指縫，一點一點看著細沙從指縫流逝。
項鄴軒便笑了：“你還是這個口吻，叫人舒服得多。這是你有異於那茜的優勢。”
那茜？湯圓扭頭，不解地看著他。好端端的，提她的上司幹嘛？他言外之意明明不是讚賞，分明是笑話她菜鳥。
“在
你之前，我都記不清有多少財記追著我要專訪了。那茜是其中一個。”。
這話，湯圓自然是相信的，可聽著卻很不舒服。也許，純粹是她心虛，這專訪來得很是丟臉面，是她用一個強吻換來的。她只覺得嘴脣莫名地發麻。她趕緊咬脣，把話題繞了回來：“既然項總喜歡直來直去，那我也不兜圈子啦。”
她拍拍掌心的細沙：“你老爸項斯成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建築設計師，也曾是榮耀地產除了榮家人外，唯一的外姓股東。”
她鼓了鼓腮：“既然你的第一桶金來自於出售榮耀地產的股份，那也就是說，你是典型的富二代創業咯？算不上白手起家。”
項鄴軒對她的推斷似是毫不在意。他點頭：“我不否認，我的確不是白手起家。可財富從一百萬增值到一千萬再到一億、十億，這個過程，只關乎實力，不關乎身世。”
“嗯——”湯圓點頭，“倒是實話。不過——”
她恐怕自己也沒意識到，她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竟然以與他擡槓爲樂了，“網上的屌絲們不也說了嘛。從老爹那裡借五個億做本錢，五年，賺回四十億，也不過翻了區區八倍，有什麼了不起？他們從老爹那裡借來五塊錢買雙手套，工地裡幹上一個月就能賺來五千塊。”她伸出雙手，攤開巴掌：“一個月翻了一千倍哦。”
項鄴軒似被她逗笑了。可忽然，他就斂了笑，表情略顯紛雜：“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第一個一百萬不是我爸給的，而是已故的榮太太遺贈給我的。在你筆下，我是不是要成爲屌絲逆襲的典型？”
啊？湯圓訝地半張著嘴，一時接不上話來。
項鄴軒移開目光，復又望向落日：“乾媽沒把股份留給John，全都給了我。甚至對小巧，也只是留下首飾和房產。”
湯圓震驚地看著他。她不由自主地問：“爲什麼？”
項鄴軒凝望著落日，冷眸蒙上一層晶潤光澤：“乾媽就是人太好。”
湯圓微微一凜。資料顯示，榮桂華的髮妻與榮桂華白手起家，不單是恩愛夫妻，也是事業上的搭檔。雖然榮妻最後選擇淡出，相夫教子，名下卻保留了榮耀地產不少的股份。十年前，她突發心梗暴斃。次年，榮桂華低調迎娶員工錢盛楠。
湯太曾八卦，當年坊間傳聞，榮妻是被小三錢盛楠所逼，羞憤自殺的。
因爲榮妻竟容得下私生子榮乾乾，且多年相安無事，按榮妻的個性，應該不至於爲錢盛楠而自殺。加之，向榮乾乾求證，榮乾乾不置可否。湯圓便對老媽道聽途說聽來的小道消息，不以爲意了。
可是，從榮強強和項鄴軒剛纔的種種行爲看來，又不像是空穴來風。
如果消息屬實，榮太太遺贈股份給項鄴軒，除了情同母子的情分，還有同病相憐的悽楚吧。可是，榮太太爲什麼連一丁點股份都沒留給親子榮強強呢？
燒腦！
湯圓覺得腦仁兒發麻。這種豪門孽緣，她真是挖破腦袋都想不通。
“第二個問題。”項鄴軒打斷她的思緒。
“哦——”湯圓回魂。這樁陳年往事，挖出來有傷亡人，還是塵封爲好。她切換話題道：“第二個問題嘛，項總，你對桂都酒店的借殼，真是志在必得嗎？”
項鄴軒此時早已回覆往日裡雲淡風輕的表情。他扭頭：“商場，志在必得的從來不是項目，而是財富。如果一個項目不能帶來財富，哪怕看起來再性感，也不值得染指。”
嗯——湯圓回看他，這番論調倒是十足十地符合“資本家”的狼性。可是，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啊。
她偏著腦袋，不死心地問：“那我換種方式來問吧，你覺得桂都酒店借殼案，賺得到錢嗎？”
“呵——”項鄴軒輕笑出聲。他伸手撫向湯圓的腦袋，像長者一般又撓她的頭髮：“我承認你是個可愛的姑娘。可是，把這種可愛的伎倆用在專訪上，我……”他搖頭，“不買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