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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慕風流青樓題詩 弄權術官衙設計

且說那店家老兒瞞了女兒,竟往崑山而來。到了顧府,恰逢全家亂作一團。

原來先是那家人從蘇州回來,將如何拜見徐知府,如何酒樓遇翠荷賣唱,以及如何遇見王世貞,知府怕他權勢,將翠荷與他私下開脫之事細述了一遍。那顧瓊空費了許多銀兩,聽罷大怒,將徐知府、王世貞、翠荷、女兒及家人統(tǒng)統(tǒng)大罵了一遍。夫人只是啼哭,卻又無可奈何。

一家人罵罷、哭罷,又全部犯起愁來。眼見剛剛找到的蹤跡又被放過,再到哪裡去尋。知府只知受賄,卻又不肯幫忙,料是再拜託也無益;若多派家人去尋找,又恐鬧得滿城風雨,有辱清白門鳳。苦思冥想無良策,夫人益發(fā)哭得厲害,只罵那顧瓊勢利心狠,逼走侄兒,連女兒也搭上;顧瓊自是心煩,火氣上來,只道女兒死了纔好,權當沒有生養(yǎng)。唯其心疼之處,卻是那千金所購珍畫。正值心煩氣躁,舉家不寧之時,門上稟報有店家老兒求見,道是相告小姐下落。顧瓊慌忙情進,將那老兒招進內廳,與夫人秘密相問。那老兒遂將小姐丫環(huán)如何裝扮公子,如何生病在店,如何又引得一少年相公同來之事細說一遍。

夫人聽罷,含淚問道:“我兒病得怎樣?怎的便不肯回來?”

顧瓊卻是惦念那畫兒,又伯這一兩日便隨世貞走掉,慌忙問道:“你可曾聽那畜性說道幾時還京?”

那店家老兒,只爲索取銀兩,見兩人這般慌急,正稱心意!竊竊暗喜,信口說道:“那相公恰似心中有鬼,急急要還京,只是被我纏住,將那些好玩耍的地方說與他聽,哄他留了下來?!?

顧瓊仍不放心那畫兒,又忙問道:“你可曾見小姐有何私物贈那畜牲?”

店家老兒眨眨眼睛,搖搖頭兒,稍思忖一下說道:“小姐欠我許多店錢尚不曾還,哪有什麼物件私贈相公?”

顧瓊也不再間,取出五兩銀子把與老兒作店錢。又取出十兩銀子說道:“敢勞店家費心,些須小意,權作杯酒錢,只是相煩留小姐在貴店多住幾日,養(yǎng)息身體,日後自當重謝。”店家老兒見得白花花銀子,恰似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稱是,眼睛笑成條線,歡天喜地去了。

店家起身去後,夫人與顧瓊私下計較,如何哄得女兒回來。顧瓊兀自有氣,冷冷說道:“待明日我親自去時,怕她不肯回來?”

夫人慌忙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不去還好,若你去時,女兒性烈,只伯又是逼婚,便是死也不肯回的?!鳖櫗偟溃骸氨愣鄮┤?,擡也要擡她回來?!?

夫人仍覺不妥,鬱郁嘆道:“只是不好用強,若是世貞侄兒惱時,打將起來,伯是人再多,也不是他對手,況且事情鬧大,滿城風雨,臉面上也不好看。”顧瓊悶悶不語,冥思良久,忽然心生一計,如此這般,對夫人暗暗訴說一遍。夫人愣愣思慮片刻,無奈點頭說道:“便是如此,也不可過急,莫把女兒嚇壞,須待女兒病好後才行得?!?

顧瓊無奈應允,又怕三人近日走脫,便派一心腹家人去那酒店秘密監(jiān)視。只因這一去,有分教:

人間父母本相親,何故東西各離分?堪嘆有情多不義,一生從此滅天輪。

卻說世貞見柔玉日漸康復,心緒反漸漸沉重起來,時常思想,二人兩廂清深,本是人生幸事,便是學那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私奔,天長地久,也是美談。只是表妹不該帶那珍畫至此,若如此走時,落個貪財騙畫的名聲,豈能說得清自?欲待送還,柔玉只是不依,惟恐露出行跡,節(jié)外生枝又惹出許多麻煩。前思後想,一時無良策,心下益煩躁。這日午後看看柔玉睡熟,竟自出外閒遊,散起心來。

