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然匆匆來到父親就診的醫院，慕母看見女兒，壓抑下來的情緒一下子釋放，摟著她，兩母女哭得傷心。
由於父親在睡覺，慕悠然沒去打擾，扶著母親，兩母女找到醫生。“醫生，我爸的情況怎麼樣？嚴重嗎？”
看不太懂病歷上的專業述語，慕悠然只依稀看到拍出的圖片中父親後腦的位置有半個手掌大小的陰影。
醫生嘆息的搖搖頭，也是滿臉穆色，“病人腦裡的腫瘤體積較大，而且已經壓迫到腦神經系統，必須馬上進行手術，不過……”
“不過什麼？”
聽得頭皮發麻，慕悠然和母親的手緊緊相掐，心裡的弦已經崩得快要斷開。
醫生可憐的瞄瞄病患家屬，語氣十分沉重，“鑑於病人目前屬於高危病患，而我們醫院的技術根本無法完成這項手術，所以建議你們還是將病人轉去大城市。另外，病人腦內的腫瘤現在還無法確診是良性或惡性，如果是惡性……”
醫生沒有說完，慕母聽著醫生的話，眼淚不停的流，面頰靠在女兒肩頭，很快浸溼衣衫。
慕悠然下顎貼在母親臉上，雖然淚水在眼眶內不斷的打轉，但她仰高頭顱，堅持的不讓淚水掉下來。
雙臂有力的抱住母親，慕悠然沒有說話，她相信一定會沒事的，爸，我和媽會很堅強，你也要堅強的挺下去。
當天，慕悠然給李彬去了一個電話，把父親的病況大致告訴了他，並說請他幫幫忙，看能不能去他們醫院治療。
電話裡，李彬二話沒說，叫她們趕快收拾行李，儘快趕來。
第二天，慕悠然和慕母攙扶著慕父，匆匆上了列車。
昨晚慕悠然把想法和父親說過了，說是要他放寬心治病，其它一切都別多想，可想到治療要花這麼一大筆費用，慕父就覺得有把刀子在心尖上絞肉。
慕悠然和老媽合計了一下，兩老這些年的存款前前後後加在一起有個十來萬，加之自己差不多也工作了一年，這一年她可以說是白吃白住白玩，還有偶爾揩揩陸宸小小的油水，所以她的戶頭上也有近十萬。
當慕悠然按著計算器，在雪白紙頁上把所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一一分類時，慕母抹抹紅腫酸澀的眼睛，湊到女兒跟前，不解的問，“丫頭，你怎麼這麼多錢？”
“這是我工資，整整一年的血汗錢。”
覺得母親的問題很可笑，咬著筆桿，慕悠然皺著眉頭瞅她。
慕母垂目思考女兒的話，拿起女兒列出的金額明細，認真的算了算，“你上次不說你一月只有五千嗎，這一年算下來也只有六萬塊吧，而且還要吃啊住的，那你這多出來的錢從哪來的？”
沒想到母親在這個問題上較真，慕悠然翹著紅脣，筆桿掛在嘴巴上，她抽回母親手裡的紙，小心放進自己的錢包。
“媽，你女兒我天資聰明，投了點小資，賺了點小錢，這總行了吧。”
不打算在這個“不能說的秘密”上面和母親糾結，慕悠然扯扯皺褶的衣角，頭也不擡的說，“明天咱們就走，我已經跟李彬說好了，住的地方別擔心，他那裡有。”
“丫頭，你和小彬關係怎麼突然熱絡了那麼多？”
聽女兒的話說得那麼自然，隨便得像是一家人，慕母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眼睛東瞟西瞄的女兒，最後用肯定的語氣問，“丫頭，你是不是和他好上了？”
呀咧，老媽也太八卦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有閒情探聽這些。
慕悠然沒好臉色的瞅母親一眼， “媽，你現在應該把心放在老爸身上，摻合我的事做什麼，鄙視你這當老婆的。”
“可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呀。”慕母終於扯開幾天下來第一個笑，她彎腰勾著脖子去看女兒緋紅的臉，“呵呵，呵呵，我就跟你爸說過，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待你們兩，沒錯！”
