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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隱脈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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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道寧心平氣和的一句話,令五名弟子呆滯。

“若有不測”,不住在腦子裡徘徊,宛如炸雷一樣衝擊衆(zhòng)人心情。

師父爲何會說若有不測衆(zhòng)人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忐忑,一時想起前日種種,頓時惡從膽邊生,咬牙切齒道:“師父,若是因爲前日之事弟子立刻就和他們拼了”

許道寧失笑道:“和這不相干的。此乃規(guī)矩,本峰素來職責重大,未免斷絕傳承等等,因此需提前指定下一代首座。以免意外來臨之時,本峰亂成一團措手不及。”

談未然心知,是有這一條規(guī)矩。見性峰首座之位,重大程度不僅在表面,更在於隱脈傳承,又掌握歷代弟子名單。因此,首座的安危非常重要。

本峰首座安危太重,非必要情況,需儘量避免外出。

衆(zhòng)人神色一鬆,又忍不住道:“師父,往後不要說這種話嚇唬我們了。”

許道寧笑道:“本峰弟子就只得這一點膽色,未免令爲師失望。現(xiàn)在說說下一代首座人選,你們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

見師父心情好,開起玩笑,本來心情忐忑沉重的五弟子也隨之感染,各自露出笑臉。

談未然眼珠一轉(zhuǎn),舉手發(fā)言道:“師父,咱能不能不說這個”

許道寧嚴詞拒絕:“不能”

談未然又舉手:“師父,那咱能不能不在今天說這個,推遲幾天如何”

許道寧看出緩兵之計,露出一縷笑意,板起臉道:“不行,今日必須要有定論”

談未然毫無懸念的慘敗在師父的專政鐵拳下。

首座之位

便是說一說,也能令人感覺到其中所蘊藏的力量和權勢,也會教人心臟砰砰直跳,想一想也令人口乾舌燥。

一個宗派,最尊貴,莫過於太上長老和長老。最權重,莫過於宗主和首座。

無謂多費口舌來渲染首座的權勢,時至今日,主峰式微,各峰首座幾乎和宗主平起平坐,是有目共睹的事實。論地位,論職權,論資源,見性峰僅次於主峰是不爭的事實。

和各峰不一樣,各峰聲勢浩大,動輒能調(diào)動數(shù)百數(shù)千的弟子,似乎非常令人飄飄然。然而,見性峰首座的權勢是隱性,並不流於表面。

見性峰外表平平無奇,冷冷清清,悽悽慘慘。可是,隱性權勢之大,絕難想象。

你想不想當見性峰首座

若以這句話去問莫飛鵲,問寧如玉,問封子霜,問何平,甚至問宋慎行。哪怕要他們拿現(xiàn)在的位置來換,答案幾乎沒有懸念。

各峰對見性峰積怨重重,怨念深重,絕對源遠流長。

見性峰就好像無底洞,多少天才入其中,都有去無回。見性峰好像豬,什麼都不幹,什麼都能分上第二多的那一份。稍有不順心,動用監(jiān)察之權,隨便挑一個揍一頓,宰了也無關緊要。

羨慕嫉妒各峰首座,乃至宗主,只怕都嫉妒成紅眼病了。

問誰,誰不想當見性峰首座見性峰五弟子就不想。

孫成憲四人左顧右盼,周大鵬急忙伸手道:“師父,您明白,弟子做不來首座的。”

唐昕雲(yún)撓頭撓臉,忍不住好奇道:“師父,我能不能當首座那我如果不喜歡當首座了,能不能讓別人當。比如大師兄。”

“不能。”許道寧斥道:“首座之位豈是兒戲。”

“我覺得大師姐肯定”柳乘風話沒說完,就被唐昕雲(yún)一眼給瞪回喉嚨了。

周大鵬抓頭皮想想,被唐昕雲(yún)眼神恐嚇,只好說:“那就大師兄吧。”

也是在見性峰才這麼謙讓。若然在各峰,只怕爲了這個首座之位,早就互相暗下殺手了。

談未然心中有數(shù)。大師兄孫成憲本身爲人較爲和善,野心不大,本是比較適合當首座的。可惜,大師兄資質(zhì)談不上多出色,是一個新興家族的頂樑柱,這一條也很要命。

身爲見性峰首座,資質(zhì)和修爲必定不能差,不然,憑什麼震懾各峰。此外,也要求不能有太多的外界關係。談未然在這一點,其實也不合格。

唐昕雲(yún)是大師姐,其實排行第三,似乎排名高,其實未滿三十歲。大師姐的性情是當不來首座的。

柳乘風資質(zhì)出色,可惜一心修煉,不愛琢磨別人,憑這一點就當不上。再說,就是當上了首座,三師兄是豪門嫡傳,家中肯定也不會答應。

按說四師兄表面憨厚樸實,心裡亮堂,又是大器晚成,本該是最適合的。可惜,壞就壞在一個大器晚成

數(shù)來數(shù)去,就似乎唯有自己。談未然垂頭喪氣,心知恐怕在劫難逃。

許道寧見談未然縮頭縮腦,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起來的模樣,就心中好笑,不動聲色。凝視他半晌,忽然道:“你們覺得,未然如何。”