是時天色空濛,細雨霏霏,信步所向,但見遠山生煙,田野蔥籠,竹掩茅屋,鵝戲清塘,狗吠迎客,雞鳴生幽。更有溪水漏溺,漁舟橫渡。酒旗飄風,尼庵空靜,果然景緻絕妙。不獨山野如畫,有那小橋野渡,也自動人,世貞一路行來,只覺身在畫中行,處處景物幽趣宜人,花香撲鼻,頓覺心曠神擡,忘卻一腔煩惱。暗自嘆道:“難怪陶淵明等許多高雅名士棄官不做,獨隱山野,想不到竟有這般雅緻。領略這山野村鳳,果真使人超脫忘俗。想那皇室森嚴景象,爾虞我詐之爭,怎能同此相比?倘若長居於此,便是給我皇帝也不做了。”世貞信步賞景,細細品味那情趣,頓時詩興大發(fā),偏向枝尖兒凝香含幽之處,尋詩覓句。有詠海棠詩日:

重重新綠映酒船,綠嬌紅小不勝憐。且笑桃李情何在?只教春風慰眼前。

青梅雖好,又不及杏兒多情:

杏花牆外一枝橫,半掩宮妝出曉晴??幢M春風不回首,寶兒兀自太憨生。

世貞正走,忽見前面林中一人,坐在一棵蔥籠大樹下面。那樹根龍盤蛇走一般,甚是怪異。那人道士打扮,好生怪祥,手握筆紙,又不似讀書。世貞暗自好笑。

詠打油詩戲道:

突兀盤龍坐,塊然無與伍。梅妻尚安在,鶴子豈迷途?不知持何卷,恰似眉須古。

但問君所閱,或是井田譜?

男人聞言,突兀立起,怒衝衝說道:“哪裡狂徒,如此無禮?”話未落地,卻又轉怒作驚,直直望著世貞,半晌方道:“君可是七子之賢世貞兄否?”

世貞聽得那人呼得自己名字,亦覺-怔,見他道士打扮,思忖片刻,似覺面熟,卻記不得是誰。

那人見世貞發(fā)怔,走上前來,以書拍其肩,哈哈大笑道:“人言元美兄七歲讀書,過目便焚之,道是鉻刻於胸。今日看來,卻是謬傳也,不然舊日好友,竟見面亦不相識,可記得你室中,尚掛有我畫呼?”

世貞聞言大驚,上前緊執(zhí)其手道:“恕罪!恕罪!果是旭兄,只是這副打扮,實在不敢相認!年兄如何到得這裡?”

宋旭道:“你卻問我,你如何竟也到得這裡?”

世貞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且到前面尋一酒館?!?

宋旭欲走,卻又返身制止道:“想那山野酒家,有何情趣?今愚弟領你到個高雅去處,保管使你生平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樂而忘返?!笔镭憜柕溃骸爸皇侨ツ难e?!彼涡裥πφf道:“那個去處,既高雅,卻又卑賤;極是繁華,卻又冷清得出奇,公子王孫,人人望而生嘆;宦門權貴,也只可望而不可及。兄長既是天下奇才,此地非你莫屬?!笔镭懸娝d癲狂狂,半真半假,盡弄玄虛,卻待不去,又被他拽住,竟往蘇州城裡而去。

原來這宋旭,卻是當代丹青名家,號石門,嘉興人,爲華亭畫派中自有創(chuàng)意者。山水之外,兼長畫人物,曾於白雀寺畫壁,名聞遐邇。善畫巨幅大幛,頗有氣勢。在京都之時,與世貞交往甚密。今日郊外遊春,踏山訪水尋畫,不想巧遇世貞,哪裡肯放他?兩人一路敝開襟懷,盡敘舊情,片刻功夫,已到了蘇州城裡。

二人入得城來,那宋旭竟把王世貞拉扯到一條煙花柳巷。王世貞豪傑俠義,一向不重女色,見是這等尋歡取樂所在,哪裡肯去,停足說道:“年兄差矣,朝廷腐敗動亂,世貞只是訪親避難,哪有這等閒心,不要強人所難。”

宋旭緊緊將他拉住,只是不放,狡黠笑道:“兄長適才嘲笑小弟,其詩倒也不錯,何得至此生畏?莫不是江郎才盡,一世英雄,敵不過一煙花女子?”

世貞笑道:“兄長倒也會嘲笑小弟,莫不是請我來此,與那煙花女子對詩?”

