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無法出口的也是更重要的原因。
趙元明隔一兩個月進(jìn)宮，和女兒外孫外孫女相聚，倒也罷了。這幾年裡蘇太后心照不宣地避開趙元明進(jìn)宮的日子，兩人從未打過照面。
如果趙元明進(jìn)宮做太傅，就得每日都進(jìn)宮。要是遇到蘇太后，想想那副情景……這事還是算了吧！
徐靖見趙夕顏如此堅持，也就不提了。他扶著趙夕顏，一路慢悠悠地回椒房殿。
“父皇！”
三聲父皇，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歡快。
徐靖“誒誒誒”應(yīng)了三聲。先伸手將小葉兒抱起放在脖子上，再將小果兒小花兒抱進(jìn)懷裡。兄妹三個樂得咯咯直笑，你夠我我撓你，小手揮來揮去，開心極了。
也就徐靖，天生力氣大，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將三個孩子都舉著。
趙夕顏無奈一笑。她就知道，徐靖最疼寵溺愛孩子，管教孩子根本指望不上他。
“小心些，別摔著孩子了。”趙夕顏忍不住叮囑。
徐靖此時全無天子威風(fēng)，帶著三個孩子玩得正開心：“放心吧，我心裡有數(shù)。你走了半日累了，先進(jìn)去歇著。我?guī)麄兺嬉粫骸！?
趙夕顏確實有些倦了，由琥珀攙扶著坐下歇息。到了正午，一家五口一同用午膳。
當(dāng)年徐靖登基，宮中銀子緊張，用度減了大半。後來這幾年，國庫慢慢豐盈，不必動用內(nèi)務(wù)府的銀子了。不過，趙夕顏無意鋪張浪費，依舊延用之前的用度。四冷八熱十二道菜餚，已足夠了。
趙夕顏只吃半碗就擱了筷子。
徐靖看著心疼：“怎麼就吃這麼幾口？”
趙夕顏瞥他一眼：“太醫(yī)特意叮囑，將近臨盆，每日要少吃一些。免得肚中孩子個頭長得太大。”
徐靖迅疾改口：“那就少吃一點。”
然後，頗有些愧疚地低語：“生完這一個，我們有三子一女，以後再也不生了。”
趙夕顏又瞥他一眼。
是她想生麼？
他辛勤耕耘，她這塊地自然就有“收成”。
“要不然，你納些美人進(jìn)宮。”趙夕顏隨口道：“朝中不是早有御史上奏摺，說天子後宮只皇后一人，不成體統(tǒng)。京城那麼多名門閨秀，都等著天子開宮納妃。”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徐靖就惱了，猛然繃了俊臉，筷子啪一聲落到桌子上。
三個孩子都被嚇了一跳，一起看過來。
趙夕顏蹙了蹙眉：“說話就說話，拍桌子做什麼？”
徐靖摸摸鼻子，將筷子撿起來，一邊不滿地說道：“你還在懷孕養(yǎng)胎，那些個混賬東西就敢上這樣的奏摺，簡直是可恨可惱。打廷杖是個惡習(xí)，不然那一日朝上我就開戒了。”
“我們夫妻兩個日子過得好好的，他們憑什麼來指手畫腳的。說子嗣，我們有兩子一女，再過些日子，小兒子就出世了。”
“他們這是見不得我們夫妻恩愛和睦安寧，想給你我添堵。”
趙夕顏見徐靖氣成這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就隨口說說，又沒放在心上。你也別惱了。他們想什麼，是他們的事。總不能伸手管到後宮裡來。”
他就獨寵她一人。
她就要做獨寵的皇后。
這世間，已經(jīng)沒人能勉強(qiáng)他們做任何不願做的事了。
趙夕顏正要說話，肚子忽然猛地一抽，不由得痛呼一聲，臉唰地白了。徐靖一驚：“月牙兒，你怎麼了？”
三個孩子被嚇蒙了。
一旁伺候的琥珀反應(yīng)極快，立刻高聲道：“娘娘肚痛發(fā)作了，快扶去產(chǎn)房。”
一邊令人叫接生嬤嬤，一邊派人去仁壽宮報信。
小花兒小果兒出生的時候，徐靖遠(yuǎn)在冀州。到了小葉兒出生那一日，徐靖在上朝。聞訊立刻散了朝會衝回椒房殿，趙夕顏已經(jīng)被扶進(jìn)產(chǎn)房，有蘇太后陪著，硬是沒讓他進(jìn)去。
這是趙夕顏第三次臨盆生產(chǎn)，是徐靖第一次親眼目睹趙夕顏陣痛。
徐靖急得額頭直冒汗，也不用琥珀來扶，伸手就抱起趙夕顏，大步進(jìn)了產(chǎn)房，極爲(wèi)小心地將她放在窄塌上。用溫?zé)岬拿硪稽c點爲(wèi)她擦拭汗珠。
趙夕顏忍過第一波陣痛，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紅通通的眼。
趙夕顏有些好笑，聲音虛弱地取笑他：“疼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怎麼哭了。”
徐靖紅著眼：“月牙兒，是我讓你受苦了。”
要不是他做了皇帝，月牙兒也不必爲(wèi)了皇家子嗣一胎接著一胎的生。
趙夕顏太瞭解他了，一聽就知道他心裡在愧疚什麼，壓低聲音說道：“我喜歡孩子，樂意受這個苦。你不要自責(zé)。”
徐靖低聲道：“這個生了之後，我們的子嗣足夠了。以後再也不生了。”
趙夕顏嗯一聲，陣痛再次洶涌而來，她沒力氣說話，很快閉上眼。
一旁的四個接生嬤嬤一臉爲(wèi)難。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領(lǐng)頭的黃嬤嬤陪笑著張口：“娘娘臨盆生產(chǎn)，還請皇上避一避。”
“產(chǎn)房裡血氣重，別衝撞了皇上。說的正是……”
徐靖哪裡肯走：“我今天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話音剛落，蘇太后便快步進(jìn)了產(chǎn)房，繃著臉攆人：“女子生產(chǎn)，要經(jīng)歷的痛苦無人能取代。皇上真心疼月牙兒，就立刻出去。別讓月牙兒分心。”
“春生哥哥，你出去等著。”趙夕顏忍著痛張口催促。
徐靖只得起身出去。
他在產(chǎn)房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一頭拉磨的驢子，神色暴躁不安。
小果兒小花兒小葉兒齊整整地坐著，眼巴巴地看著親爹走來走去。
“父皇，母后在生弟弟麼？”
“父皇，母后疼不疼？”
徐靖被問得眼淚都掉出來了。他伸手摟住驚惶不安的孩子們：“別怕，母后勇敢的很。我們一起等母后。”
等了兩個時辰，產(chǎn)房裡終於響起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接生嬤嬤笑吟吟地抱著剛出世的男嬰來報喜：“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位健壯的小皇子。”
徐靖顧不得剛出生的兒子，大步衝進(jìn)產(chǎn)房，握住趙夕顏的手，聲音哽咽：“月牙兒，以後我們再也不生孩子了。”
趙夕顏虛弱地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