四人一起傻眼,神色各異的看過來,衆(zhòng)人異口同聲道:“老幺年紀太小了吧”

許道寧忍不住笑了出來:“爲師還在,他想當首座,起碼要幾十年後。”

衆(zhòng)人重新端詳一番,本來想說點玩笑話。可現(xiàn)在在莊重肅穆的祖師殿,也不敢說笑,只異口同聲道:“那就是小師弟了。”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談未然收起雜亂心情,不再爲此掙扎,向歷代祖師爺磕頭叩拜。

細心觀察,見衆(zhòng)弟子眼神清澈,有豔羨而並無嫉妒。許道寧欣慰的笑了,慎重交代道:“此次是本峰暫時指定,沒有報備宗門。”

衆(zhòng)人前日有許道寧提點,已經(jīng)心知肚明,各峰是不會坐視殺心重的談未然成爲首座的,然後在未來嚴重威脅各峰的安危,宗主也不會答應。

“此乃本峰之事,因此,將來再正式報備給宗門。”許道寧沉聲道:“在報備之前,未然就是本峰暫時指定的下一代首座。”

談未然心中凜然,許道寧也知小徒弟不樂意,半是安慰半是強調(diào)道:“未然,此事尚未報備宗門之前,你只是暫時的。將來,未必就一定是你。”

談未然知道這話純粹安慰性質(zhì),除非雲(yún)浩復活,除非周大鵬快速崛起。不然,他就是唯一的,也是最適合的下一任首座人選。

首座也好,下一任首座也好,乃至周大鵬唐昕雲(yún)等等都好,都有相關的責任和義務。此時倒也無謂詳細分說,許道寧短暫且簡練的大概說了一下,便跳過其中細節(jié)。

末了,許道寧慎重道:“記住,爲師若有不測,未然就是本峰下一任首座不論宗門是否同意,乃至於插手,你們只能承認未然。”

唐昕雲(yún)等心中凜然,點頭稱是。互相看了一眼,隱隱預感,今次是本峰內(nèi)部指定,並非正式的。將來見性峰首座之位,報備給宗門之時,一定會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宗主和各峰爲了各峰的未來,一定會想方設法聯(lián)袂起來圍追堵截。

許道寧示意各自散去,招手示意談未然跟來。談未然亦步亦趨,滿腹蹉跎和凝重。

一道來了許道寧的庭院,拂袖甩出一個器具,散發(fā)一道氣息微弱的若隱若現(xiàn)的光輝,隱隱罩住起居室。

許道寧凝視,緩緩道:“未然,你可知,我爲何要你做下一任首座”

談未然沉默半會,沉重道:“您說的不測,不是隨便說說的,對嗎。”

許道寧吐一口氣,說道:“此前,我從來沒考慮過你來執(zhí)掌本峰。你其他都好,唯獨是殺心重這一條,是絕難通過我的考慮。”

“本峰首座要求具備淡泊名利,野心不大,有剋制力,也能隱忍等條件。一個殺心重的人來執(zhí)掌本峰,會是一場災難對本峰是,對宗門也是。”

“前日各峰聯(lián)袂反對,便是徵兆。”許道寧緩緩道:“你可知本峰歷代首座,形形色色,其中有熱衷權勢的鬧出很大禍端。也出過殺心重的首座,頻頻出手,結果被包括宗主在內(nèi),各峰聯(lián)袂抵制。”

“歷代首座中,凡是不安本分的,鮮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談未然凜然點頭。各峰忌憚他,宗主垂涎他,表現(xiàn)愈出衆(zhòng),就愈是嚴重。各峰相爭未來,卻不知,未來已是無路可走的萬丈懸崖。

許道寧落寞的輕出一口氣,說道:“記得你去陰風洞前,曾經(jīng)對爲師說過什麼嗎。”

宗門朽敗,積重難返。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隱脈出動。浴火涅盤,纔是重振宗門之道。

談未然霍然擡頭,一念貫通已經(jīng)明白,心跳加速。

此乃非常時期。

我該高興,我該興奮。這難道不是我一直想要撬動的結果嗎。談未然發(fā)現(xiàn),自己高興不起來,涌出一種愧疚在胸膛裡激盪,心情莫名黯然。

談未然擡頭,望著神色落寞的師父,他知道,師父生於斯長於斯,遍地都是師父熟悉的人和事物。這對他是一個最好的結果,對師父,恐怕是一個殘忍的決定。

是的。殘忍。

原來,不是每一樁好事,都能令人展顏微笑。也許,有些事會很殘忍,哪怕你知道那是好事,也難以展顏。

談未然已明白,師父爲何要指定他爲下一任首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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