宋旭一副認真模樣,故意以話笑激:“兄長若對得過那女子,倒是不錯了,只伯敗在那女子手下,倒教你我兄弟無臉面,空負一世盛名?!笔镭憜柕溃骸澳桥訁s是何等之人?”

宋旭說出一番話來,卻也叫世貞吃驚不校原來那女子,乃是擁芳樓一絕色名妓,喚作婉雲,生得儀容秀美,骨氣清幽,雖是煙花之身,卻一身貴氣天香,超凡脫俗。

宋旭眉飛色舞,說出這女子許多好處,又道:“風塵女子,若只道其明秀婉麗,豔質嬌姿,雪肌玉膚,容光輝映,只不過是色情之好,卻也不足爲奇。難得的是此女天生貴姿,毫無俗氣,皎皎如聖傑,凜然不可犯。且又天資極是聰慧,琴棋書畫,無所不曉,歌舞吹彈,無所不精,真真是女中之本,才中之傑?!?

宋旭盡將她絕世姿客、傾城佳色說與世貞。又道只因她有諸般超人的絕藝,因此豔聞閭巷,轟動全城。但有那王孫公子,顯宦權貴、風流雅士、來往商旅,皆慕名而來。整日間門前車水馬龍,人如蟻聚。只是那婉雲,自到這擁芳樓後,卻是眼大心高,高傲不可一世,不管何等客人,概不接待。卻說那鴇兒自家有這等好貨,怎肯讓她閒著?起初見她不接客,還是好商好量,後來便打罵了幾次,無奈她誓死不肯。那鴨兒眼見得有客願出百金梳弄她,也有願以千金爲她梳弄後贖身的,怎不眼紅?急得眼裡出血,又打又罵道:“任你是天仙,到了老孃門上也要接客!放著你這如花似玉的人兒不接客,叫我衣食何來?喝西北風去?如今事已急了,你若再不肯**,我便打死了你,橫豎買你不是看的,不爲我賺錢,養(yǎng)你有何用。”婉雲誓死不肯**,打得兇時,只好無奈含淚說道:“若要我接客,亦是容易,只是不得人我寢室,須在外房備有紙墨書畫,凡有見者,但命丫環(huán)持我所題詩畫讓其相對,對得上者,方可相見;對不上者,只爲他唱得一曲,備酒菜款待後便去?!蹦区唭阂娝绱苏f,甚覺好笑,私下想道:“只要賺錢,伯你什麼屎也尿的!人們盡說江南出才子,這許多客人裡,怕沒人敵得住你一個丫頭。

頭遭生,二遭熟,只要你破了瓜,嚐到那滋味,伯也沒有這許多臭道道了?!膘妒且豢诖饝聛怼s說婉雲詩畫自是精奇,那登門的諸多客人,竟沒一人對得精當,攜銀而來,拂袖而去、只不過聽得一曲,飽飽耳福。不料至此以後,婉雲名聲益噪,宛如天上神仙。登門求見者益多,終日絡繹不絕。那鴨兒幾隻道這買賣好生奇怪,喜得諸多銀兩鳳兒一般刮來,婉雲卻也從不曾**。

世貞聽到此處,心中好生詫異,暗思忖道:“爲何一煙花女子,竟有這般見地與才情?如此看來。此女決菲等閒之輩?!毙闹杏l(fā)好奇,雖無貪花之意,卻決心要會她一會!於是稍整衣冠,跟隨宋旭往擁芳樓而來。

進得院內,但見景緻頗幽雅,四周梧桐數株,綠影濃陰,笆蕉數十棵,紅綠掩映。待丫環(huán)引至樓上房間,只見竹簾低垂,窗紗微掩,室內擺設得果然精緻。

二人坐定,丫環(huán)就上茶來,欲問二人姓名以通報室內婉雲。宋旭欲報,卻被世貞所阻,對丫環(huán)說道:“可報與姑娘,只道是兩位遊學之人慕才而至,只向姑娘請教?!?

那丫環(huán)也不進門,只是隔紗窗照世貞言語稟報,隨後將幾張花箋鋪在案上,又取得筆墨,方說道:“請二位相公包涵,照院中規(guī)矩,姑娘題詩三聯(lián)求對,或繪得三張畫求題,聽君任眩不論詩畫,若全對得,當與君相見,若對得兩中,當置酒席,隔窗獻曲;若只對得一中,只獻曲相待;若全不中,當由賤妾相陪,休怪姑娘不見?!?