“好啦媽！”見母親越說越沒個準，
慕悠然嬌斥一聲，“別說話了，待會兒把老爸吵醒。趕快把東西再檢查一遍，明天大早我們就走。”
步子移開了些，慕悠然打算回房間把自個的東西收拾一下，可也許是因爲太久沒好好說話了，母親跟著慕悠然的步子追上去，“好，好，好，我家丫頭害羞那我就不說了，那咱們再來說說那錢，你究竟投什麼資賺了那些錢？怎麼幾十年下來我和你爸都沒發現你的腦子那麼好使？”
“唉呀，我炒股總行了吧。”
實在被煩得不行，慕悠然身子堵在門口，不打算讓老媽進去。
“炒股？丫頭哇，這股票可是個絞肉的機器，多少人虧得褲子都沒得穿，你小心點。”
可不是嗎，她虧得連嫁妝錢都賠進去了，哦，不，不止嫁妝錢，她整個人都虧進去了。
還以爲找了支猛牛股，可結果呢？
股市確實有風險，入市必須要謹慎。
想著，慕悠然心裡就來氣，她壓下怒火，輕輕把母親推到他們房門口，“好了媽，我已經有經驗了，不會再選錯股，睡覺睡覺，趕快睡覺，明早啓程。”
唉，家裡都出這樣的事了母親還是那麼雞婆，等看見她和李彬住一起後還不知道會聒噪成什麼樣，想想，咦，慕悠然忍不住打起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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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個李彬做事真是體貼細緻，慕悠然幾乎什麼事都不用做，李彬就把一切都打點好。
看著乾淨寬敞的病房，慕悠然滿意的點頭，病房在盡頭的位置，而且窗外就是醫院的小花院，空氣很好，又幽靜。
慕悠然靠在牆止，看母親細心的給父親蓋好被子，她拉拉旁邊人的衣袖，李彬回眸看她，慕悠然勾勾指頭，要他低下頭來。
眉頭不解的挑了挑，李彬還是聽話的把臉靠過去，“喂，大家這麼熟了，你叫醫院給點折扣唄，這年頭，老百姓看病吃藥付不起。”
聽聞她的話，李彬有些怪異的盯著她，最後，他面露難色的說，“這個折不了多少，又不是私人診所，不過在用藥方面我會盯著，不會讓他們宰你。”
大失所望，慕悠然泄氣的癟著嘴角，但想著花在藥物上的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如果有他把關，至少能省下很可觀的一筆，這樣算下來，慕悠然緊皺的臉才又舒散開來。
慕母和慕父瞧著門口 交頭接耳的兩人，對視一眼，淺笑不語。
給慕父重新做了檢查，很快，結論出來，腫瘤是良性的。
這一消息無疑給愁雲慘霧的慕家打了振奮的一針，不過由於慕悠然去醫院食堂買快餐去了，這個消息她還不知道。
病房裡，李彬開心的給慕父做著日常檢查，並說盡快安排手術。
李彬面相本就生得極好，眉眼清秀，面部輪廓棱角分明，他的身上永遠有乾淨的，像是被陽光曬過的肥皂氣味。而此時穿著白大褂的他，無形中更能令人安心。
慕母和慕父對視一眼，默契的笑笑，“咳咳”，慕母低咳幾聲。
注意力被她引去，李彬從寫板上擡起頭來，“怎麼了阿姨，不舒服嗎？”
慕母臉色微微發紅，而且表情怪異，以爲她是身體不舒服，李彬合上寫板，幾步走過去，彎下腰身，他關心的問，“要不要我給你看看？”
“不用不用”，慕母搖頭飛快，她彎起嘴角笑笑，對這麼溫柔體貼的男孩更是打從心底裡喜歡，眼睛再飛到老公那裡，兩人眸光無聲的合計著，“小彬啊，阿姨想問你點事，你看你能不能如實告訴阿姨。”
有些奇怪，李彬直起身子，他看看病炕上的慕父，再看看慕母，點頭，完全配合。
看著這麼個俊朗爾雅的男孩，慕母滿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幾翻，李彬被瞧得不太好意思，尷尬的把寫板抱在懷裡，他問，“阿姨，你有什麼事要問？”
“哦”，終於收回欣賞的目光，
