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忽明忽暗的酒吧內,劉楚賢看著好友一杯接一杯的豪飲,心裡跟著難受。
“再來一杯,伏特加加冰。”舉起手,陸宸招來酒吧小弟再續一杯。
“好了,宸,別再喝了,你這樣會醉死過去的。”
拉下他的手,劉楚賢阻止他再這麼自殘下去。可陸宸一把推開,或是已經染上醉意,陸宸搖搖頭,舉起食指在劉楚賢眼前擺動,“別攔我,是朋友就陪我,陪我喝!”
說完,在烈酒沒送上之前,陸宸拿起劉楚賢面前的啤酒,大口灌了起來。
喝得太急,啤酒順著嘴角流進領口,明明雙排扣短款外套應該將他襯托得英俊,桀驁,但卻刻,陸宸整個給人的感覺是落拓,憔悴,像是走投無路般的頹廢。
“好了,別喝了。”
實在看不下去,劉楚賢抓過酒杯重重擱在臺面,抓著他肩膀,劉楚賢大力搖晃,“陸宸,你清醒點,爲個女人這樣值得嗎?這世上好女人多了去了,你不還有柳兒嗎,她一直等你……”
“別給我提她!”大手一揮,陸宸甩開劉楚賢,他看著舞池內柔軟扭動的身子,男人和女人,他們的臉上和身體全都散發著撲朔迷離的親暱,勁爆激情的舞曲魅惑著人類原始的情|欲,妖嬈豔糜之中,陸宸的眸子卻一片荒涼,“如果不是她,悠然也不會離開我。”
“錯了陸宸”,劉楚賢扯住他外套將他抵進沙發內,俊秀的臉上似乎有些動怒,劉楚賢微微喘息,他貼進陸宸,靠近他耳朵,清晰又冷酷的說,“是慕悠然這女人背叛了你,這一切和柳兒無關。你想想,她爲什麼要打掉你們的孩子,她爲什麼急著和你分手,她爲什麼馬上就能找到新的男人,她爲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結婚?陸宸,醒醒吧,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分手了,只不過柳兒剛好成了她順利擺脫你的藉口。”
“不是”
陸宸大聲朝他吼,他的拳頭沒有徵兆的襲上劉楚賢的臉。
面頰吃痛,劉楚賢放開揪著他前襟的手,站開來,他舔舔嘴角的腥鹹,鏡片下的眼眸閃現著矛盾複雜的痛楚。
悠然不是他說的這樣,不是的!
陸宸捂住臉,強迫自己冷靜,悠然是多麼單純的女孩他比誰都清楚。
可突然之間,那些相片,那個電話沒有預警的跳了出來,像是又尖又細的針,重重刺痛了陸宸僅剩的理智。
黑眸交織深沉的痛和濃烈的恨,仰頭望著暗槽內迷濛的燈光,陸宸閉上眼,身體內的醉意和熱意,縱橫交錯。
稍晚的時候,慕悠然接到老媽的電話,卻是一個晴天霹靂,父親患了腦瘤。
聽到這個消息,慕悠然頓覺頭頂躥起一片麻意,背脊一串串顫慄劃過。強忍哽咽,慕悠然安慰了抽泣的母親幾句,說是明天回家。
掛斷電話後,慕悠然飛奔到李彬門口,“呯呯呯”
“李彬,開門,快開門”
這一刻,慕悠然的驚惶失措完全表露無遺。
“什麼事,悠然?”
李彬剛好睡下,聽到雜亂的敲門聲,他疑惑不解的看著明顯哭過的慕悠然。
“李彬,你是腦科醫生,你告訴我長了腦瘤會怎麼辦?可以治好嗎?”