世貞口中應允,心中卻暗笑:“想我在京都題詩,便是皇上,也曾稱頌,所賦新詞,即是宮中,也曾傳唱。堪笑此女恃才逞狂,卻學蘇小妹樣,莫若取笑她一番。”乃對宋旭道:“當是兄長先試?!?

宋旭乃當世丹青巨筆,自然是討畫題詩,對丫環(huán)道:“但請出畫以補題?!?

須臾,丫環(huán)從窗縫裡接過一折疊小幅。宋旭展開看時,卻見上面畫一血紅雞冠,無枝無葉,似花非花,卻又惹得羣蝶狂飛。初看之時,頗覺無味,細細沉思,又似有所寄,卻苦思良久而不解。躊躇片刻,故作謙讓道:“兄長高才,理當先題,小弟豈敢貿然?!?

世貞知他識趣,並不難爲,接過畫來看時,卻也暗暗驚訝,知其是自喻身世,用意雙關,斷然嘆道:“此非風塵女子,觀其志高人傑,豈是等閒之輩?!蹦藫]筆在畫面題道:紫紫紅紅勝晚霞,臨風亦自弄大斜,枉教蝴蝶飛千遍,原知此種不是花。

丫環(huán)看罷,撲哧樂出聲來,情不自禁道:“若不是花,卻是什麼,爲何引得那蝴蝶飛來飛去?”

世貞徽微笑道:“送上便知?!?

丫環(huán)兒隔窗縫遞進。姑娘看畢,輕輕說道:“公於高才,非他人相比也?!?

丫環(huán)取來第二幅畫,世貞展開看時,卻又是怪。只見畫上唯一淡淡車痕,翻落繡鞋一隻,半掩半露於草叢。宋旭旁觀愈驚,俯耳對世貞道:“這又奇了,怎地是空中落繡鞋?”

世貞也覺其意費猜難解,擰眉沉思片刻,頓然醒悟,揮筆又題道:

錦輦奪嬌惡猶深,牽足相呼不成音。怪事一聲齊注目,半鉤新月鮮花浸。

丫環(huán)又遞上。姑娘看畢,竟輕輕飲位起來,便哽咽說道:“此知音也。”待看第三幅畫時,卻極簡單,乃是一紅燭燃盡一卷斷絃。世貞不加思索,揮筆題道:

紅燭燃盡恨已斷,鴛鴦夢長伴新歡。明月窺窗羞難卻,迴風嫋嫋動羅衫。

剛剛寫罷,頓覺不妥。想那前兩幅畫,皆言其情,道其身世不幸,乃誤落風塵。

此等才高志潔女子,如何會恨斷伴新歡?反其意也!仔細想來,這畫應是表露其貞潔志高。卻爲何又以紅燭斷絃相喻?不知是自喻,還是意有所指?……苦思冥想,構思不就。倒是宋旭,在一旁著起急來。催促問道:“兩題俱中,卻爲何躊躇。兄長高才,此題肯中無疑,速速送上,便可面會佳人,當飲美酒,聽仙曲,擁美姬於懷,任憑歡樂了?!笔镭懧劼犚惑@,倒是此言,使他領悟了畫中真意。

遂揮筆題雲:

含情不忍訴琵琶,幾度低頭掠鬢鴉。當謝西川貴公子,休持紅燭賞殘花。

世貞題罷、吟哦幾遍,雖知切中畫意,但畫外有音,乃逐客之意。遂把詩畫遞與丫環(huán),扯起宋旭,怞身便走。

宋旭驚道:“兄長爲何便走?難道對不得此題?”

世貞慨然道:“此女所繪三畫,以寓其坎坷不幸身世,表其高潔情躁,不甘墜落風塵。其雖爲煙花女子,乃吾姐妹,此處決非你我尋歡解愁之地。當速離去?!?

卻說世貞扯起宋旭便走,只聽室內姑娘一聲呼喚:“公子請留步?!笔镭懪c宋旭駐足轉身,隔窗問道:“不知有何見教?”