慕母擺出一張和藹的臉，“小彬啊，你覺得我們家然然怎麼樣？”
“挺好呀，悠然是很不錯的女孩。”
“真的？你真是這樣認爲的嗎？你不會覺得她太懶，太貪玩，太愛吃，太野蠻，太挑剔了嗎？”
“不會，悠然性格堅韌，不拘小節，和她一起完全不會覺得壓抑，這樣的女孩子挺好的。”李彬說得真誠，說這話時，他的眸光柔和而堅定，微微勾起的嘴角盪漾著親暱的弧痕。
聽到這裡，慕母和慕父再度相視一眼，慕父一個眼神，慕母點頭，接著問，“那小彬，如果叫你娶我們家然丫頭，你肯不肯？”
“呃……”
本來還溫柔的神情頓時僵住，李彬依舊勾著嘴角，卻是呆滯得緩不下來。“阿姨，你這問題太突然了，我沒想過，回答不上。”
“真沒想過？”
慕母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小彬，你就別騙阿姨了，再怎麼樣阿姨也是閱歷無數，你對我們丫頭有意思，我和她爸全都看出來了。”
李彬石化，只覺得舌頭打結，什麼話都反駁不出來。心口跳得很快，像是做了壞事被人揭穿。
慕母見他發囧的神情，不打算迴避，繼續一步步分析下去，“你剛回國就有意無意向我打聽悠然的事，還在我這編些理由套去悠然的電話號，看悠然他爸生病你跑上跑下的幫忙，把房子空出來搬回醫院宿舍住，看悠然時眼睛眨都不眨，如果這些我都看不出來那阿姨我不是白混了幾十年，對吧，老頭？”
“嗯，對。”
慕父點點頭，聲音嘶啞，聽上去有些飄。
由於生病，他面露倦色，臘黃色的臉，凹陷的面頰，有些混濁的眼神，還有下眼瞼厚厚的眼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慕悠然不敢相信自己那個氣壯如牛的父親會孱弱成這個樣。
李彬回過神，見二老直直盯住自己看，他難爲情撓著後腦勺，“呵，叔叔，阿姨，悠然是個好女孩，這樣的女孩很多男孩都會喜歡。”
“小彬，你就別和我們打太極了，這事啊，我和她爸看得清楚，把悠然交給你我們也放心。”
慕母雖然嘴裡說得親切而緩慢，可內心的焦急恨不得拿著刀架在李彬脖子上，要他拉著女兒立馬去扯結婚證。
其實這事也不怪慕母和慕父心急，二十多年了，自己的女兒長到這把年齡，長成什麼德行，他們比誰都清楚，眼下，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求菩薩保佑，把女兒平平安安的送出去就算了了一樁心頭大事。幸好這事看樣子李彬願意接手，不然的話，他們還真不知道有哪家好男人會看上自家那個性子又瘋又火，說話沒大沒小，性格不溫不柔的鬼丫頭。而且這些天她也瞧見了，李彬這小子在醫院很有人氣，如果她不抓緊時間添把火，這事恐怕又會吹掉。所以慕母看向李彬的眼神看著像是把女兒放心交出去的寬慰，但若仔細瞧，其眼底更多的卻是哀求，求他把自家閨女娶進門。
聽慕母把話說得像是箭在弦上，其實李彬心裡也是暗自竊喜，不過這事他們三人說了可不行，彬彬有禮的，李彬說，“阿姨，被你看出來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過這事還得徵求悠然的意思，現在不像以前，由父母包辦婚姻，關鍵還得悠然自己同意才行。”
“她當然會同意，她敢不同意，不同意她爸就不做手術，是吧，老頭子。”
慕母牛氣沖天，她哼哼嘟囔幾句，轉過頭面向丈夫，滿臉的勢在必得。
很配合，背靠炕頭的慕父也附和幾句，“就是就是，不同意這手術我也不用做了，直接雙眼一閉，走人算了。”
怎麼是這樣？
眼前成排的黑線，李彬覺得這一家人實在有夠稀奇的，不過無語中李彬卻是非常好奇，那丫頭會這麼輕易就把婚姻妥協了嗎？而且若是她真不願意，慕父還真不做手術呢？
搖搖頭，李彬覺得這一切都是在開玩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