雖然不明白她什麼會突然這樣問,但李彬凝眸看著她,如實說道,“良性是可以的。”
“如果是惡性呢?”慕悠然抓住他手臂,透過薄薄衣料,李彬感覺她的掌心冷冰刺骨,而且顫慄得厲害。
“悠然,你究竟怎麼了?”她的問題過於突然,李彬隱隱猜測出事了,他伸手順了順粘在她臉上的頭髮,俊容一片擔憂之色。
“你快說,如果
是惡性的怎麼辦?”慕悠然沒有回答他,只是搖晃著他手臂,小手捏得李彬輕微吃痛。
“如果是惡性的恐怕治療起來沒那麼容易。”
他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過頭頂,後退一步,慕悠然無神的放開他,視線投放在牆上,腦子一片空白。
李彬趕緊上前摟住搖搖欲墜的她,慕悠然的臉色蒼白得可怕,她的瞳孔失焦的雜亂遊移。李彬摸著她的臉,稍稍擡起她下顎與自己對視,“發生什麼事了?悠然,你別嚇我。”
懷裡抱得像是一團冰,李彬忍不住將身體貼攏了些,想把自己的熱度傳遞給她。
“李彬,我媽打電話來了。”
雙手吊著他手臂,似乎她抓住的是有力的支撐,是救命的稻草,慕悠然擡眸望他,眼角的淚蜿蜒而下,“我爸進醫院了,醫生說是他頭顱內長了腫瘤。嗚……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聽到這個消息,李彬也是神色一屏,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摟緊她,安撫的拍拍她後背,“沒事的悠然,雖然不容易但也可以治好,別擔心。已經確定是惡性的嗎?”
睜著淚眼濛濛的水瞳,慕悠然搖了搖頭,“還沒,今天才檢查出來是腦瘤,醫生說其它的還要待確診。”
“所以一切也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李彬擡手溫柔的拭著她眼角,笑著拍拍她的臉,“放心吧,我每天都和這樣的病人打交道,腦瘤這種事我比你清楚,先等診斷結果出來我們再想辦法。”李彬定定看她,眸子裡的溫柔像泓初春的湖水,慢慢在眼底深處擴散開來。那無垠的溫柔似乎蘊藏著強大的力量,能夠令她安心。
“真的可以治好?”
“真的!”
親暱的刮刮她鼻子,李彬保證一樣的,慎重點頭。
聽了這個職業醫生的話,這懸吊的心似乎落定的些。慕悠然咬著嘴角,纖長低垂的睫羽如簾彎扇,嬌嫩卻灰白的脣瓣輕輕掀啓,她說,“明天我要回家。”
“好,明早我送你,不過現在你必須上炕睡覺,什麼也別多想,只要相信我的話,你爸會沒事的。”
擡眸望向他眼底閃耀的光芒,這一刻,慕悠然覺得心踏實了很多。
會的, 一切會如他所說,沒事的!
***
頭很痛,像被灌了鉛,而且耳朵內隱隱鳴響,陸宸擡手揉按鬢角,嘴裡發出些痛苦的呻|吟。突然,一雙柔軟的雙手接過他的動作,修長的手指力道適度,舒服得令他忍不住嘆息。
緊蹙的眉尖漸漸舒緩,享受的,陸宸依舊閉著眼。
約莫兩秒,陸宸黑眸驀地睜開,立刻的,劉柳嬌美如花的容顏倒映在他眼底。
陸宸忙亂的坐起身,由於起得太快,以致大腦產生暈眩,他難受的搖搖頭,手掌輕輕拍打額際。
劉柳含情的看著陸宸光祼的後背,嫵媚的眼波漣瀲瀲流轉,她略低下顎,身子貼上,鮮活溫暖的身子令陸宸背脊一僵,“你怎麼會在這裡?”沒有推開身後的人,陸宸腦子還很暈眩,由於剛起,他的聲音沙啞低磁,聽上去格外性感。
劉柳沉醉的閉上眼眸,臉頰貼著他肌膚,上揚的嘴角線條看上去妖嬈慵懶,“宸,這是我的房間,昨天夜裡是你要楚賢送你來的。”
她輕輕的說,如筍指尖順著他的脊樑滑下,極盡挑|逗之姿。
溫熱的呼吸灑在陸宸的肌膚上,泛起串串酥麻。
陸宸眉峰輕挑,身子稍稍往前挪了挪,舉目環視屋內,白色的炕單,白色的被套,右側,墨綠色的窗簾遮掩住灼目的陽光,只在邊緣處鑲上一層淡黃色的光暈。
這的確是他爲她訂的酒店房間!