婉雲於室內沉思不語,似有難言之隱,吟峨片刻,方吩咐丫環(huán):“玲兒當置酒席,款待二位公子,以謝怠慢之罪。賤妾本當遵約親自侍奉把盞,今視公子俠義肝膽,當知男女有別,敬請恕罪。且有拙詩幾首,當向公子請教。”

稍頃,丫環(huán)置得酒席,殷勤侍奉,婉雲復將一折疊花箋,遞出窗外。世貞看時,卻是一枝詞兒,名《瑞鶴仙》,單道:瑞煙浮禁苑,正絳闕春回,新正方半,冰輪桂華滿。燈綵輝歌市,芙蓉開遍。龍樓西觀,見銀燭星球燦爛。走金橋,綾光若仙,盛集寶釵金釧??傲w!結.羅叢裡,蘭麝香中,正宜遊玩。鳳柔夜闌,花影亂,笑聲喧,鬧蛾兒滿地,成團打塊,簇著冠兒兜轉。喜皇都,舊日風光,君可相見?

世貞看罷卻怪,此時此地,何言京都上元夜景?卻是末句更奇,“君可相見?

“難道她知我京都而來?言外之意,她也自是帝京之人。若如此,視她才高身潔,當是大家貴戶出身。難道是他鄉(xiāng)遇故知,曲意相試?心下疑惑,遂題詞一闋,調寄《唱火令》雲:

啊娜冠羣芳,絕色是禍殃。宵樓兀自費思量。記得白綾裙兒飄飄飛馬狂。芳心嫌路短,剪臂恨繩長。小姐居處是堂皇,記得門前,一樹碧垂楊;記得碧垂楊外,一帶短花牆。

世貞將詞奉上,只聽得室內隱隱哭泣之聲,心下正驚疑,又見一花箋自窗而出。

血痕淋漓,乃是用血指而書,世貞驚視左右,只見宋旭與丫環(huán)俱已不在,聞得側房有嘻笑之聲,早已是做好事去了?;袒虒⒀{展開,但見言詞悽悽清深,語語痛切,則是一全節(jié)詩。詩云:

風波一旦復何嗟,品節(jié)寧堪玉染暇?避世不能依膝下,全身聊作寄天涯。紙鴛線斷飄天際,金飾盈囊去有家。青樓終教怨別離,祭酒新冢護落花。

世貞閱罷驚呼道:“此乃隱娘矣!何得誤落於此。”驚疑未定,忽隔窗紗見得裙影飄閃,聽得一聲響時,似是凳椅倒下,卻見人影飄忽懸於樑下。世貞慌極,撞翻桌椅,破門而入,見果是隱娘自縊於樑頭。待慌忙將她抱下時,卻已是雙眼緊閉,面色蒼白,昏厥不醒人事。世貞以手試之,尚有奄奄氣息,慌忙灌得湯水急救。這時宋旭與丫環(huán)也趕來,幾人走馬燈似轉作一團,搶救片刻之後,隱娘終於微啓雙目,喘息幾聲、甦醒過來。

世貞輕輕相勸道:“賢妹如何落得這般光景?世貞不才,無能護得小姐身家性命,反倒生出這彌天奇禍,自是汗顏。今日無意幸會,當喜相聚,如何反倒見棄,尋起這般短見?”!

隱娘垂淚嘆道:“上元之恩,尚不曾報,家遭橫禍,又累及於君。家母之命,雖以賤妾之身託付於君,本當生死相隨,侍奉箕帚。怎奈君所不知,況賤妾本是罪身,已自不相配,今又淪落煙花,實難面君。今日忍辱相會,賤妾平生之願足矣,尚有何顏茍且偷生?!?

宋旭與那丫環(huán),見二人原是舊交,先自詫異,今見二人說出這般話語,倍覺驚異。宋旭忙問始末。隱娘一一道來,原來隱娘一家逢遭大難以後,隱娘與丫環(huán)逃出家園。誰知纔到江淮地帶,適逢倭寇侵擾,竟將主僕衝散:隱娘舉目無親,又是天高地遠,只愁無處安身。一夜宿於荒野旅店,想起悲慘身世,又不知哪裡去得,夜不成眠,偷偷哭泣起來。恰逢隔壁住得一位蘇州客商,聽她哭得悲滄,趕來相助。隱娘本是善良賢慧女子,見那客商心軟面善,爲人忠誠實在,隨將身世一一說與他聽。那客商知她是天下忠義將門之女,倒也十分敬重,解囊相助,一路護送她到了蘇州,在自家安頓下來,一日三餐侍奉,等日後再作打算。不料那客商的婆娘,卻是妒忌刁鑽之人。驀地見丈夫帶回個如花似玉女子,先生幾分醋意,又聽說她是犯臣之後,朝廷滅門捉拿,心中又有幾分害怕,恐事發(fā)受牽連。

一日等得丈夫出外經商,便哄騙她說一同去孃姨家探望,開心玩耍幾天。隱娘哪知就裡,不想被實到煙花柳巷中來。

世貞聽罷,心中憤慨,忍怒勸道:“此處決非久留之地,便在一兩日內,速速脫身?!?

隱娘搖頭含淚嘆道:“若脫得身時、我早去了,想那鴨兒,哪裡肯放?”

世貞沉吟片刻,正自思量計謀,忽聽樓下亂哄哄一片寒暄說笑之聲,自有那鴇幾仰面向樓上喊道:“我兒今日大喜,看看是哪個來了。”世貞隔窗向下望時,卻見是徐知府,換作便裝打扮,由那鴨兒和丫環(huán)陪同,竟向樓上走來。

原來那徐知府做孝廉時,也是這裡的常客,只是尚未發(fā)跡,且又是那摳摳屁股唆手指頭的主兒,再因屢次見不到婉雲,哪裡肯出許多銀兩,因此那鴨兒雖不冷落得罪,卻也不熱情迎酬。如今見他做了知府,恰是屎殼螂變做了知了兒,一步登天。那鴇兒臉也短了,眼睛他細了,嘴巴也大了,腰也彎了,竭力巴結奉迎,親自引上樓來。

來到婉雲房間,見外室空無一人,只是桌上放些零亂詩畫,幾人先自詫異;聽到屋內言語之聲,又見世貞與宋旭竟在裡面,那知府心下叫起苦來,嘆道:“天下多少名人高士,都無顏見得她一面,爲河如今他二人卻上手?”妒忌之心,油然而生,卻道不出……

那鴇幾倒是風月場中人,慣會說話,心下替知府叫苦,臉上卻堆笑賀道:

“難得我兒接客,梳弄之喜,可賀可賀!今日知府老爺來看你,自當作陪接待?!?

隱娘本在低頭飲位,聽了這話,百般羞恨,只是紅著臉兒低頭不語。嬌憐姿態(tài),益發(fā)光彩照人。

那知府平素只恨屢屢不得相見,此時一見,果然娟麗絕世,脣邊春盎,秀靨呈嬌,真?zhèn)€有揚阿激楚的豐采,不覺神飛魄蕩,連連嚥下幾口唾沫,悄俏將那暗藏於袖的村藥,情不自禁捏到手中。正是:偷雲攜雨意偏濃,苦憶題詩寄不成。

此身惟願常相傍,同赴陽臺巫夢中。

那知府心癢骨酥,眼睛看得直了。忽見世貞望他,驀地纔想起還沒見禮,心下尷尬,慌忙拱手施禮,謊話兒出得倒快,煞有介事說道:“兄長原來在這裡,下官四處尋找,只是苦苦尋你不見,敢是不賞小官臉面,特意躲到這裡?”

世貞問道:“尋我何事?”

也是活該世貞生事,那徐知府驀地想起今日崑山顧瓊拜託邀世貞到府飲酒赴宴之事,恰好乘機作人情,編個謊話說道:“兄長到敝處多時,一向多有怠慢,心下甚是悔愧。今在府衙略備薄酒幾懷,敬請兄長尊駕光臨,以敘情懷。”

世貞說道:“我與府尊原非相識,何言一向怠慢?但承盛情便了。”

徐知府見他執(zhí)意不肯,又賠禮說道:“實不相瞞,今日酒宴之邀,卻是兄長至親崑山顧老爺盛情,道是有要緊家事與你相商?!?

世貞冷冷說道:“我既與他辭行,卻又商量什麼?”

徐知府道:“聽那顧者爺言語之意,似爲小姐聯(lián)姻之事。皆因以前爲小姐所許婚事,小姐誓死不從,故惹下許多亂子。今日看來,顧老爺似有悔愧之意。

自言對不住小姐與兄長,便請下官從中撮臺,以解舊怨……”

世貞聽他這話,哪知是計,心中暗喜,自思忖道:“正愁被此事所纏脫不得身,若果如此,一則平息下這許多風波,二則日後也便好相處。果真姑父允得親事,便暗裡將那珍畫奉還於他,再設法爲隱娘脫籍,我們便遠走高飛,心下坦然,也無許多牽掛?!毕氲竭@裡,便一口應允下來。遂與宋旭告別,又暗暗與隱娘私語叮囑幾句,竟隨徐知府往府衙而來。只因這一去,有分教:””酒席暗設離山計,無端又惹橫禍生。