可自己真如她所說是叫劉楚賢送來的?
陸宸努力的回想,記憶只有前晚喝得爛醉的片段,之後,他依稀記得自己說了很多酒話,可他不認爲自己會提出要劉楚賢把他送過來。
想到這裡,陸宸眸光一寒,“看來他還和當初一樣,只要你想,什麼都會爲你做。”
“宸……”
劉柳淺淺吟了一聲,可陸宸仿若沒聽見,他急忙掀開被子,忽見光裸的自己,他的眸色更是蘊滿陰涼之氣,“哼”,他冷冷一笑,薄涼至極。瞄了一眼放在編藤椅上的衣物,陸宸回眸瞥她一眼,目色銳利,嘴角緊繃,幾大步,陸宸走過去,視她無物般,背身穿好衣物。
劉柳站在炕邊,陸宸黑眸裡鑲嵌的疏離令她不由得寒涼到心底。
宸……
默默的,劉柳心間淺囈他的名字。
穿好襯衣,陸宸拿起外套打算轉身離開, 可劉柳覺出他舉動,她急急奔向前,一個縱身,撲進他懷裡。
“不要走,宸,求求你留下來,你忘記昨天晚上了嗎,你忘記昨晚我們有多恩愛了嗎?宸,你心裡有我的,有我,一直都有,否則你不會整晚都叫我的名字。”
慌了,劉柳揪住他襯衣下襬不鬆手,襯衣的鈕釦並沒扣好,第二顆鬆開,劉柳順勢將掌心貼了進去,企圖用觸摸的方式激盪他的情|欲,還有那些她念念不忘的往昔,哪怕是他還能想起一絲,她也滿足了。
可陸宸沒有遲疑,他一把推開越貼越緊的人,“啊!”
驚顫著,劉柳倒退幾步。
距離拉開了些,陸宸這纔看清淚眼迷濛的劉柳。
微微晨曦中,劉柳裹著白色浴巾,烏黑的青絲像綢緞披在光滑的肩頭,淨白的頸項間,密密歡愛過的痕跡。那些梅朵般大小的印記大片蔓延,落在起伏的山丘間。甚至,更多……
眼睛刺痛得厲害,陸宸半瞇著眼,形狀完美的薄脣緊緊抿著,冷冽的神情佈滿戾氣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鬱色,似是不甘。
劉柳的脣瓣嫣紅如花,她輕抿一下,擡起顫微微的小臉,幾不可聞的說,“宸,我們重新開始,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麼恩愛,這樣,你會忘記她的。”
沒說話,陸宸神色難辨,似乎受到鼓舞,劉柳緩緩靠近了些,擡起小手,指尖沿著陸宸流暢完美的面部線條描摹,劉柳吐氣如蘭的說,“宸,想想以前的日子,想想那個時候我們有多開心,我是你的,只屬於你,這一點,我清楚,你也清楚。”
見失神的人並沒推開她,劉柳索性將面頰貼近他胸口,耳間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雙臂如蔓藤圈上他腰身,劉柳繼續用魅惑般的嗓音縷縷下盅,“宸,忘記她,她已經不是你的人了,她結婚了,她是別的男人的妻子,她根本不珍惜你的愛。想想,你想想此刻的他正躺在別的男人懷裡,宸,忘掉她吧,用我來忘掉她,好嗎?”
擡眸,劉柳心疼的看著呆滯的男人,滿目痛楚。
自己當初爲何那麼傻, 爲什麼要用離開的方式來逼迫他?這個男人,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還能一如當初那般愛著自己嗎?
心尖泛疼,貼起腳步,劉柳在他嘴角輕輕一吻,“宸,忘了她,她根本不值得擁有你的愛。我們重新開始,從現在開始,好嗎?”
軟軟的脣瓣馨香嬌嫩,觸碰間像一股溫泉注入乾涸的心澗。
陸宸的脣,冰涼冰涼,涼得透心。
閉上眼,陸宸長溢口氣,幽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他也不想看到。那些相片,相片裡的那個女人,他不想再見。
這樣,也許最好。
就這樣吧!
(本章完)