欲知後事,下回待敘——

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二十四回 妙錘爐手神筆衍化 寄意時俗血透紙背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二十五回 讀奇書病房生奇事 偶懷春犬口懷恨亡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八回 慕風流青樓題詩 弄權術官衙設計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十七回 獨悍娘尋夫鬧夢 瞎公子逼畫搜宅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十三回 刺嚴賊義俠雙殉難 逢狹路誑語金瓶梅第二十八回 徐閣老施詐除奸 賊父子罪極生禍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二十八回 徐閣老施詐除奸 賊父子罪極生禍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二十六回 守孤靈偷嫖麗春院 宴狎客戲笑失御札第二十二回 遊岳廟世貞驚舊客 獻珍圖神偷刺賊奸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二十二回 遊岳廟世貞驚舊客 獻珍圖神偷刺賊奸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三回 湯裱褙仗勢逼畫搜王府 嚴世蕃撈月成羞布機關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二十五回 讀奇書病房生奇事 偶懷春犬口懷恨亡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二十七回 王世貞夢斬虎狼尾 鄒應龍雨訪金瓶梅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二十四回 妙錘爐手神筆衍化 寄意時俗血透紙背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三回 省家親巧識珍畫 論丹青暗動芳心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八回 慕風流青樓題詩 弄權術官衙設計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七回 獨悍娘尋夫鬧夢 瞎公子逼畫搜宅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十三回 湯裱褙仗勢逼畫搜王府 嚴世蕃撈月成羞布機關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二十三回 刺嚴賊義俠雙殉難 逢狹路誑語金瓶梅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
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二十四回 妙錘爐手神筆衍化 寄意時俗血透紙背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二十五回 讀奇書病房生奇事 偶懷春犬口懷恨亡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八回 慕風流青樓題詩 弄權術官衙設計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十七回 獨悍娘尋夫鬧夢 瞎公子逼畫搜宅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十三回 刺嚴賊義俠雙殉難 逢狹路誑語金瓶梅第二十八回 徐閣老施詐除奸 賊父子罪極生禍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二十八回 徐閣老施詐除奸 賊父子罪極生禍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二十六回 守孤靈偷嫖麗春院 宴狎客戲笑失御札第二十二回 遊岳廟世貞驚舊客 獻珍圖神偷刺賊奸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二十二回 遊岳廟世貞驚舊客 獻珍圖神偷刺賊奸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三回 湯裱褙仗勢逼畫搜王府 嚴世蕃撈月成羞布機關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四回 拜月亭贈圖私會 姑蘇城走馬選妃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二十五回 讀奇書病房生奇事 偶懷春犬口懷恨亡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二十七回 王世貞夢斬虎狼尾 鄒應龍雨訪金瓶梅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二十四回 妙錘爐手神筆衍化 寄意時俗血透紙背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三回 省家親巧識珍畫 論丹青暗動芳心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八回 慕風流青樓題詩 弄權術官衙設計第二十一回 搜尼庵淫賊殺畫焚屍 宿客店神偷盜棺行俠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二回 楊繼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貞仗義主殯喪第十六回 喜中喜設宴賞珍畫 錯上錯罵酒覓事端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一回 上元夜赴宴鬧宴 賞燈節(jié)憐嬌救嬌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七回 獨悍娘尋夫鬧夢 瞎公子逼畫搜宅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十三回 湯裱褙仗勢逼畫搜王府 嚴世蕃撈月成羞布機關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二十回 王世貞盛禮葬父 嚴門客禍秧池魚第九回 無情父逼畫奪嬌 荔枝女移花接木第十八回 灤河驚變王抒入獄 囹圄探主親兵撞階第六回 供狐媚狼穴認賊父 宣秘宗佛堂施淫心第十二回 唐順之巡兵察薊鎮(zhèn) 湯裱褙賣主造僞書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進京 賣乾爹義子生禍第十回 芳樓驚飛攀月客 尼庵羞煞折柳人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五回 徐孝廉獻妻謀寵 趙文華掠美施恩第七回 女公子避禍生禍 店丫頭捉姦惹奸第十九回 貓戲鼠瞞天暗布殺人網 子救父乞憐無告跪長街第二十三回 刺嚴賊義俠雙殉難 逢狹路誑語金瓶梅第十五回 神偷兒盜印行俠 髒官兒披枷送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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